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蓁蓁安安靜靜地聽著這位自稱她親生母親的中年婦女,講述一個跟現在的她毫無關係的故事。
當耳朵再也聽不到任何悲切地哀聲後,她也停止欣賞自己的手指甲,抬頭看向這位眼睛裡充滿淚水的母親平靜地說道:「周女士你好!雖然我們長相是有幾分相似,但是我並不是你的女兒,在法律上我們也沒有任何關係。」
周月琴的話和眼淚張蓁蓁無法確定有幾分真假,但是她來找自己的目的她卻十分肯定,因此自然不會給她一絲一毫的希望。
看著女兒拒自己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態度,周月琴臉色頓時暗如死灰,失語道:「丫頭,你爸爸也是迫不得已才會那樣做,你就不能原諒他嗎?」
「迫不得已?」張蓁蓁嘴角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深呼吸一口氣平息心中的憤怒後,她繼續面無表情地說道:「這位女士,即使富在深山有遠親,你也沒有必要編一個十分荒唐可笑的來找我。」
看到周月琴還想解釋,她又說道:「如果你真的對你那個親生女兒抱有內疚,就更不應該打擾她的生活,她如今過得很幸福。」
張蓁蓁的語氣終於有了波動,周月琴也聽出了她的憤怒。
看到這樣的張蓁蓁,她的心跟血液同時被凍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定睛直視著張蓁蓁的眼眸問道:「是這樣嗎?」
「是的。」張蓁蓁輕微點了點頭。
「是這樣啊!我知道了,我這就離開。」
周月琴悵然若失地喃喃自語道,用手撐住椅子扶手站了起來,踉踉蹌蹌一步一步離開了張蓁蓁的辦公室。
女兒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也讓她徹底從理想的雲巔跌落到了現實。
似乎這才是合理。
自己跟她終究不是電視上那種雖有挫折和誤會,最終依舊會冰釋前嫌的溫情故事。
在她看來,自己除了是想藉助她輝煌騰達的人,更是嚴重威脅她現在地位的存在。
她現在是未來女孩的總裁,是三葉草的副總裁,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她是那個男孩的「親」堂姐。
想通了這一點的周月琴自然只能寂寞孤獨的離開。
就如同她強調的那樣,如果她愛就什麼也不要再說了,只需要安靜地離開她的世界。
回頭仰望身後這高聳入雲的大廈,想到不自己女兒可能正注視著她,便用力擠出她自認為最美最親切的笑容,對著那看不清數不盡的玻璃幕牆揮了揮手。
「我的女兒,再見了!」
張蓁蓁看著那個人影,距離很高,她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揮手的動作,於是也將右手半舉在胸前,輕輕擺了擺。
其實她剛剛也準備講一個故事,看到對方瞬間蒼老的模樣後便放棄了原本的想法。
不管怎麼樣,現在的她是幸福的。
周月琴離開了,再給廖醫生打了一個電話之後,她擦乾眼淚重新打起精神來到了兒子的學校。
「媽,你怎麼來了?」
看著兒子驚喜的樣子,周月琴的心和血液重新有了溫度。
「還好,還有一個愛我的兒子。」
用手輕輕撫摸兒子的臉龐,周月琴笑著說道:「就是想你了,國慶又不回來。」
停頓了一下又說道:「我給你織了圍巾,織好了就寄給你。」
「謝謝媽,對了,媽你還幫我多織一條女生款,我送給我女朋友。」
「你有女朋友了?」
「嗯,才確定關係不久。」
......
周月琴在傍晚時分坐上了回深城的飛機,巨大的空客A350在跑道滑行一段距離之後,一躍而起消失在了赤紅的晚霞之中。
張蓁蓁眺望著夕陽,靜靜地看著它越來越殘缺,直到徹底看不見。
「我不需要再多一對父母。」
張蓁蓁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當夕陽的餘暉被漆黑的夜幕所替代,她也重新活了過來。
拿出手機,看著屏幕上她跟張凡的合照,張蓁蓁臉上有了笑容。
讓秘書幫自己定了一張明天早上飛往蓉城的機票後,張蓁蓁沒有和往常一樣去樓下串門,而是徑直回到了家裡。
儘管她已經確定了該怎麼做,但是還是不敢現在就去見張凡,生怕露出一點蛛絲馬跡讓他發覺出異常,最後順藤摸瓜發現自己是一個西貝貨。
畢竟她的小凡可是很聰明的人。
兩天後,張蓁蓁回到了京城,並將手裡的文檔藏在了家中最隱秘的位置。
做完這一切的她拿出手機撥通了張凡的電話。
「小凡,今晚來我家,姐給你們露一手。」
飯桌上,看著跟張凡秀恩愛的江瀾清和白雪,張蓁蓁心中的某一根弦被觸動了。
「自己跟小凡其實並沒有血緣關係啊!」
這個曾經她想過又被死死壓住的想法,一下子就充滿了她的大腦,只至於整個人都像是被勾魂了一樣。
張凡看著張蓁蓁心不在焉的樣子,皺起眉頭問道:「大伯他們跟你說了什麼嗎?」
「沒有。」張蓁蓁立馬搖了搖頭。
「那你怎麼吃個飯都心神不寧?」張凡嘆了一口氣。
「有嗎?」張蓁蓁一臉不相信,對著江瀾清和白雪確認道。
「嗯。」
「有的。」
兩女同時點了點頭。
江瀾清有些擔心的說道:「蓁蓁姐,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告訴我們,可不能自己一個人憋在心裡。」
「對啊!我們是你最親的人了。」白雪跟著說道。
看著她們發自內心的關心,張蓁蓁的心裡多麼希望其中有一絲虛情假意。
只可惜沒有。
在心中長嘆一口氣,她主動把自己走神的原因說了出來:「這次回去我發現他們對我的態度好了很多,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他們過去為什麼那樣對我?想了幾個小時終於想明白了。」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用一種幾乎哀切地聲音說道:「原來他們的偏見是源於貧窮,就像老鷹在食物緊缺的情況下,只會用心撫養強壯的孩子,放任弱小的孩子自生自滅,甚至用她的肉去餵養另一個孩子。」
張凡看著突然就哭出來的張蓁蓁,一把拿起紙巾輕輕擦拭她的臉頰,一邊柔聲安慰道:「都過去了了,不是嗎?別哭了,乖!」
只是張凡的安慰好像並沒有起到作用,張蓁蓁反而哭得更厲害了。
這樣的她們,她怎麼能再去插一腳。
見識了小凡那段時間的痛苦,自己怎麼能再讓他經歷一遍。
「我終究只能是他的姐姐,並且還不是親的,只是一個西貝貨。」
張蓁蓁因為這個事實而感到悲傷。
這一頓晚餐在張蓁蓁的哭聲中結束,不管是張凡,還是江瀾清和白雪都發現那一夜過後的她變了。
具體發生了那些改變,又無法準確的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