「我看你不是不想我為難，你是不相信我吧？」白誠儒道。
「哪有，舅舅，你言重了，怎麼可能？」宋文叫起屈了。
「好了，我也不和你多說，你小子，可算是給市上出了一個難題了」白誠儒道。
「舅舅，我真不是為故意的，再說，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了，還有什麼不好處理的？」宋文確實想不通市上為什麼對羅正這麼難以下定決心。
「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這件事情在市委內部也是有爭議的」，白誠儒道。
「那現在市裡面有最終決定沒有？」宋文道。他知道肯定在市裡面有不同意見，可是既然白誠儒打電話過來了，說明這件事情已經有了一個結果了。
「有結果了，處理馬上就下來了，正如你所願，羅正這回跑不掉了，不過，其他的事情就很難講了」，白誠儒道。
「其他的事情？其他什麼事情？」宋文有點聽不明白。
白誠儒氣極反笑，「你到底知道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不太贊同你對羅正趕盡殺絕？」
宋文道：「說句實話，舅舅，我還真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看你平時不是挺聰明的，你現在不知道？」白誠儒有點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舅舅，到底怎麼了？」宋文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還不是為了你？」白誠儒道。
「為了我？」宋文道。
「當然是為了你，可是想不到，你卻一點也不理解我的苦心」，白誠儒道。
「舅舅，這話從何說起？」宋文道。
「你之前做得很好，羅正現在是沒牙的老虎，基本上也沒有什麼了，你現在如果繼續在古元縣干，會很順利，我想，羅正也不會再對你怎麼樣，可是你呀，你太心急了，你就沒有想過，如果羅正走了，誰來當這個古元縣委書記？」白誠儒道。
「如果可以把我調走，也是可以的」，宋文道。他實在不想在古元縣再幹下去了，爛攤一大堆。
「你以為想調走你就可以調走？再說，就算把你調走，我還想到別的縣裡面當一把手？你現在這個年紀，這個資歷，怕是不太可能吧？再把你放到市裡面哪個部門？這就更不可能吧？就算把你放上來，對你以後發展，也不好吧？」白誠儒道。
「你如果非要把我放在古元縣，我也沒有意見」，宋文道。
「不是你有沒意見的問題，你想沒有想過，會不會市裡面再從外面空降一個人過來當這個古元縣委書記？以前這古元縣是沒有人敢來，所以只能你這個倒霉蛋過去，可是現在可不一樣呀」，白誠儒道。
「不會吧？市裡面真的能幹得出來？」宋文沒有想過還有這樣的操作。
「怎麼幹不出來，你現在的年紀，當一個一把手，還是太年輕了，就像這次，你非要對羅正趕盡殺絕，就說明你做事情還不成熟，你以為羅正乾的那些事情，市裡面不知道？為什麼市裡面不動手，你就逞能，現在就輪得到你來動手？」白誠儒道。
「舅舅，並不是我想對羅正趕盡殺絕，實在是他把石野逼得太緊了，最後石野又沒有死，跳出來指證他，我總不能裝作看不見吧？」宋文委屈道。
「我是相信你，可是他們會相信你嗎？他們只會認為你年輕，做事情有衝勁，但也沖得太猛了，羅正徹底倒下，對現在古元縣並不是一個好消息，一來會激起來其他羅姓之人的反抗，只要羅正在，羅氏那些勢力，慢慢的都會瓦解，等一段時間是最好的了，可是現在，就有可能引起他們的反彈，這就為一場必勝的戰役，平添了變數。還有一個原因」，白誠儒道。
「還有什麼原因？」宋文道。
「你以為他羅正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古元縣順風順水，市裡面一直拿他沒有辦法，難道在市裡面真的沒有人支持他？你動了他，便是動了他後面的人，你得罪人了知道嗎？」白誠儒道。
「舅舅，不就是劉仁嗎？」宋文道。
「你知道還問？你知道還干？劉仁可不是好惹的」，白誠儒道。
「舅舅，我不是故意的，我說了」，宋文道。
「反正現在他就認為你是故意的，對了，你怎麼知道是他？我不是怕他，我只是說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惹他們，這對你沒有好處」。白誠儒道。
「就是上次劉仁書記給我打了個電話，提到了羅正，後來他還在中間調和」，宋文想著，就把上次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你已經答應他了，為什麼還要搞這麼多事情？」白誠儒道。
「我是答應他了，可是他羅正不厚道，後來又找了向頂過來，如果不是向頂，後面怎麼可能有這麼多事情，要說說話不算數，那也是他羅正說話不算數，可跟我沒有關係」，宋文道。
「原來還有這麼多插曲，你也從來沒有和我說過，不過這個劉仁，真要是鬧起來我也不怕他」，白誠儒點頭，要說他對宋文的做法並不贊同，可是在他心裏面，確實已經把宋文當做自己人，羅正這麼做，確實不厚道。
「怎麼，舅舅，市裡面不是真的打算空降一個書記吧？」宋文道。宋文倒不是怕，而是不甘心，現在古元縣在自己手頭也初步有了一些效果，如果自己當這個一把手，只要給他時間，他一定可以把古元縣發展好，可是這個時候，如果再空降一個縣委書記，到時肯定和自己想法不一樣，說不得又是一番爭鬥，他也習慣了這個生活，但如果可以避免，他也不想這樣。正如以前在秀水，明明他已經把一些工作做好了，可是後來呢？車秋水去摘桃子去了，這次如果再來一次，他實在是不想。
「不知道，現在這件事情還在討論，不過你要有一個心理準備了，關於你的去向問題，現在市委班子內部分歧較大，我也沒有把握」，白誠儒道。
「反正如果市裡面再空降一個過來也可以，大不了再來一次嘛，我也不怕」，宋文道。
「荒唐，你以為組織是什麼？你們想幹什麼？再說了，如果真的要空降一個縣委書記，市裡面也不會把你放在古元縣，而會把你放在一個閒職部門，如果沒有大的機會，後面你的前途就沒有了」，白誠儒道。
「為什麼？」宋文想不通。
「為了工作，你連羅正都摁倒了，如果再空降一個書記過去，你又心不甘情不願的話，你想想，到最後這個書記怎麼可能在古元立足？對市裡面來說，這不是前面走了一個羅正，後面又來了一個羅正？」白誠儒道。
「難不成市裡面只是把我當做一個工具？」宋文道。
「那也不能那麼說，如果你真的做事情留一線的話，這件事情也不會鬧到這一步，所以呀，愁呀」白誠儒道。
「如果不是我，市裡面打算把誰空降過來？」宋文道。
「這個，現在還不知道，不過，我覺得有一個人，機會很大」，白誠儒道。
「誰？」宋文好奇的道。
「車秋水，車秋水以前在古元縣幹過，對古元縣情況也熟悉，派他去古元縣，也可以在第一時間開展工作，對古元縣的穩定是有利的」，白誠儒道。
「不會吧？市裡面就那麼尊重劉仁的意見？當初把我從秀水派到古元就是他的主意，現在劉仁不會又想把車秋水派回古元縣吧？他倒是打的好主意」，宋文實在忍不住。
「他當然是打的好主意，不過如果要實現這個意圖，也不是那麼容易的，這一點，你也放心，只是我沒有十足的把握，這件事情，如果真要鬧起來，我就未必就虛了」白誠儒道。
宋文道：「舅舅，羅正的事情，影響這麼大嗎？」
白誠儒道：「當然，影響大了去的，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打電話給你」。白誠儒現在也有點沒底了。
「要不就算了，舅舅也不用為我費心了，不管市裡面怎麼決定，我都聽從安排」，宋文道。
「我給你打這個電話，是這個意思嗎？如果是這個意思，我根本就不會和你打這個電話」白誠儒道。
「可是舅舅，現在也沒有辦法呀」，宋文道。
「其實要說，如果不是你的話，也就只有這個車秋水，如果劉仁真的不識趣的話，我倒是有一個想法」，白誠儒道。
「什麼想法？舅舅？」宋文道。
「以前我是不敢想干，但如果劉仁的要這樣，我想，是不是順便把車秋水也拉下水」，白誠儒道。
「啊？」宋文道。他倒是沒有想過這個角度。
「啊是什麼啊，你以為他車秋水就乾淨了？別的不說，他在古元縣乾的那些個事情，還以為別人不知道？只是懶得追究了，可是他還要有這麼大的野心，那就對不起，怎麼著也要把他拉下馬」，白誠儒道。
「舅舅，這個不好吧？」宋文道。
「沒有什麼不好的，他做初一，我們做十五，當時你從秀水到古元縣我就已經很不爽了，只是當時為了大局穩一穩，如果這次他劉仁真的想這麼幹，我倒是要看一看，他們怎麼辦」白誠儒道。
「舅舅，這樣做會不會把劉仁給逼急了？」宋文道。
「逼急了怎麼辦？他怎麼就沒有想過把我逼急了？他以為我好欺負嗎？我們白家的人可不是這樣被人欺負的，我是來到隆慶市收斂了脾氣，以前在京城，誰不知道我白三爺的名字？怎麼，到了隆慶市我就要忍他們？」白誠儒道。宋文好笑，他也是第一次見白誠儒性情流露。
不過宋文沒有接話，有些事情，站在白誠儒的立場可以說，但站在他的立場，就不能說，很簡單，因為他宋文，背後面並沒有白家。
「算了，不說了，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我只是想和你說，這次我太魯莽了，有什麼消息我再和你說吧」，白誠儒道。說完就掛了電話。
宋文放下電話，發了半天呆，世事如棋，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就可以想得到的，有些事情，你就是想，也想不到，宋文對此倒是看得開，現在宋文就覺得有什麼事情就要放開干，這樣至少自己不會留下遺憾。比如現在，羅正的問題，他一定是要解決的，不僅僅是羅正，還有羅毅，羅雙，羅玉，他們手裡面可都不乾淨，宋文是不可能視而不見的。
而就在宋文與白誠儒對話的時候，在隆慶市委常委、副書記劉仁辦公室裡面，另外一場對話也在展開。
「怎麼樣，秋水，最近還好吧？」劉仁笑道。最近他的心情還是不錯的。發生在古元縣的一切雖然出乎他的意料，但是符合他的工作意圖的。
「就那樣吧，現在白市長提出了增長10%的經濟工作目標，說實話，壓力還是很大的」，車秋水道。
「誠儒同志要求是高了一些，不過對你們年輕幹部來說，也是一種煅煉，這一點，你要端正態度」，劉仁道。
「是，所以最近也在努力朝著這個目標追趕，要說還是以前宋文同志打下的基礎好，應該說今年完成任務，是不成問題的」車秋水道。
「說到宋文，你最近有沒有關注到古元縣的問題？」劉仁順勢話風一轉。
「嗯，最近有關注到，說實話，我是沒有想到宋文同志可以做到這一步，比我還是強多了，這一點，我自愧不如」，車秋水道。
「你也有你的優點，不用自己妄自薄菲，不過宋文這位同志也確實有點本事，現在羅正下台已經是儘早的事情，這件事情，你是怎麼考慮的？」劉仁道。
「嗯？我是怎麼考慮的？」車秋水沒有想到劉仁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可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車秋水道。他有一個猜測，可是又不敢相信。
「怎麼和你沒有關係？難道你就沒有想過重回古元縣任職？」劉仁道。
「重回古元縣？不不不，我沒有這樣想過，如果現在回古元縣，絕對不是一個好時機」，車秋水道。
「為什麼？」劉仁道。
「宋文這位同志我算是有所了解，性格上還是比較強勢的，我們會發生衝突，倒時反為不美，我現在在秀水，各方面工作開展也都很順利，犯不著在他宋文手底下討活干」，車秋水道。
「什麼叫在他手底下討活干？你就沒有想過在古元縣當一把手？」劉仁看著車秋水，說出了一個讓車秋水也吃驚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