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大界一角。
一座破落不堪,幾乎沒什麼人在意的小院子裡,一個頭髮沒幾根,牙齒沒幾顆,老得不像話的老人正蹲在牆根打盹,似覺察到了外間的動靜,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渾濁的目光里閃過了一絲欣慰之色。
「好……好啊。」
目光轉了轉,他又是看向了院落內的兩座墳塋……準確說,是墳頭上那一紫一白兩朵迎風搖曳的小花,輕輕嘆了口氣,聲音微不可聞。
「這麼多年了,你們兩個怎麼……」
轟!
話沒說完,又是一聲炸雷響徹天穹,落在了小院中,驚得兩朵小花微微一顫,竟像是活過來一樣,齊齊縮了縮身子,花蕊之中,更多了幾滴晶瑩的液體!
老人神情一震!
騰地一下他站起身,氣勢剛猛暴烈,瘦小乾枯的身體裡暗藏一道道狂暴的劍意,哪裡還有先前半點老邁不堪的模樣?
一步來到了墳塋前!
他駐足看了許久,突然笑了起來!
「好好好……」
「真靈重聚……歸來之期指日可待……」
……
小院發生的事。
自然沒人知道。
亦或者說,這些年在原正陽的刻意交代下,除了偶爾回來的胖子狗子樹苗子去小院裡打打秋風,也沒幾個人去打擾老人的清淨。
天穹內驚雷再起!
那紫霄神雷的威勢已是來到了頂點,而那道劍光,已是一改先前的春風化雨,變得狂暴了起來!
轟!
轟!
……
又是足足九次碰撞之後,漫天雷光一斂,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那道持劍的窈窕身影氣息突然暴漲,一直停在了本源境第三步的巔峰,才堪堪停了下來!
「成了!」
玄天眾劍修大笑,歡喜不已。
一道劍光好似游龍一般,悄然划過天幕,化作了一名年輕女子身形,落在了原正陽三人面前。
「拜見師祖!」
「拜見裴長老,獨孤長老!」
女子年輕二十餘許,英姿颯颯,膚色雖稍黑,卻生得秀美異常,手握一柄玄青色長劍,身上一絲本源氣息流轉不息,眉宇間隱隱帶著幾分古怪精靈之意。
「四娘做的不錯。」
獨孤純似乎格外喜歡這女子,言語之中不吝讚美之詞:「穩固根基,穩紮穩打,不朽可期……」
「確實確實!」
裴倫打斷了他的話,笑眯眯道:「你再往前走半步,連宗主這幫老頭子都不是你的對手了。」
四娘蹙了蹙眉。
許是天生犯沖,又許是受了師父的影響,她對裴倫這個眯眯眼,臭狐狸……實在喜歡不起來。
眼見她破境成功。
眾人紛紛趕來祝賀,就連落在群最後方的老苟也覺得與有榮焉,面上有光,畢竟他雖然苟,可礙於顧寒的威勢,這一千年來護持四娘也是盡心盡力。
四娘反倒沒多高興。
左看看,右看看,發現沒有自己最想見的人,有些泄氣。
「師父沒來麼……」
千年以前。
她與顧寒分別不久之後,便意外遇到了外出遊歷的棠棠,深深為對方的絕世風姿折服,更是被棠棠收為了入室弟子,帶回了玄天劍宗。
千年以來。
羅四娘的名字逐漸為世人所知,她也逐漸嶄露頭角,在年輕一代中脫穎而出。
短短千年。
她已是從一個毫無修為的凡人成長為一個本源境第三步大修,被冠以天之驕女,妖孽之姿的稱呼,受世人矚目,受萬人敬仰。
可……
她卻明白。
她這點成就跟棠棠比,著實算不了什麼,甚至隨著修為不斷提升,她也越發看不到棠棠的影子了。
「唉……」
想到這裡,她有些懊惱,總覺得這次破境應該提前通知棠棠,好歹也證明自己這些年的修行沒有懈怠……
剛想到這裡。
天際之中突然划過一道湛青色的流光,流光內劍意茫茫,隱有斬滅萬道之威,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懸在了她面前,化作了一把湛青色長劍!
宿緣劍!
眾人一眼就認了出來!
「不錯不錯!」
宿緣劍微顫,劍靈的聲音依舊是軟軟糯糯,卻故作老氣,道:「四娘,你的努力,你師父都看到了,你很好,再接再厲……」
眾人忍俊不禁。
反倒是四娘,一臉的欣喜,忙問道:「師父看到了嗎?她在哪?我很久都沒有……」
「我一直都在。」
一道清靈的聲音響起,虛空一顫,一名身穿白裙,容顏傾城,風姿絕世的女子緩緩走了過來。
「棠棠!」
宿緣劍一顫,飛回了女子身邊。
「拜見劍首!」
看到女子的剎那,包括原正陽在內,諸多劍修俱是深深一禮。
就連裴倫。
也是不情不願地行禮,順便……翻了個白眼,當然跟沒翻一樣。
「了不得,了不得啊!」
獨孤純起身,看著眼前劍意大成,風姿超絕的女劍仙,嘆服不已。
棠棠的修為沒變化。
顧寒離開的時候,她便是本源第三步,如今還是本源第三步。
可……
本能告訴他,棠棠只要願意,一個念頭就能邁入恆道之境,一劍,就能將他這個恆二強者斬殺!
千年時間。
他對玄天劍宗不再是一無所知,自忖遍數歷代劍首,唯有顧寒……能穩勝棠棠一籌!
「師父!!」
相較於他,四娘卻沒想那麼多,看著既是師父,也是偶像的棠棠出現,雀躍中帶著一絲忐忑。
「您……您看到了嗎?」
「看到了。」
棠棠笑了笑,鼓勵道:「你做的很好,比我預計的要好得多,我也很放心交給你了。」
四娘一愣。
心頭突然一酸!
棠棠以往教導她時,從來都極為嚴厲,似今日這樣鼓勵的話,她極少聽到過。
「師父……欸?」
正感動著,她突然覺察到了不對勁,回想到棠棠先前的話,疑惑道:「師父,您說……交給我?」
其餘人亦是一腦子霧水。
反倒是原正陽,裴倫,乃至老孫老魏這些人,明白了棠棠話里的深意。
「丫頭。」
原正陽面色複雜,嘆道:「決定了?」
「恩。」
棠棠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釋然之色:「我等這一天,等了一千多年了。」
說話間。
她取出一枚玄青色的劍符,輕輕遞到了四娘面前。
「從今日起。」
「你,便是玄天劍宗第十二代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