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余峰覺得這個男人看著有點眼熟,於是忍不住朝他多打量了幾眼。
他腦中靈光一閃,哎呀了聲:「莫非您是南北記的黃掌柜?」
黃掌柜朝他看了眼,淡漠的微微頷首,沒有說什麼,隨即又朝著向雲疏拱手:「小先生,聽說您要去西北,這是我特意準備的一些物件,您帶著路上使。」
向雲疏掃了眼。
七八輛大馬車,裝的滿滿當當。
吃,穿,住,用,應有盡有。
只有人想不到的,沒有他這兒沒有的。
「啊呀,好大一株珊瑚啊。」向余峰發現一輛馬車頂上的一顆珊瑚,發出驚呼,「這麼大一棵,我從來也沒見過!」
向雲疏有些無語:「老黃,我去西北是遊玩的嗎?」
「西北荒涼,小人尋思著,給小先生帶過去擺著看,解解悶兒也是好的。」黃掌柜連忙說,「這是才從商船上運來的,天下僅此一株!絕不是那些庸俗貨!」
「再珍稀我也不要,拿走。」
「拿都拿來了,給小先生的東西,哪有往回拿的?這要是傳出去,我老黃不給其他掌柜笑話死嗎?以後在容門還怎麼混……」黃掌柜有些委屈,碎碎念著,「小先生出遠門,我們又不能跟著去侍奉,連一點心意也不表達,大先生知道了豈不生氣?」
「我管他生不生氣。」
「別啊,小先生,您就收下吧,我好歹管著一攤生意呢。小先生您都不收我的東西,我那幫手下還以為我失寵了呢,我還怎麼開展工作……」
「跟我無關。」
「小先生,您可憐可憐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的,這要是沒了活干,他們都得餓死的!」黃掌柜不顧形象的哭天喊地。
「老黃你再嚎,我就……」向雲疏回頭一指,「我就叫我娘出來看看你這個慫樣!」
黃掌柜的哭聲戛然而止:「我不管,反正您要是不收下,我就……給您跪下!」
「……」
「小陶這個廢物。」
「這跟阮小陶有什麼關係?」黃掌柜好奇。
「他說,如果有其他掌柜來送東西,他就廢了他們。看來他沒做到。」向雲疏面無表情說。
黃掌柜一聽頓時興奮起來:「阮小陶這痞子,一直以自己是小先生身邊最親近掌柜自居,整天把在我們面前充老大,嘿,這下回去看我怎麼整他!」
「你們真會玩。」
「嘿,小先生,其實我來的時候見著他了,特意避開他過來的呢。」
「知道了。」
向雲疏朝自己的馬車走去。
黃掌柜亦步亦趨跟著,手舉著一把精緻的扇子:「聽說西北苦寒之地,我怕小先生冷,那邊有一輛車裡裝的都是各種皮毛大衣,大內也找不到的好東西呢。」
「這樣的好東西,怎麼不給大師兄他們送一份去?」
「大先生說過了,最好的東西要緊著小先生用。」
「老黃,你有心了。」向雲疏登上馬車,「東西太多了,你精簡精簡,我只帶兩輛馬車。」
「行,小先生放心,這事兒包我身上!」
黃掌柜見她願意手下了,樂顛顛跑了。
自製始終,向余峰沒能插得上話,他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眼看著向雲疏的馬車要走了,才趕緊追過來:「雲兒雲兒!」
他扒住馬車。
向雲疏皺眉看他。
「雲兒,那位南北記的掌柜,可是有好大生意哦,海外有幾十條大船呢!聽說銀子跟流水似的賺回來!」
「我知道。」
「莫非,南北記也是滂沱山的生意啊?」
「我大師兄的。」
向余峰狠狠咽了口唾沫,「這位黃掌柜……」
「就是喜歡我娘五年的那個老黃。」
「……」
好有錢……
太特麼有錢了……
向余峰失魂落魄的。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兜里那仨瓜倆棗,在自己這個私生女面前,就好像一條臭水溝面對著一片汪洋大海。
難怪薔娘現在對自己愛答不理的呢,原來那麼有錢的黃掌柜,就這麼死乞白賴的討好她們母女倆啊!
那大珊瑚,那大瓷器……
馬車裡看不見的寶貝還不知道有多少。
回到家,一個千嬌百媚的小妾靠過來:「老爺您回來了,奴家眼巴巴等了您一天呢。」
這是他新收用的小妾,才十七,嫩得能掐出水兒。
正上頭的時候呢。
於是他就由著她膩在自己懷裡,稍微緩解了下從柳薔那裡得到的刺激。
「咦,這是什麼啊?」小妾發現了那盒胭脂,摸出來後眼睛發亮,「天吶,這是崔記最新款的胭脂啊!好貴好貴的啊,老爺竟然買了嗎?」
她雙手捧著胭脂,像捧著最珍貴的寶貝,小心翼翼問:「老爺,這是給奴家的吧?奴家最近正缺一盒胭脂呢。」
「你想要就拿去。」
「呀,謝謝老爺,老爺對奴家真好!奴家好幸福哦!」小妾高興壞了,抱住他脖子,在他臉上親了幾口,又在他耳邊小聲說,「晚上奴家好好伺候老爺,讓老爺舒坦。」
向余峰瞧著她,忽然就覺得一陣索然無味。
眼皮子這麼淺,區區一盒胭脂,就激動成這個樣兒。
一點見識也沒有。
「我晚上還有別的事,就不去你那裡了,你回去吧。」向余峰推開她,走到門口吩咐丫鬟,「讓廚房燉一盅人參雞湯,給柳姨娘那邊送過去,看看她做什麼呢。」
丫鬟應了後,他想了想,又說:「罷了,我還是自己去,待會把雞湯給我拿來。」
他在屋裡轉了一圈,低頭看看自己,問小妾:「我今天這身衣裳怎麼樣?」
小妾一愣一愣的:「老爺爾雅,穿這身很貴氣。」
向余峰就想到了黃掌柜那身銀灰色的袍子,頓時覺得自己這身被比下去了,上不了台面。
「來人,我要更衣!」
……
一個時辰後,向余峰穿著一身嶄新的袍子,提著食盒,腳步輕快的向外走,臉龐紅潤,好像年輕了十歲。
孫氏見了驚奇:「老爺這去見誰呢?」
小妾眨眼:「柳姨娘。」
「見她,用得著這樣?」孫氏撇撇嘴,完全不當回事。
她的女人已經被冊封為妃了,而柳薔的女兒卻已即將被趕到西北。
孰輕孰重,她相信老爺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