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回想著高階鬼差臨走前說的話,感覺他的話明顯是沒有說完的,似乎有些話不好說出口。
杜鵑心中雖然極其不舍,但同時也明白如果父母不跟高階鬼差離開的話,一旦氣絕身死,必定會被輪迴之力拉入黃泉之中,如今的黃泉暗潮洶湧,就算是老闆出面,都沒辦法從黃泉帶走亡魂,杜鵑想要將父母的靈魂從黃泉帶回來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還有就是深藏不露的酒鬼竟然以杜鵑父母的靈魂作為條件去尋回杜鵑爺爺的魂靈,杜鵑若是知道父母答應的是這個條件的話,說什麼都不會讓父母去找酒鬼商量的。
杜鵑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淚水,輕輕的拍了拍瑤的肩頭,簡單安慰了幾句,隨後看向禿尾巴狗。
剛剛高階鬼差很恭敬的對禿尾巴狗行了一禮,這一點說明禿尾巴狗在陰間的地位不會太低,至少比高階鬼差高。
雖然杜鵑想不明白禿尾巴狗是怎麼成為姬家守護者的,但是也沒有多想,牽著瑤的手準備先離開祖地再另做打算,畢竟此次回姬家的目的已經完成了,繼續留在姬家也沒有什麼意義,對杜鵑而言,姬家不是杜鵑的家,杜鵑對於這裡沒有絲毫的留戀之情。
就在杜鵑要帶著瑤離開墓室的時候,禿尾巴狗突然叫了一聲,瑤停腳頓足,可憐兮兮的看著杜鵑,怯生生的說道:「我能不能在這裡待一段時間?」
杜鵑微愣了一下,說道:「你不用理會那個高階鬼差的話,這裡的陰氣和死氣太重了,你在這裡待久了,以你的體質不一定能受得了。」
瑤柔柔弱弱的看著杜鵑,很不服氣的說道:「你不要小看我,我可沒有你想的那麼弱,我只不過是膽子小了一些罷了,我體內有一股很特殊的力量,這一點我也不是很了解,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在這裡待一段時間的話,應該能夠讓我更好的掌控體內的那股力量,我也不想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再去傷害別人了,我也想在你進入陰間尋找叔叔阿姨的時候,能夠有足夠的的力量幫你。」
杜鵑深深的看了瑤一眼,輕聲說道:「你真的決定了嗎?」
瑤肯定的點點頭,眼神很堅定。
杜鵑的心中很複雜,喃喃的說道:「如果你徹底掌控了體內那股力量的話,我擔心到時候的你就不再是你了。」
瑤好奇的問道:「什麼意思?」
瑤沒聽明白杜鵑的話,一臉疑惑的看著杜鵑。
「沒什麼!」杜鵑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看向禿尾巴狗,沉聲說道:「這段時間,你幫我照顧好她,她若是掉一根毛,老子回來就把你扒皮抽筋起火燒鍋燉了吃!」
禿尾巴狗白了杜鵑一眼,一副不跟杜鵑計較的架勢。
杜鵑伸出手輕輕的撫摸了瑤的臉頰,柔聲說道:「你是瑤,我是杜鵑,我們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今生的我們只能是我們自己,我不想也不會成為其他人,你也不能,明白了嗎?」
瑤有些茫然的看著杜鵑,顯然不太懂杜鵑這話是什麼意思,杜鵑也沒有跟瑤多做解釋,在瑤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在瑤面色微紅害羞的時候,杜鵑已經轉身離開了。
杜鵑走出墓室之後,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喃喃的說道:「前塵的過往,不再回憶,今生只屬於我們自己,願我們一切順利,再相聚的時候,我只希望你還是瑤。」
杜鵑把瑤留在姬家祖地之中並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姬家的守墓人不敢違抗杜鵑的命令,禿尾巴狗又對瑤言聽計從,再加上瑤並不像她表面上那樣柔弱,姬家之中已經沒有人能夠傷的了她。
杜鵑心中既憤怒又悲傷,這個時候需要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暫時讓瑤留在祖地也挺好的。
杜鵑走出祖地之後,姬家的老人和姬夢月還有姬烈都在祖地石碑旁等候著,他們看到杜鵑獨自從祖地里出來之後,皆是一愣。
大概是看到杜鵑的臉色不太好看,六爺看著杜鵑,小心翼翼的問道:「你父母他們…」
杜鵑淡聲說道:「不用準備葬禮了,之前準備的東西也都用不上了,我父母已經去陰間了,你們在祖地里給我父母立一座衣冠冢就行了,此事我就拜託給六爺了。」
杜鵑沒有多解釋,姬家的人雖然感到很疑惑,但是也沒有人敢在這時候多問,至於瑤的事情,杜鵑也僅僅簡單的說了一句她在祖地里跟守護者修行,這可把姬家的老人嚇了一跳,杜鵑同樣也沒有多解釋,只讓他們照顧好瑤,如果瑤有什麼需要的話,一定要盡全力供給。
杜鵑交代完之後,轉身就要走的時候,六爺急忙說道:「你要去哪?姬家自從上次分裂之後就一直元氣大傷,有不少在外的產業都處於停滯的狀態,你身為姬家的一份子,又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理應當承擔起家族復興的重任呀。」
杜鵑打斷了六爺的話,頭也不回的說道:「這種事情就讓姬夢月和姬烈去做吧,我現在只想靜一靜,你們最好別來煩我,別派人跟我,我現在的心情很不好,很想找人泄恨,所以我不適合留在這裡。」
杜鵑說完這番話之後,沒有理會姬家人是什麼表情,直接大步離開了。
杜鵑離開了姬家村之後,沒有刻意的選擇方向,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似的,一直往前走。
杜鵑心裡很失落,自己爺爺走了,如今父母也走了,這個世上已經沒有親人了,前段時間得知父母還健在的時候,杜鵑心中是何等的激動興奮,僅僅相處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得承受這樣的離別之苦。
不知道過了多久,杜鵑來到了一處人跡罕至的小溪邊,蹲在溪水邊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眼眶有點紅腫,臉龐上淚痕遍布。
杜鵑捧著清涼的溪水洗了洗臉,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沉聲說道:「出來吧,已經跟了一路,不嫌累嗎?」
杜鵑的話音一落,身後就傳來腳步聲,杜鵑沒有回頭去看,一個身影蹲在杜鵑的旁邊,學著杜鵑剛剛的樣子,捧著冰涼的溪水洗了一把臉,看了杜鵑一眼,輕聲說道:「你沒有一點防備,就不擔心暗中跟著你的人會對你不利?」
杜鵑淡聲說道:「我心裡很難受,現在很想動手,如果跟在我後面的人對我有殺意的話,那也正合我意,可惜你沒有殺意。」
王通輕嘆了一口氣,從口袋裡摸了一包煙,點了一根煙,深吸了一口,幽幽的道:「我們的人現在很迷茫,你父親臨走之前把我們解散了,可這麼多年來,我們都已經把他當成至親了,而你是他唯一的兒子,所以我們想聽你的命令行事。」
「你們要是聽我的話,那就都去過普通人的生活吧!」杜鵑打斷了王通的話,從他手中的煙盒中抽出了一根,順手點著之後,嘆息道:「你們隱姓埋名也好,換個身份去別的城市也行,總之,忘掉之前的一切,娶妻生子,找份普通的工作,我感覺挺好的。」
杜鵑明白王通的意思,無非就是讓杜鵑成為他們的新的頭領,只不過,杜鵑知道自己沒有領導天賦,老闆讓做接班人都夠頭疼的,實在是不想再接手王通這批人,王通這群人是杜鵑父親培養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報復姬家而已,現如今姬家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杜鵑覺得王通這些人還是回歸普通生活比較好。
王通露出苦澀的笑容,無奈的說道:「娶妻生子找份普通的工作?哪有那麼容易,這麼多年,我們經歷了太多的事情,晚上睡覺時時驚醒的那種感覺你是不會明白的!」
不等杜鵑回應,王通露出了失落之色,似乎在回憶著什麼,喃喃的說道:「很多次我都會夢到那些已經逝去的兄弟,有時候想想,挺羨慕他們的,如今的他們或許已經轉世投胎到了某個普通的家庭,享受著普通人的喜怒哀樂,平平靜靜的過完這一生,但是我這一輩子算是廢了,你知不知道,在你父親說出讓我們解散的時候,有多少人承受不住直接崩潰了嗎?我們的人生從此沒有了目標,沒有目標的活著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王通看著杜鵑,眼睛上有了些許的血絲,狠狠的吸了一口煙,將手中的菸蒂彈進了小溪中,面容扭曲猙獰的咆哮道:「你們為什麼不滅了姬家?我們籌備了多年,不知道死了多少兄弟,現在算怎麼回事?你告訴我?」
杜鵑將手中的菸蒂彈進了小溪之中,平靜的說道:「我剛剛說了,姬家的恩怨是非已經了結,你們可以去過普通人的生活,剛開始確實不會太順利,慢慢適應吧!」
「我們適應不了。」王通的眼睛愈加紅了,眼眶濕潤,怒聲吼道:「你父親走了,我們心中的支柱也崩塌了,他為什麼不帶我們一起走?哪怕是一起下地獄,我們都不會有任何的怨言。」
看到王通瘋狂的樣子,杜鵑心中忍不住長嘆,自己父親竟然能夠教導出這樣一群對他忠心的人,不得不說杜鵑父親的人格魅力確實很強。
杜鵑知道對於此時的王通,跟他講道理是行不通的,所以杜鵑直接說道:「那你們就去南城找何靜他們姐妹,告訴她們是我派你們過去的,從今以後你們暗中保護她們,別讓她們受到傷害,過段時間我會回去的,等我回去之後,就是清算舊帳的時候,到時候需要你們配合我的行動。」
王通的眼睛猛的一亮,一改剛剛的瘋狂之色,急忙問道:「何靜姐妹真的如傳言所說是你的女人?」
杜鵑很想說這都是胡扯,但是看著王通期待的眼神,忍不住輕嘆一聲,背著良心點了點頭,杜鵑知道自己要是不這樣說的話,還不知道王通的心裡會怎麼想,這麼說的話,至少能給他們找點事情做,免得王通把自己想成是被拋棄的棋子。
王通得到杜鵑的肯定之後,眼睛更加亮了,堅定的說道:「好,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讓她們受到任何傷害,想要傷害她們的人,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
說完這話,王通就像是煥發新生似的,站起身,轉頭就走了,剛剛的頹廢盒瘋狂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鬥志昂揚的神色。
等王通走後,杜鵑從溪邊站起身,看著王通離去的背影,喃喃的說道:「人活著確實需要目標,可我的目標又是什麼呢?」
杜鵑嘆了口氣,緩緩的走進小溪之中,沿著溪水流走的方向,漫無目的前行著。
三天的時間轉瞬即過,這天清晨,鬍子邋遢蓬頭垢面的杜鵑從一座深山密林中走了出來,手裡拎著兩隻野兔,杜鵑走到溪邊熟練的對野兔剝皮清洗,然後弄了一個火堆,直接架起來烤。
當野兔肉烤至金黃的時候,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從遠處哼著小曲走了過來,老人的腰間掛著一個足有尺余長的大葫蘆。
老人咧嘴笑呵呵的招呼了杜鵑一聲,扯著難聽的嗓子說道:「今天怎麼又吃兔子?倒是弄點別的換換口味啊。」
杜鵑懶懶回道:「有的吃就已經很不錯了,你今天要是再用假酒糊弄我,我非砸了你那破葫蘆不可!」
老人撇了撇嘴,直接將腰間的大葫蘆朝杜鵑扔了過去,一臉驕傲的說道:「你嘗嘗,這可是地窖儲藏多年的老酒,我費了好大勁才搞到手的!」
杜鵑將一隻烤好的野兔扔給了老人,順手拔開酒葫蘆上面的木塞,仰著脖子,猛地灌了一大口酒。
杜鵑一口酒下肚,就忍不住說道:「這次的酒沒摻水。」
杜鵑說完,又仰脖子灌了幾大口。
「小子,你給我留一點啊!」老人急了,一個箭步衝過來直接奪走了酒葫蘆,一臉心疼的晃了晃酒葫蘆,狠狠瞪了杜鵑一眼,生氣的說道:「你小子能不能省著點喝?就這麼點酒,你一口都幹掉了快一半了!」
杜鵑不知道這個老人是什麼人,老人也不知道杜鵑是誰,他們是三天前在樹林中遇到的,兩個人為了一隻野兔大打出手,雖然杜鵑沒有用出全力,但是杜鵑能感覺到老人同樣沒有用全力,兩個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識,這幾天兩個人經常待在一起談天說地,兩個人彼此也非常默契,老人沒有問杜鵑的來歷,杜鵑也沒有問老人的出身。
老人吃了一口野兔肉,突然說道:「我今天要去城裡辦點事,你小子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