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披單薄黑衫,長發如雲披在身後,露出清洌鎖骨,燈光在他眼底留下一團小小的陰影。
聽到腳步聲,他抬頭看她一眼,說了兩個字:「胖了。」
「是,宮裡膳食比家裡的強。」
蘭嬤嬤對她還是挺照顧的。
向雲疏小心翼翼的割手放血,送到他面前。
男人劍眉微蹙,眼神有幾分抗拒,但還是接過去喝了。
喝完了血的雙唇鮮紅緋靡,襯著他冠玉般的面孔,美得令人不敢直視。
似乎注意到了向雲疏的眼神,他拿了塊巾子擦掉嘴上的血,用清水漱了口,然後開口:「你不用害怕,今晚不用侍寢。」
「真的嗎,可以嗎?」
她圓圓的眸子閃過幾分歡喜。
謝淵移開視線,冷冷說:「出去。」
「是是,我這就走。」
向雲疏連忙退出去。
蘭嬤嬤在外候著,見她出來,就與她一道朝四六房走。
「殿下今天沒要我侍寢。」
「不礙事。」蘭嬤嬤難得露出幾分笑意,「殿下身子好許多了,眼看著就是殿下的大婚了。這些日子,素淨著些也好。」
「大婚啊。」向雲疏點點頭,「聽說殿下這次同時娶一位正妃,一位側妃。」
「沒錯,正妃是朱誠王的長女敏郡主,至於側妃……」蘭嬤嬤看她一眼,意味深長,「是榮昌伯府的長女,向風瑤。」
向雲疏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仿佛早在意料之中。
在世人眼裡已經足夠尊貴的伯爵府嫡長女,也只配給皇子做側室罷了。
蘭嬤嬤略坐了會,便起身告辭。
向雲疏本想送送她,卻聽到了清晰的一道「咔嚓」聲。
院門被鎖了。
五月十六,大吉,宜結婚,祈福,求財。
同時也是太子殿下大婚的日子。
向雲疏卯時就醒了,躺在床上,腹中空空,飢腸轆轆。
天已經蒙蒙亮,遠處隱隱約約有喜樂聲傳來。
向雲疏閉上眼努力了片刻,發現無論如何也沒法再入睡,乾脆起床穿衣。
她提著桶去院裡的水井邊,打了一小桶水,洗漱後簡單挽了髮髻,然後去搬來兩把椅子疊在一起,踩著椅子上去,小心翼翼拉下一條槐花樹枝,擼下一大把雪白的槐花,用帕子裹著。
如果小宮婢偷懶不來的話,這就是她今天的早飯了。
吃完了槐花,她從枕下翻出一本半舊的書。
這本書是她在書房裡發現的,一本很厚的醫書。
足夠她暫時用來打發無聊的時間。
東宮。
一派熱鬧繁華。
太子殿下病體漸愈,娶一正一側二妃,於國家,朝廷,都是大事。
謝淵穿著厚重的禮服,頭戴冠冕,在禮部官員的指引下,不斷地跪拜,按禮制,今晚他要先去正妃的屋裡。
太子妃朱敏一襲玄紅色禮服,頭戴純金花冠,垂著眸,紅燭下的容顏雖不算驚艷,卻也秀美端莊。
聽到腳步聲近前,她有些緊張地攥緊帕子,站起身:「妾身服侍殿下寬衣。」
謝淵淡淡嗯了聲。
脫掉厚重禮服,拆掉冠冕髮髻後,謝淵覺得渾身鬆快了許多,看到太子妃臉龐泛著嬌羞,便淡道:「去沐浴吧。」
等她洗乾淨回來,太子殿下已經睡著了。
朱敏坐到床邊,看著太子殿下俊美的側顏,伸出手,試探著去撫摸他的臉龐,卻在還沒觸碰到的時候,發現對方睜開了眼。
朱敏吃了一驚,連忙縮回手,漲紅了臉輕聲說:「妾身吵醒您了嗎,殿下?」
年輕的太子掃了她一眼。
「累了一天,歇著吧。」謝淵閉上了眼睛。
朱敏微怔了下,這是她頭一次和一個男人同床而臥,說不緊張是假的。
尤其是,身邊這個男人是她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
大婚之夜,太子殿下似乎沒有碰她的意思,她要不要主動服侍呢?
朱敏強忍著羞怯,用手肘支撐著半邊身子,朝太子殿下湊過去,欲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
「你幹什麼?」
謝淵睜開眼,眼底清冷冷的沒什麼情緒。
朱敏臉色瞬間漲紅,連忙退了回去,謙卑的跪坐在床上,小聲說:「殿下,讓妾身服侍您吧。」
謝淵知道,和自己的太子妃圓房,讓太子妃為皇室延綿子嗣,是他作為儲君的分內之事。
但他此時卻提不起絲毫興致,於是搖搖頭,「孤有些累了。」
朱敏哪裡還聽不出這麼明顯的拒絕之意,於是她立即恭敬說:「讓妾身為殿下松松筋骨,捶捶腿吧。」
謝淵閉上眼,感覺到對方開始給自己捶腿。
謝淵忽然就想到了那個小藥娘。
雖然她表面溫順,但每次房事後,她都是直接倒頭就睡,絕不會管他是什麼情況,毫不客氣占據著一整張床,獨自睡得昏天黑地。
與眼前這規矩有禮,體貼賢惠的太子妃相比,實在天差地別。
不知過了多久,謝淵覺得口渴,便拿起床頭茶杯,喝了一口茶。
涼飲入喉,更加沒了睡意,謝淵就乾脆下了床,披上衣服,走出瀾山軒。
伺候在門口的隨身太監付青連忙爬起來跟上去。
「爺,咱這是回昭華殿?」
謝淵嗯了聲,卻不知不覺繞到了四六房小院門口。
付青納悶。這大喜的日子,太子殿下大半夜不陪著太子妃歇著,怎麼到這裡來了?
付青有些緊張,忙說:「這院門上了鎖,奴才得去找蘭嬤嬤。」
「上鎖?為什麼把人鎖在裡面?」
「因為……向姑娘的身份……不太適合在東宮拋頭露面,何況殿下大婚呢……奴才這就去找蘭嬤嬤拿鑰匙!」
他放下燈籠,飛奔而去。
蘭嬤嬤被驚動,親自捧著鑰匙趕過來,同時疾步上前打開鐵鎖,「殿下快請進,奴婢去叫醒向姑娘——」
「不必了。」
謝淵擺手,「我隨意走走,你們都下去吧。」
謝淵徑直走進院裡。
小院簡樸到甚至有些簡陋,唯一的優點只有乾淨。
院子裡瀰漫著一股極淡的清甜味道。
謝淵看到左一廂房窗戶有昏黃火光,便走了過去,伸手一推,門就開了。
床上的紗簾被風盪開。
此時的向雲疏側躺著,烏雲般的長髮鋪了滿床,只露出一張瑩白的面孔,閉目酣睡著,手臂垂在床邊,一把蒲扇掉落在床底下。
謝淵彎腰撿起蒲扇。
蒲扇已經破舊了,中間斷裂開來。
謝淵心中微動,不由自主坐到床邊,伸手去撫摸少女初雪般清稚的臉龐。
睡夢中的少女皺著眉睜開眼,發現眼前是太子殿下那張清冷的臉,大吃一驚,瞬間清醒過來,連忙坐起身,「殿下,您怎麼在這裡?」
天氣炎熱,屋裡沒有冰盆降溫,再加上院裡別無他人,因此她只穿著一條褻褲和一件小小的肚兜。
燈光下,她的冰肌雪膚閃爍著淡淡光華。
謝淵忽覺體內有些燥熱,一手勾住她的腰身,把她拉到了面前。
「殿下!」
向雲疏吃了一驚,慌忙伸手抵住他胸口,結結巴巴說,「殿下您要幹什麼?」
「不要說話。」
謝淵聲線微啞,眼眶泛紅,低頭吻她,手指在她脖子上的系帶上輕輕一勾。
於是,向雲疏身上的唯一一件遮擋,也飄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