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淵單膝跪在地上,呆呆地看著向雲疏的臉。
雖然毫無血色,但眉目精緻如畫,唇瓣微微張著。
仿佛只是安靜的睡著了。
只有她唇角殘留的血跡,在告訴別人,她已經死了。
怎麼可以?
他要怎麼辦?
謝淵心中一片混沌。
從此以後,再也看不見她的笑容,再也聽不見她的聲音了嗎。
他永遠,永遠地失去她了嗎。
巨大的空洞和茫然無措,侵襲著謝淵的心神。
他知道她在乎師兄們,他不想殺他們,所以想盡力讓她去勸降他們。
難道這一切,他都錯了嗎。
他親手逼死了她。
無盡的痛苦和悔恨,徹底地淹沒了謝淵。
連鈺兒和萱兒不知何時趕過來,他也不知道。
耳邊雖然都是哭喊聲,但他卻仿佛什麼都聽不見了。
「娘親,娘親——」
「阿娘你睜眼看看萱兒,你不能不要萱兒啊!」
鈺兒和萱兒趴在向雲疏身邊哭泣。
萱兒跺著腳,又哭又喊:「大師伯,二師伯,你們救救萱兒的阿娘啊!你們為什麼不救她?」
曹無憾和顧執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們要怎麼告訴這個孩子,是他們逼死了她的娘親。
每個人都對她寄予厚望,都理所當然的認為她應該做她應該做的事情。
可是,她夾在謝氏皇族和他們中間的為難和掙扎,又有誰想過呢。
有誰問過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顧執安踉踉蹌蹌抱起向雲疏,對著謝淵說:「我要帶小師妹回滂沱山,把她葬在師父旁邊。你不要試圖阻攔我,她已經死了!是被你活活逼死的!至少在她死之後,希望你能尊重她的意願,讓她回到她想去的地方!」
謝淵沒有回答,仿佛沒有聽見似的。
任誰都看得出他的失魂落魄。
再沒有平日裡冷靜自製,運籌帷幄的少年皇帝模樣。
沒有人阻攔顧執安。
萱兒和鈺兒一路哭著跟在他身後,寇年和年輕死士們也寸步不離地跟隨。
大乾開元二年,皇后向氏薨。
消息很快席捲全城。
以強勢之姿占據了三座城池的叛軍忽然就撤退了,然後消失了。
留下城池裡疑惑的百姓。
一切仿佛一場夢。
後宮裡,得到消息的唐梨大哭了一場。
榮昌伯爵府里,向余峰氣急攻心,噴出一口血來:「這不可能!皇后怎麼能死?她死了,我怎麼辦,向家怎麼辦?」
向風瑤怔怔了片刻,忽然覺得心底有點空,她慢慢冷笑道:「你何曾在意過向雲疏那個私生女呢,不過是覺得她做了皇后你可以雞犬升天罷了!」
向余峰有點惱羞成怒:「若不是你沒出息,我何至於此!我算是白疼你了!」
「不需要你疼,我身子已經好了,我會和我娘搬出去住!」向風瑤冷靜地說著,「我自己有個小宅子,從此不會再在這裡接受你們的白眼和嫌棄!娘,咱們走!」
向余峰怒道:「走吧!離開了這裡,餓不死你們!兩個沒用的婦道人家能做什麼!還反了你們了!」
向風瑤回頭:「幾天前,宮裡差人把我的嫁妝都送了回來。這些嫁妝都是我娘給我的,足夠我們娘倆過一輩子,至於您,向爵爺,繼續坐著您飛黃騰達的美夢去吧!」
母女倆帶上嫁妝,頭也不回離開向家。
孫氏走的更是堅決。
她徹底看清了向余峰的嘴臉,對他再沒有一絲留戀。
……
一年半後,隆冬飛雪,覆蓋了整座山。
滂沱山舉行了一場婚禮。
一身喜服的老黃神情緊張,牽著同樣身穿喜服的柳薔,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恭喜老黃啊,如願以償。」范青蓮笑眯眯的。
「老黃,抱得美人歸,今天必須不醉不歸!」丁白衣笑道。
老黃臉色發紅:「那是必須的,必須的。」
「可惜啊。」
一道幽幽聲音傳來。
眾人扭頭,看見蘇巡抱著一壺酒,坐在樹下,神色怔怔,「小師妹看不見這些了。」
范青蓮臉色一黯。
丁白衣勉強笑道:「如果小師妹在天有靈,看見柳姨尋得歸宿,一定也會高興的。」
「人都死了,還什麼高興不高興的,你們就別自我安慰了!」蘇巡冷笑。
「好了,老五,今天是柳姨和老黃的大喜日子,你別在這裡掃興。」崔數拉著他離開。
然而,一轉身,他們就齊齊愣住了。
不遠處,站著一個身穿綠裙的女子。
裙擺隨著風雪翻飛著,規劃出她纖細的身姿。
仿佛要翩然飛去。
蘇巡雙手發抖,嘴唇哆嗦,顫顫巍巍:「老五,你掐我一下!」
「什麼?」
「掐我!」
「好!」崔數對他自然不會客氣,狠狠掐他脖子。
蘇巡快要呼吸不過來了,然而那道綠色身影依舊站在原地,甚至朝他露出了笑容。
崔數一把推開蘇巡,叫了聲:「小師妹?!」
所有人都朝這裡看來。
范青蓮大叫著撲過去,一把抱住了她:「小師妹,真的是你?你,你怎麼……你是人是鬼?算了,鬼也行!以後不放你走了!你就留在這裡陪著我們!」
柳薔則昏了過去。
老黃慌忙抱住她,又想去確認那綠裙女子的身份,急得直打轉。
「小師妹,你終於捨得回來看看我了。」蘇巡嚎啕大哭,「為什麼一年多了,你也從來不到我夢裡來看看我?」
「唉,真是個痴子。」崔數嘆氣。
丁白衣一個箭步奔過來,轉了三圈,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想要去觸碰綠裙女子的臉。
是軟的。
溫熱的。
他仿佛觸電般跳起來,瘋狂大叫:「是活的!」
「什麼東西?」
「她是活的!不是鬼啊!」丁白衣手舞足蹈,「不信你們摸摸看!」
蘇巡第一個跳起來,一把捏住綠裙女子的臉頰,然後傻了。
「一邊去,輪到我了!」崔數推開她,也去摸,卻被范青蓮打了回去。
范青蓮已經滿臉是淚:「小師妹,你沒有死?大師兄不是說你死了嗎?」
向雲疏抬手替她擦淚:「其實半年前我就醒了。」
「真的?」
「你是怎麼活過來的?」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們?」
向雲疏有些內疚:「當時我傷太重了,還下不了床。足足養了半年,這才趕回來參加我娘和老黃的婚禮呢。」
當時她被大師兄二師兄帶回滂沱山,雖然范青蓮耗盡所有真氣,也沒有能救她回來。
大師兄說要把她埋葬在文氏皇陵所在地,然後就帶著她走了。
眾人以為從此再無相見之日。
卻沒想到,時隔一年半,她竟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
這樣巨大的驚喜,怎麼不讓人激動落淚。
她先給柳薔施針,讓她甦醒過來,母女倆抱著落淚說了一會兒話後,才告訴眾人真相。
向雲疏道:「其實,我當時並沒有死。」
「怎麼會?」范青蓮震驚,「我們的醫術,還不至於人的死活都判斷不出來吧?」
「若是尋常人,自然瞞不住你們的。」向雲疏神秘笑道,「不過,你們別忘了,我是繼承了師父完整銀針術的人。我是用銀針術里特殊的閉氣法子,讓自己暫時失去氣息的。就算師父在這裡,也未必能發現呢!」
「銀針術里還有這一套?我怎麼不知道?」崔數大叫。
「你天賦不夠,簡單的都沒學會,何況別的。」范青蓮瞪他一眼。
崔數撓頭。
丁白衣問:「你為什麼要假死騙我們呢?」
「唉,當時的情況,我也是被逼無奈。大師兄一心復國,二師兄被當街凌遲,肉一片一片割著,我實在是受不了啦。」向雲疏苦笑,「我想,一切的一切,只有我死了,才能解決。」
事實證明,她賭對了。
大師兄果然心灰意冷,放棄了復國的念頭,把所有錢財都作為軍餉發放下去後,就解散了叛軍。
大乾恢復了安寧。
皇帝也沒有再繼續追究。
滂沱山依舊是醫者聖地。
一切都仿佛沒有發生過。
范青蓮問:「既然是假死,為什麼一年後你才醒來?」
「當時我也是受傷太重了,若非大師兄及時護住我心脈,縱然我是假死,也活不過來了。」
「可是大師兄把你放進了文氏皇陵里啊,這半年你是怎麼過的?」
「是茶茶照顧的我。當時她跟著我進了皇陵,本想著為我陪葬的,誰知第三天就發現我有了心跳,於是便一直守著我。」
遠遠的,茶茶朝這裡露出俏皮笑容。
丁白衣差點哭出來:「真是個好姑娘啊。」
茶茶說:「我把主子的許多陪葬品都拿去換了銀子買吃的,你們可別生氣!」
范青蓮笑道:「好丫頭,哪怕你把整座滂沱山都吃了呢,也抵不過你的功勞!」
「大師兄和二師兄知道嗎?」崔數問。
「我身子恢復差不多後,聽茶茶說,娘和老黃成親呢,就直接趕了過來。怎麼,大師兄和二師兄不在這裡嗎?」向雲疏朝周圍看看。
果然不見他們二人身影。
范青蓮嘆道:「自從你出事後,大師兄心灰意冷,遁入空門了。」
向雲疏微怔。
「至於老二,」范青蓮頓了頓,「他如今怕是還在海上呢。」
「為什麼?」
「你是為了救他而死,他覺得自己的命是你的,不能死,但又實在痛苦難受,就放逐自己,跑到了商船上,這一年半都沒回來過。」范青蓮輕聲解釋。
「那還等什麼,五師兄,用信鴿給二師兄送信吧,讓他回來!」
「好嘞!」
「至於大師兄,我想親自去見他。」
她帶著茶茶離開滂沱山,按照三師姐給的地址,找到浮雲寺。
樹下,大師兄穿著僧衣,正握著一把掃帚清掃積雪。
他神情認真,仿佛掃雪這件事是此刻天底下最要緊的事情。
「大師兄。」向雲疏叫了聲。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令曹無憾動作頓住。
他緩緩抬頭,看見綠裙少女朝自己奔來。
時光仿佛流轉回到過去,山上那無憂無慮的年歲。
「大師兄!」向雲疏一把抱住了他,用力的,緊緊的,「我好想你啊!」
曹無憾緩緩開口:「你,是七兒?」
「是我啊,我活著呢!」向雲疏眼眶含淚,「對不起,大師兄,我騙了你。我是假死的,我一直都活著,從來也沒有死。」
曹無憾的眼眶漸漸泛紅。
他丟掉掃帚,抱住她:「你還活著。」
「是,活著呢!」
「好。」
曹無憾的淚水滴到小師妹肩頭,融化了一片雪。
坐到禪室里,向雲疏捧著熱茶,絮絮叨叨的說了這一年半來的事情。
曹無憾始終面帶溫柔笑容望著她,聽著她嘰嘰喳喳。
好像一切都沒變。
「大師兄,咱們回滂沱山吧!」向雲疏拉他袖子,「快快還俗,別穿這袍子了,好難看。」
曹無憾就笑:「真的難看嗎?」
「也不是,大師兄長得好,穿什麼都好看。」
「我在這裡很好呢。」曹無憾柔聲說,「這些年,我心裡一直充滿怨恨和殺戮,日日夜夜無法入眠。如今,我心裡完全平和,吃得好,睡得下。而你也還活著,真的再沒有比如今更好的日子了。」
「我知道你吃了許多苦頭。」向雲疏握住他粗糙的手,「大師兄,你怨我嗎?若不是我假死,也許你的復國真的能成功。」
「傻孩子,沒了你,我的復國又有什麼意義呢?」曹無憾笑道,「你用死,讓我醒悟,讓我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沒意義的。如今百姓們安居樂業,生活安穩。大乾已經站穩了腳跟,大周已成雲煙,是我太執拗了。」
「大師兄,不是你執拗,是你受苦了。」
若不是獨孤夫人一直虐待他,逼迫他,他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大師兄,你就還俗跟我走吧。」向雲疏紅著眼眶求他。
「不呢。」曹無憾溫柔拒絕,「滂沱山真的會讓大師兄做噩夢,每天每天夜裡,都是噩夢。」
向雲疏愣住。
大師兄找到了他的歸宿,她又何必非要他還俗?
那樣她與當初的一意孤行的大師兄,又有什麼區別呢。
向雲疏掉了眼淚。
曹無憾有些心疼:「大師兄只是在這裡修行,又不是不見人,更不會不見你。你想大師兄了就過來,住一年半載都沒問題。哭什麼呢。又不是小孩子了。」
向雲疏這才破涕而笑。
「你啊,一回來就去滂沱山,又到這裡來見我。就沒想著去見見你的孩子們,還有皇帝?」
「萱兒和鈺兒都還好嗎?」
「倆孩子都用功著呢,萱兒在滂沱山住上半年,然後又去皇宮住半年。沒有再亂用暴力殺人了,長大了許多。鈺兒不必說,他一向是個懂事孩子。」
「那就好了。」向雲疏點點頭。
「不問其他人了?」曹無憾笑道,「其實大師兄知道,你心裡也是喜歡謝淵的。只是你一直告訴自己你討厭他,所以不肯承認罷了。回京都吧。」
「我即便回去,也是看孩子,不會再進宮做什麼皇后妃子。」向雲疏洒然笑道,「我繼承了師父的銀針術,我學得這麼好,我是要雲遊四海,繼承師父遺志的。大師兄的歸宿是這寺廟,皇宮那一畝三分地,可不是我的歸宿。」
曹無憾露出欣慰之色:「好,這才是咱們容門的門主,咱們的七兒!只是,你能放得下感情嗎?」
「人活百年而已,沒什麼是放不下的。」
向雲疏提著藥箱站起身,「大師兄,見到你這麼好,我就放心了。我要走啦,下次再來看你。」
「你接下來是什麼打算?」
「我要去看鈺兒和萱兒,讓他們知道他們的娘親還活著。然後,我想開始我四海之行,第一步,先去二師兄的商船坐一坐,好好煩一煩他。」
曹無憾莞爾:「老二會很高興的。」
半個月後,京都里出現了一個綠裙女子,頭戴帷帽,身邊跟著個俏麗的丫鬟。
這讓京都的百姓們覺得恍如隔世。
是在什麼時候,也曾經有過那麼一個綠裙帷帽的女子,驚艷了整個京都?
太皇太后病重,向雲疏以醫者身份進宮醫治。
鈺兒和萱兒果然都在這裡。
看見向雲疏的第一眼,萱兒就知道,那是娘親。
她睜著大大的眼睛,生怕一眨眼,娘親就消失了。
一直到向雲疏施針結束,朝她眨眨眼,她才邁著小短腿,拉著哥哥,亦步亦趨跟著她朝外走去。
走到外頭,向雲疏摘下帷帽,伸出手臂:「還愣著做什麼?」
「阿娘!」
「娘親!」
兩個孩子撲到她懷裡,緊緊摟住她,放聲大哭。
向雲疏也濕了眼眶,心底的歉意和愧疚鋪天蓋地。
別人也就罷了,這倆孩子還這么小,就要承受失去娘親的痛苦,太殘忍了。
「阿娘,我就知道你還活著。」萱兒吸吸鼻子,說出了讓向雲疏震驚的話。
「嗯,我也是!」鈺兒也用力點頭。
向雲疏笑道:「你們怎麼知道呢?」
「因為我就是知道,娘親醫術那麼厲害,才不會一把刀就殺了自己呢!那樣就對不起師公了!銀針術也傳承不了了!」萱兒抬起下巴說。
「不錯,你說的很多。那鈺兒呢?」
「嗯,因為鈺兒記得,娘親曾說過,您是不能殺人的。那自然也包括娘親您自己啊。」過目不忘,過耳不忘的小學神鈺兒認真地說。
向雲疏又是吃驚又是笑:「你們兩個小機靈,真是讓娘驚訝。」
這世間,只有她孕育出來的這兩個小傢伙,一心一意地相信她還活著。
「既然你們知道我活著,還哭呀。」
「雖然我們都知道娘親還活著,但這麼久沒見,還是很想念的。所以就忍不住哭了。」萱兒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臉頰。
鈺兒也紅了臉蛋。
向雲疏狠狠親了親他們的臉:「娘親也好想好想你們呀!」
「那,娘親您還走嗎?」鈺兒問。
「嗯。」向雲疏笑道,「鈺兒不想讓娘親走嗎?」
不是的。
鈺兒認真說,「鈺兒知道,娘親不應該待在後宮,這裡太無聊了,配不上厲害的娘親。娘親應該在外面過自由自在的日子。」
向雲疏感動到落淚:「好鈺兒。」
萱兒舉起小手:「我要跟著娘一起玩!娘在哪,萱兒就在哪!」
鈺兒眨眼:「可是萱兒,你說好要半年在宮裡學功課的。」
「那就把一年分成三份!」萱兒得意地說,「四個月在宮裡,四個月在滂沱山,還有四個月跟著娘親!這樣豈不公平?」
鈺兒哼道:「誰管你呢,你還以為自己很受歡迎呢。愛來不來。」
他扭身就走了。
向雲疏有些擔心:「鈺兒,你生氣了?」
「阿娘,別擔心,哥哥沒有生氣。」萱兒拉著她的手,「咱們快跑吧!」
「為什麼?」
「哥哥這是找藉口溜走,去找皇帝爹爹報信呢!」萱兒著急的跺腳,「等皇帝爹爹來了,您就走不了了啦!快走快走!」
她抱起藥箱,拉著娘親的手就跑。
茶茶坐在馬車上時刻準備著,她們一鑽進來,就立即駕車離開。
等鈺兒拉著謝淵的手氣喘吁吁趕來,哪裡還有她們的影子。
鈺兒懊惱:「都怪我,太慢了。臭萱兒,仗著武功高,跑那麼快!下次見到我一定揍她屁股!」
謝淵看著馬車消失的方向,緩緩吐出一口氣:「你娘她,看起來好嗎?」
「好呢,很好。還是和從前一樣好看。」鈺兒說,「娘親說,她之前是假死的呢。爹爹,您若是想見娘親,就去追啊。娘親是不可能回來做皇后的,你只能自己去追。」
「可是,朕是皇帝,很忙的。」
「有兒臣這個太子在,您擔心什麼?」鈺兒自信的說,「相信兒臣治理國家,不會比父皇您差的。」
「這孩子,跟著萱兒廝混,性子也張揚起來了。」謝淵雖然嘴裡是批評,心中卻欣慰。
他一向覺得鈺兒過於沉穩沉悶了。
如今他變得開朗活潑,他反而高興。
「快去啊!」鈺兒牽來一匹馬,把韁繩塞到他手裡,「再不追,我娘就走遠啦!」
謝淵把別在腰間的一塊龍形玉佩摘下來,扔到鈺兒手中,說了句「朕不在期間,太子監國」後,就翻身上馬,朝著馬車的方向追了出去。
馬蹄濺起一片雪霧,片刻後,便消失了馬匹的影蹤。
只余天地間雪片靜靜飄落。
鈺兒捧著玉佩,仰頭看著天色,對著方啟正笑道:「方將軍,今年是個團圓年啊。」
方將軍痴痴望著馬車的方向,想著趕車的那個俏丫鬟,心想陛下團圓了,可他的團圓,何時才能到來呢。
鈺兒扭頭看見他的模樣,轉身邊走邊道:「方將軍,本太子送你一首詩。」
「哦,殿下請講!」方啟正忙道。
鈺兒朝東宮走去,雪地里留下他稚嫩的嗓音。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