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太子妃現在的秦王妃,臉色蒼白的跪在宮門前。
和每次過來的不同,這一次她直接跪了下來。
虛弱蒼白的臉上帶著汗漬,身子搖搖欲墜,滿臉絕望,明國公府獲罪,她作為曾經的太子妃,如今的秦王妃,暫時逃過了一劫。
大殿內,秦王靠在一張軟榻上,臉色雖然蒼白,精神卻還算不錯,裴珏煦坐在他對面的楠木大椅上。
「大哥身體如何了?」裴珏煦問道。
「還好!至少還能多活幾年。」秦王微笑道,心態放平和之後,整個人的精神放鬆下來。
「外面的呢?」裴珏煦若有所指。
「曾經以為她是真的好的,明國公府唯一的明白人,良善人。」秦王眼睛眯了眯,從這個角度看著,和裴珏煦是真的像。
不過,兩個人的年紀相差的大,平時沒有人多注意。
裴珏煦沒有接話,知道這個時候只要傾聽就行。
「當初只求一處安穩的地方,說是明國公府要用她聯姻,她不願意成為家族的犧牲品,只求我在東宮給她留一個位置就行,以後只當添一個人在府里,其他的她什麼也不求。」秦王繼續低緩地道。
曾經也是一起長大的,皇后把侄女養在宮裡,看著她從一個小小的女孩子長成少女,其實有些感觸的,但是想到她是皇后的侄女,明國公之女,太子也是沒打算考慮她,但是看到少女真誠的眼睛,以及卑微的請求。
再想想他的確也需要一位能讓皇后鬆口的太子妃。
於是,就同意了下來。
兩個人都能明白自己的位置就行,對於皇后,太子一直戒備,母后之死,隱隱間得到最終利益的就是皇后。
他更懷疑的是皇后,不信當時查出的所謂真相,那不過是替罪羊罷了。
「終究還是我錯了,沒想到她居然一直聽從皇后的意思,一直給我點薰香下毒。」
說完這話,屋子裡安靜了下來。
「大哥現在想怎麼辦?」裴珏煦平靜地問道。
「殿下,秦王妃暈倒了。」一個內侍匆匆進來稟報。
「把人帶回新賜下的秦王府,以後也不必再進宮。」秦王淡淡地道。
內侍退下。
秦王臉上露出一絲嘲諷,「都這個時候了還在裝出一副淑靜賢良的樣子,還在表示自己的無辜,毫不猶豫地推出身邊的心腹丫環頂了罪,一副清白無辜的模樣,皇后養的侄女果然不愧是家族的嫡長女,現在所求的也是放過明國公府的其他人,說其他人無辜。」
「不過是為了她能憑一個孝之名,好好地坐在秦王妃的位置罷了。」
「既然是謀害了大哥,自然是不能留下性命。」裴珏煦冷冷的道。
「讓她自生自滅吧!」秦王眼中閃過一絲幽色,沉吟了片刻道。
「憑大哥的意思。」裴珏煦沒有拒絕,以秦王妃眼下的模樣,的確是活不長的,其實他更願意直接要了她的性命,敢謀害大哥,在他這裡就是一個死人。
「你成了太子,應廣納後宮,楚王妃很不錯,但為了平衡後宮還是得多進幾位妃嬪,這一次立功的臣子不少。」
秦王不再說這個沉重的話題,換了一個話題笑問道。
「大哥,立功最大的是淮安郡王府上,他們府上沒有女兒要進宮。」裴珏煦悠然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
「其他的都有女兒、姐妹。」
「大哥,我想要一個乾淨的後宮,母后之死,就是因為父皇的後宮因為權力的平衡進了不少的人,明國公之女,也是當時進來的,進宮之後又嫉妒母后,才陷害了母后,就算事悔了又如何,母后已經不可追。」
裴珏煦正色道。
秦王沉默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只娶姜錦心一人?」
「得一人我之幸。」
「她的父親和皇后早有勾結,這一次謀逆,她父親也是參與的,暗中為皇后勾結了平安王府、靜王府,可以算是其中關鍵人物,當初謀害你,他也是重要的從犯,他生的女兒,你真的相信?別最後又是一個明氏女。」
秦王提醒道。
「她不是!」裴珏煦毫不猶豫地道,「姜尋承和皇后勾結,把大女兒還推上了靜王妃的位置,對於正妻和小女兒一直涼薄,姜尋承藏得很深,若不是她,也不會那麼快地發現姜尋承居然是皇后的一著暗棋。」
秦王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許多事情他也是清楚的:「的確是不同的,本質上的不同!你的楚王妃很不錯!不過你確定只有她一人,前朝的官吏會多想的。」
「多想?這一次該多想的都不會再多想了。」裴珏煦勾了勾唇,慢條斯理地道。
秦王先是一愣,而後大笑起來,笑得太過,一時劇烈咳嗽。
內侍忙上前輕輕按揉,才讓他緩了過來。
「六弟,我不如你。」秦王緩過來後,拿起面前的茶杯對著裴珏煦舉了舉,「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這一次京城出事,死了一批人,這批人基本上都是支持靜王、璃王,跳得最厲害的,還有一些隱在暗中的暗手。
京城各方勢力清洗了一遍。
當日裴玉珏煦救助的時候派出人選,鐵血手段已現,一位有手段有能力的君王,的確不是臣子們可以隨意指摘後宮之事的。
「也敬大哥,希望大哥好起來。」裴珏煦不應這話,微笑著也拿起茶杯,兩個人各自喝了半杯。
放下茶杯後,秦王笑了,輕搖了搖頭,自嘲道:「我現在這樣能起來躺躺,走走,已經很好了,慢性毒傷了這麼久,再好的身體也破敗了,如今這樣已經很好。」」
「大哥會好起來的。」
「希望如此!」秦王不太抱希望,雖然李夫人的醫治對他很好,但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這麼多年的毒害又豈是能好全的。
「桂王的那個庶子如何處理了?」不想再糾結這事,自己能活下來,也是弟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如今還能活著,全是因為弟弟,差一點弟弟就折在這事上。
「顧姨娘的大哥,靜王府的幕僚,顧淑妃的表侄子,這麼多的身份讓他在靜王府成為靜王最信任的人,算計了不少的事情,靜王府出事,第一個發現不對的就是他,帶著人偷偷的跑了,抓住後起初什麼也不說,牙咬得很緊,最後知道事敗,才說了所有的事情。」
裴珏煦擺弄了一下手中的茶杯,懶洋洋地道。
「不少死士全是他的手筆,不只是靜王府的死士,他自己手上也有,當初桂王府上的死士,還留了人手給顧姨娘。」
宮裡賜死的毒酒、匕首、白綾。
皇后賞了不少人死,對於她來說,最是尋常的一幕,現在第一次清晰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手指顫抖卻怎麼也握不住面前的毒酒。
她居然輸了。
皇上居然是裝病!
連太醫都是皇上的人,她還以為拿捏住了主治太醫的妻子兒女,沒想到全是假的。
空曠的屋子一角,燃著裊裊的薰香,很清新怡人。
她卻知道,這是毒,慢性毒。
這毒她給不少人下過,元後是最主要的,元後,她居然還是輸在元後的手上。
她以為元後只有一子,太子一死,元後的痕跡也就消除了。
沒想到裴珏煦居然也是元後的兒子。
她真的好不甘心,如果知道裴珏煦真實的身份,她是無論如何也要先弄死裴珏煦的。
想起才進宮的時候,那個懷著孩子的美艷女子,皇上溫柔地環護著她,只一眼,便讓她嫉妒不已。
她是明國公之女,註定了不會向任何人低頭,可偏偏她入宮只能是一個普通的妃嬪。
那個女人占據了所有,生下了嫡皇子,而且還得了皇上全部的寵愛。
這樣的人怎麼能留!絕不能留。
那是她踏上後位的攔路石,得踢掉。
千番算計,萬般辛苦,她終於坐上了皇位之位,卻發現懷的孩子沒了,為了自證清白,謀求皇上的信任,她懷的孩子沒了,而且還傷了身體,自此之後不能再生,她當時恨不得就把太子殺了。
但她不能!
元後死後,皇上對太子越發的維護。
和侄女商量後,使法子讓侄女進了東宮,如果能生下嫡長子,再對後太子也是可行的,可太子對侄女一直冷淡,居然一直用藥不許侄女懷上孩子,既然侄女不能生,那就去死。
侄女哭了一通後,還是同意了這個想法。
有太子妃下手,太子又豈會不中毒!太子快要死了,而她更看重裴珏晟,待裴珏晟上位,再送上明氏一族的血脈,下一任的帝皇就是明氏的。
所有的一切都很順利,什麼時候開始出現錯的?
好像是裴珏煦出事,而後七公主出事,再後來宮裡自己也掌控不了,因為自己查不出這麼多的行刺事件,皇上責難自己的能力,又讓桂太妃幫著管後宮,於是這後宮就不全在自己手上了。
她覺得危險,要除了桂太妃,
偏大哥說,這事也的確怪自己,讓自己好好查事,待皇上相信自己的能力後,桂太妃自然不能再管事。
現在想來,所有的一切都是算計好的,如果裴珏煦在宮中遇刺,如果不是裴珏煦後來查到了東宮而自己一無所獲,裴煙雙帶人過來的時候,還讓重要的人犯死了,就不會讓桂太妃管事,不讓桂太妃管事,也就不會有後面皇上和裴珏煦的動作,自己不察覺,被桂太妃隱在一些小事後面。
自己失了對宮裡的掌控,才是輸了最重要原因。
眼淚緩緩滑落下來,手指終於顫抖地握上毒酒。
「皇后娘娘,要奴才幫你一把?」內侍嘲諷地說道。
皇后一咬牙,拿起毒酒往嘴裡灌,而後身子往後緩緩倒去,一口黑色的鮮血吐出,噴灑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