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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喜歡的人,討厭的人,都是他

2024-11-28 15:54:58 作者: 一勺糖粥
  燕王換了個姿勢,依舊是懶洋洋的喝著酒,絲毫沒有打算起來行禮的意思,「有什麼事,還得勞煩皇后娘娘親自過來?」

  「我剛才去了陳福家。」

  向雲疏看他一眼,「哦,陳福就是那個公公。」

  燕王沒什麼反應:「哦,一個死太監罷了,皇后娘娘還真是體恤下屬,連一個死太監的死活也要管。」

  「陳福可是司禮監掌印太監。」

  「不還是一個死太監?」燕王的神情可以說是狂妄極了,「老子真是弄不懂這些皇室,為什麼要捧這些身體殘缺不男不女的太監。他們能成什麼事?」

  向雲疏微微笑道:「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哎,巧了!」燕王忽然一拍大手,「皇后娘娘怎知老子的先輩就是殺豬宰狗賣的?難怪老子這般仗義,原來是這個緣故。」

  向雲疏的笑容淡了下:「是啊,當年燕王爺的先輩是屠狗輩,被周國權貴賞識,一路高升。而今到了燕王爺這一輩,還能稱得上是屠狗輩嗎?燕王這般就沒覺得自己墮了先祖的臉面?」

  燕王聽到「周國」二字,不由得變了臉色:「也許皇后娘娘還不知道,老子最厭惡別人在我面前提什麼。」

  「戳你肺了?」向雲疏冷笑,「叛國求榮的賤貨,也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慚。」

  「你——」

  燕王猛地跳了起來,伸手就去抓向雲疏脖子。

  向雲疏立即後退。

  一直沉默不言的謝淵動了。

  他手中長劍在空中划過一道銀光。

  燕王忽然就不動了。

  他覺得脖子有點涼意。

  於是他緩緩抬起手,摸了摸脖子,手中有一絲溫熱濕潤。

  低頭一看,是血。

  下一刻,血噴了出來。

  燕王雙目圓整,滿臉駭然之色,然後轟然倒了下去。

  向雲疏冷靜地上前檢查一番,確定燕王死透了,這才緩緩嘆了口氣,把帷帽戴到頭上。

  「離開這裡吧。」她站起身,伸手拉住沈徽之的衣袖,「不能讓這件事跟咱們扯上關係。尤其是你。」

  「為什麼尤其是我?」

  「因為你是為了我才殺他。我不想你受傷害。」

  話音剛落,外面忽然湧出來一群手持刀劍的侍衛。

  不遠處那個小妾渾身顫抖地尖叫著:「他們是殺了燕王爺的刺客,快把他們拿下!」

  侍衛們已經看見了躺在地上,雙目圓整,死不瞑目的燕王。

  此情此景,還有什麼可說的。

  干就完了。

  侍衛們一擁而上,把向雲疏和謝淵圍了起來。

  向雲疏探手從懷裡摸出一包毒粉,準備撒出去的時候卻猶豫了。

  毒粉沒法準確攻擊,她和沈徽之肯定也會受到波及。

  至於銀針,在這種被圍攻的混戰情況下,也幾乎發揮不出什麼作用。

  看著沈徽之揮劍對敵,她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不拖累沈徽之。


  這時那個小妾忽然舉起一把刀直直朝向雲疏沖了過去:「你殺了王爺,我要殺了你!」

  「雲兒小心!」

  謝淵叫了聲。

  向雲疏聽見這道熟悉的叫聲,不由得一愣,扭頭朝他看過去。

  那小妾已經衝到了眼前。

  向雲疏下意識躲避,卻還是被劃到了胳膊。

  她捂住胳膊,抓起一把椅子朝小妾砸去,小妾摔倒後,又悍不畏死的繼續朝她衝過去。

  有兩名侍衛也意識到了這個女子的重要性,悄悄摸過來,一左一右去拉扯向雲疏,試圖把她控制住。

  小妾眼看著向雲疏被控制,掀掉她頭上帷帽,揮手就打了她一個耳光。

  這些侍衛和小妾都沒見過皇后娘娘,也不知道她的容貌,因此打她的時候毫無心理負擔。

  向雲疏也決不能承認自己的身份。

  燕王死在別人手裡可以,若是死在皇后手裡,那就是大乾朝廷和雲南之間的仇怨了。

  眼看著向雲疏被兩個侍衛死死揪住,小妾揮手打她耳光,謝淵眼睛倏地紅了。

  他轉身就奔過來,一劍捅進小妾後心,然後一腳一個踢開侍衛,伸手抱住向雲疏,朝外面衝去,跳上牆頭,用最快的速度離開別院。

  向雲疏緊緊抱著他,忽然覺得手心有些潮濕溫熱。

  她心中一緊,慌忙抬起頭:「沈徽之!」

  「嗯。」

  聲音有些啞。

  「你受傷了是不是?到那邊,我有個小小院子,那裡沒人!」

  「好。」

  謝淵沒有多說什麼,帶著她來到小院。

  落地的一瞬間,他便再也堅持不住,噗通單膝跪倒在地。

  向雲疏大吃一驚,看見他後背插著一支箭。

  「你,你怎麼……」

  「無妨,沒傷到要害。」話未說完,他就暈了過去。

  「沈徽之!」

  向雲疏心中有些慌,顫抖著手從懷裡取出一枚藥丸,看著他臉上的面罩,伸手一把扯了下來。

  她愣住了。

  丰神俊逸的面孔上,是一片蒼白之色。

  嘴角還在不斷往外滲血。

  是謝淵。

  竟然真的是謝淵。

  剛才在別院,他叫出那一聲「雲兒」,向雲疏便已經心生懷疑。

  但當謝淵的面孔真的出現在眼前,她還是被實實在在的震驚到了。

  沈徽之,竟然就是謝淵。

  難怪他一直蒙著面孔,用古怪的聲音說話。

  謝淵為什麼要假扮成大內侍衛?

  這些疑問,向雲疏來不及去思考。她把丸藥塞進謝淵嘴裡,然後跑進屋裡,找出她留在這裡的備用銀針,脫掉謝淵的上衣,把箭周圍的穴位封住,減少出血,準備拔箭。

  燕王極其惡毒,身邊侍衛的箭上都帶倒刺。

  一旦扎進肉里,想要拔出來,倒刺就會帶出來一片肉。


  但不拔也不行。

  她雙手握住箭杆,豆大的汗珠從鼻尖落下來。

  要快,要准,要狠。

  她腦海中響起大師兄教過她的三字口訣,閉上眼,用盡全力,往外一拔——

  昏迷中的謝淵也痛得發出悶哼。

  好在她提前封住穴位,雖然帶出了一些血肉,但並沒有大出血的現象發生。

  向雲疏立即給他處理傷口。

  清洗,縫合,上藥,包紮。

  汗珠不斷流下來,心中慌亂無比。

  但這一切都不會影響到她的動作。

  她的雙手就是這世上最穩的東西。

  這是師父對她的評價。

  無論在什麼狀況下,她都不會辜負自己的專業技能。

  她快速流暢的完成了對謝淵傷口的處理。

  一切都堪稱完美。

  謝淵的呼吸變得平穩,臉色也開始好轉。

  向雲疏癱坐在地,怔怔看著他沉睡的臉,心情變得複雜無比。

  她一直對謝淵避如蛇蠍,一心記掛著沈徽之。

  卻不曾想,謝淵就是沈徽之。

  她應該埋怨嗎?

  可沈徽之幾次三番救她,這次又為了他殺燕王,導致身受重傷。

  沈徽之對她的恩情,是否能抵消謝淵做過的那些事?

  她算不清楚,

  但她卻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心裡對謝淵的感覺變了。

  看到面罩下他面孔的那一刻,她沒法再完全以厭惡冷漠的態度去對待他。

  一直到天黑,謝淵才緩緩醒轉。

  屋裡光線昏暗,他試著扭頭,有些牽扯到了後背的傷。

  「不要動。」向雲疏的聲音傳入耳中。

  她從桌旁站起身,走到床邊,側首打量他:「感覺如何,皇上?」

  謝淵微怔,恍惚意識到,自己沈徽之的馬甲暴露了。

  「我很好,沒有大礙,你是大夫,應該清楚我的傷勢。」

  「是的。」向雲疏點頭,「傷口雖深,但沒有傷及肺腑。不會有性命之憂。我已經用銀針術幫你醫治過,三天內便可以痊癒。」

  「銀針術果然神奇。」

  向雲疏淡笑,雙眸看著他。

  謝淵移開視線,低聲說:「對不起。」

  「為什麼裝成沈徽之騙我?」

  「我不是存心騙你。事實上,沈徽之這個身份,我已經用了很多年。」謝淵解釋,「當年我母后過世後,我備受打擊,在宮裡待著苦悶,武師傅便教我出門散心。那時候起,我便多了一個身份。這些年我時常出門,想像自己是一個自由自在,流浪江湖,路見不平拔刀相救的俠客。」

  頓了頓,他又道:「如果你多了解我一些,便會很輕易想到,沈徽之就是我。」

  「哦?」

  「徽之是我的字,沈是我母后的姓氏。」


  「你的字是徽之?」向雲疏有些驚訝。

  雖然已經相識多年,但她對他的了解,真的很少。

  謝淵笑了笑:「你不喜歡我,自然沒有想了解我的念頭。」

  向雲疏沉默下來:「其實你可以早些告訴我。我一次一次的向沈徽之表白,你一定覺得很好笑?」

  「不。」

  謝淵搖頭,「我心酸,還有些高興。」

  「高興?」

  「只要變成沈徽之,就可以被你喜歡和親近。」

  向雲疏心中一痛:「你是皇帝,你不需要這麼卑微。」

  「在喜歡的人面前,便是天子,也會卑微的。」

  向雲疏嘆了口氣,坐回桌邊,不再說話。

  她弄不清自己的心了。

  喜歡的人和討厭的人,怎麼可以變成同一個人?

  那她是要繼續喜歡他,還是討厭他?

  弄不清楚,那就不想了。

  她有些逃避似的揉了揉臉頰,扭頭問:「你餓不餓?」

  「有點。」

  「想吃點什麼?」

  「粥。」

  「好,我去煮。」

  「你會嗎?」

  「小瞧我?」向雲疏捲袖子,「我可是吃著苦頭長大的,什麼都會做。」

  這裡雖小,但作為她的休息靜心的地方,什麼都備著了。

  她去井邊打了一桶清水,把鍋碗瓢盆清洗一遍,然後煮了一鍋粥,又去院子裡摘了一把青菜,把掛在牆上的臘肉切一塊下來。

  油亮亮,咸滋滋的臘肉炒菜,和熬得糯糯的粥放端到面前,謝淵頓覺飢腸轆轆。

  「沒吃過這些吧?」

  向雲疏笑道。

  謝淵搖搖頭,拿起筷子,夾一塊臘肉放進嘴裡。

  咸香軟糯。

  配著白粥,他胃口大開,一口氣吃了個乾淨。

  自始至終,向雲疏就撐著下巴看著他。

  即便最討厭他的時候,向雲疏也不能否認他的美麗容貌。

  此時他坐在小屋中,大口喝粥,額頭溢出細密汗珠的時候,從高高在上的皇位神壇走了下來,變成了實實在在的塵世中人。

  這讓向雲疏覺得親切,還有些溫暖。

  「你一直在看著我。」謝淵放下筷子,說。

  「你不知道自己好看嗎?」

  「一直都知道。」

  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這世上不會有美而不自知的人。

  因為周圍的一切都會給他反饋。

  「還有幾個時辰天才亮,你再睡一會兒,天亮再回宮。」向雲疏收拾走碗筷,給他清水漱口擦臉,「你睡覺的時候,我已經通知了方將軍,他會封鎖消息,朝廷不會知道你不在皇宮的消息。」

  「無妨的,我時常出門,方啟正知道怎麼處理。」


  謝淵靠到枕頭上,拍拍身邊位置,「一起來躺著。」

  向雲疏搖搖頭:「我去隔壁睡會。」

  「你怨恨我嗎?」謝淵看著她的背影,忽然問。

  向雲疏停下腳步:「如果你能放過我的二師兄,我會感激你。咱們之間恩怨兩清。」

  「你知道這不可能。除非你的大師兄投降,放棄無極山的一切。」謝淵緩緩說,「也許你可以試著去勸勸你的大師兄。」

  「我勸過,沒用。」

  「那麼,朕很想知道,在你大師兄心裡,是造反重要,還是同門師弟的命重要。」

  向雲疏猛地轉身:「你打算用二師兄的命威脅大師兄?」

  「沒錯。」謝淵坦然與她對視。

  「那麼,我也想知道,在你心裡,是我重要,還是江山重要。」

  謝淵微怔。

  「好,我明白了。」向雲疏轉身朝外走去。

  「你明白什麼了?」謝淵叫了聲,「我對你的心如何,你清楚。人難道可以只顧著自己的情愛,不管自己肩負的責任嗎?」

  「你說得對。人應該明白自己的責任,也不該逃避。」

  「江山已經易主!為什麼不能看清現實?!」

  「你這話,應該去問問那些死在你們乾國手裡的大周人。他們是否能夠放下,能夠看清現實。」向雲疏冷冷說,「我跟你說什麼呢,你又沒有被屠戮的家人。你是既得利益者,我們話不投機。」

  謝淵眼睜睜看著她頭也不回出去,心臟仿佛被狠狠揪住般的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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