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
向雲疏喚道,「你怎麼過來了,萱兒睡著了嗎?」
人影沒有回應,只是慢慢走到了床邊。
明亮的月光從窗戶傾瀉進來,照在他的身上。
這一瞬間,向雲疏看清楚他的臉,吃了一驚,但很快就冷靜下來。
「你好像知道我會來。」謝淵站在床邊,一邊說話,一邊打開火摺子,點亮床頭的燈籠。
動作熟練的像在自己的屋子。
向雲疏肩膀的傷口還痛著,動彈不了,也不想動:「殿下千金之軀,怎會夜半到這種地方來。」
「聽說你遇刺,白天不方便,只好夜裡過來。」謝淵坐了下來,提著燈籠靠近她的臉,又看看她的傷口,「臉色很差。」
向雲疏被光線刺得閉上眼睛,別過臉去,說了句:「看來殿下知道是誰要殺我。」
「這是我給你帶的人參。」
謝淵放下一個盒子,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向雲疏見他已經把燈籠拿開,便回過頭看向他:「難道是太后?因為昨天你把我留下的原因?」
「不。」謝淵緩緩搖頭,「太后並不在意我和你的事情,她在意的是鈺兒的身份。這次她沒打算殺你。」
向雲疏稍微動了下身子,牽扯到傷口劇痛,皺眉緩和了會,才說:「我現在有點不能確定這件事是真假。」
「起碼你肩膀上的傷是真的。」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也太冤了。」向雲疏的語氣有些嘲諷,「太后要警告你,卻刺殺我?我招她惹她了?好歹我對你有救命之恩吧?
「抱歉。」
謝淵雖然說著抱歉,但平靜的語氣絲毫聽不出道歉的意思。
向雲疏也從來就沒指望聽到一句真心的道歉。
高高在上的皇族,只是用看螻蟻的眼光看著她們這些人罷了。
「殿下,以後咱們最好不要再扯上任何關係。」向雲疏認真的說,「事不過三啊,我真的不想再無緣無故被刺殺。真的很疼。」
「我沒想讓你受傷。」謝淵說,「我只問你一句,即便鈺兒是你親生兒子,你也打算離開,從此對他不管不問嗎?」
「萬一,那位小殿下真是我兒子,那我有什麼不放心的?他可是太子殿下唯一的兒子,住在天下最華麗的地方,有最尊貴的出身,每天成群結隊的奴僕伺候著,我還能給他比這更好的生活嗎?」
謝淵注視她片刻,確認她說的話不是說笑,心裡有些失望,站了起來:「如果你是這麼想的,算我看錯了你。」
他轉身就走了。
向雲疏說:「別再來了,我惹不起你家那位喜怒無常,忘恩負義的老太后!」
謝淵沒有理會她,頭也不回走出去,砰一聲重重帶上門。
「你還生氣了。」
向雲疏閉上眼,又睜開,「給我燈熄了啊!亮著燈我睡不著!」
事實是,即便熄了燈,她也睡不著了。
一來是白天睡多了,二來過了藥效後,傷口開始疼起來,最重要的是,她腦海中忍不住一直想著那位素未謀面的小殿下。
一開始她以為這件事完全是謝淵胡說八道,生了幾個孩子,她自己還不知道嗎。
可經過刺殺這件事後,她開始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了。
如果小殿下不是她的孩子,蕭太后根本就沒必要如臨大敵,又是把小殿下帶走不讓她見,又是派人刺殺她。
她又不會吃飽了撐著。
當年替她接生的人是三師姐,等三師姐從暈血中清醒過來,一定要找她問問清楚。
……
向萱一下子從睡夢中驚喜。
她忽然記起一件事,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光著腳就朝外跑。
「去哪兒?」
屏風那邊另一張床上的丁白衣聽見動靜,開口問了句。
「我要出恭!」
向萱推開門就跑了出去。
丁白衣嗯了聲,腦海里模模糊糊想著,屋裡不是有恭桶嗎,小姑娘真是長大了,知道害羞了,不肯在屋裡出恭了,便又接著睡著了。
向萱一陣風似的跑到客棧斜對面的巷子,找到那棵大樹,果然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靠著樹睡著了。
「謝銘鈺!」向萱推他,「你怎麼還在這裡啊?」
謝銘鈺模模糊糊醒來,揉揉眼睛:「萱兒,你的娘親呢?」
「師伯說阿娘的傷不要緊,養一段時間就會好的。」向萱拉他起來,「你怎麼不回宮?」
謝銘鈺小聲說:「我擔心你的阿娘,而且天黑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去。這麼晚了,宮門已經落鎖了。」
「哎呀,你好笨啊!」
向萱嘆氣,拉著他,「跟我走吧,我送你回宮。」
「宮門鎖了,怎麼回去?」
「我有辦法。」
「這麼晚了,算了吧,明天再回去。」
「不行!現在我也不在宮裡,你也不在宮裡,被你爹爹發現了怎麼辦?」
謝銘鈺揉揉臉蛋:「這麼晚了,葉七他們一定也發現我不在了吧。沒事的,大不了就被罰兩天不許吃飯。」
「他們發現不了,我來之前,給他們下了點藥,都睡著呢!」向萱得意的捏捏腰間掛著的小荷包。
「你還會給人下毒?」謝銘鈺睜大眼。
「我五師伯非常擅長用毒,這是他給我的。」
「真的?」謝銘鈺一臉懷疑,「你可別把我當傻子。」
「好吧,是我偷偷在五師伯屋裡拿的。」
「太危險了,咱們還是小孩子,不能玩這種東西。」謝銘鈺語重心長的勸說。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咱倆快把衣服換過來,我送你回去,抓緊時間。」向萱牽來小白駒,倆人把衣服交換過來後,便拉著他一起爬上去。
「坐好了哦,很快的!」
向萱勒緊馬韁,雙腳一夾馬腹。
小白駒瞬間沖了出去。
謝銘鈺差點掉下去,慌忙摟緊向萱的腰,「這馬兒怎麼這麼快?」
「是我贏來的。」向萱說道,「我還沒跟你說吧,宮宴上我射箭贏了比賽,得了好東西。還有你皇爺爺給的文房四寶呢。」
謝銘鈺:「……我騎射很差的。」
「難怪他們都一臉嚇到的樣子。」向萱恍然大悟,「你爹爹都驚呆了。」
謝銘鈺:「……」
小白駒速度飛快,很快就把他們送到了大乾門外。
向萱抓著他,跳上牆頭,在牆頭上奔跑,找到東宮位置,直接就把他扔了下去。
謝銘鈺摔了個屁股蹲,齜牙咧嘴爬起來,忽然聽到爹爹的聲音傳來:「鈺兒,你在幹什麼?」
他嚇得頭皮發麻,下意識朝牆頭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