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邊疆堅決推掉了這個「村支書」,其實還挺多人替他惋惜的,老劉則一臉恨鐵不成鋼地指著他說,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當前那個形勢,讓他整天帶著一幫子人,滿村去抓婦女流產、抓二胎結紮?
他可丟不起那個人。
本來他也沒那麼閒啊,自家廠子發展好好的,又不指望當村幹部咋樣。
楊爸起先還有些不滿意。楊爸這種人生經歷,用他自己的話說,抗日戰爭扛過槍,抗美援.朝過過江,想法還有幾分「老革.命」的高度,尤其當時的年代,他看重的是兒子「前途」而不光是「錢途」。
當村支書有啥不好?兒子當村支書自家也有面子,再者他小子年紀輕輕的,有那能力,也有那資格,完全可以帶著村民們干出點作為來。楊爸說,這小子,這是怕耽誤他自己掙錢啊。
「鑽到錢眼兒里去了。」
楊媽媽卻跟兒媳婦一個想法,先過好自家的小日子有啥不好?那個年代農村情況複雜,加上計劃生育確實不好管,楊媽媽覺得村幹部得罪人不說,兒子那樣磊落坦蕩的脾氣,也不適合。
一家人議論了一下,楊邊疆自己早已經拿定主意,聽完了卻也不當回事,他那個脾氣,自己想好的事情,輕易不會再受別人的影響。
一轉身,咱還是專心管好自家的廠子吧。前排廠房很快建起來了,粉刷一新,設備進去,就可以用了,既然廠房多了,生產規模擴大了,自然還要招收一批工人,GG貼出去,第一天就來了幾十號人報名,鄉村閒人多啊,都想找條出路,很快又按計劃招了二十名工人,先交給師父培訓。
這次終於按照馮蕎的設想,留出一間房子搞了小食堂。其實也沒多麼麻煩,弄一套大鍋大盆的炊具,就地取材,鋸末爐子,盤兩個大鍋灶,廠里有的是可以燒火的廢棄的樹皮刨花碎木片,考慮到如今廠里已經八十多號人了,楊邊疆一琢磨,索性就在附近村子請了兩個人,只負責做一頓中午飯,解決工人的午餐。
廠子越來越大,都忙不過來了,不說別的,每天收支帳目,楊邊疆晚上都要算半天。然後小兩口一商量,索性再招一個專門的會計吧,管管帳目、發發工資之類的。
會計不是別的,尤其要靠譜,小兩口商量著就沒四處貼GG,就想自己物色一個可靠的。
風聲一傳出去,立刻就有人找上來了。
先是同村一個嬸婆推薦了自家親侄子,找馮蕎說的,馮蕎考慮不合適,文化只有初中,就婉言拒絕了。
這天她抱著娃娃剛到公婆那邊院子,大嫂一溜小跑來了。
「他二嬸,聽說老二廠里在招會計?」
「有這事兒。」馮蕎應了一聲,心說這女人不會打什么小算盤吧,果不其然,大嫂誇張地擠出一臉笑,一拍大腿:
「正好,你大哥這陣子還說呢,家裡農活也不多,老二辦廠子忙,他這當哥的,總該給老二幫幫忙才對。別的活兒你大哥還怕幹不了,算錢管帳的事情他絕對能幹。打虎親兄弟,他幫老二當會計,再可靠不過了。」
馮蕎:……這人到底怎麼想的,就她男人那個初中沒畢業的文化?
她頓時厭惡,卻又莫名想笑,琢磨著還沒開口呢,大嫂一轉頭又開始攻略婆婆了。
「媽,你說是不是?他在家也沒啥事干,去給老二幫忙當會計,可比旁人放心多了。不是我說,會計可不是隨便找的,管帳管錢呢,你找個外人能放心嗎?他自己說了,他這親大哥,可沒有外人,自家人管帳多牢靠。媽,他幫老二幹事業,你可得支持。」
馮蕎哪能不知道,婆婆那個包子性子,公公又不在家,就別指望她了。再說,再差也是自己的兒子,婆婆明知道大兒子自家不成器,還是一直遷就貼補老大一家,馮蕎自己日子好,也懶得去說。
公婆那種父母心態,說也不起作用,狠不下心,總不忍心眼看著老大一家餓死啊。
並且婆婆那種心態,似乎兒子就是好的,每每說起,都說大兒媳不好。其實在馮蕎看來,那兩口子半斤八兩,一路貨,明明大哥自己立不起來,不求上進,全怪娶妻不賢?有這個道理嗎。
馮蕎承認婆婆是實在人,脾氣也好,對她也挺好,可沒啥見識,並不影響婆婆對大兒子一家包子容忍。在馮蕎看來,大嫂也就是看準了婆婆這包子遷就的性格。
看婆婆那猶豫的樣子,怕還真覺得可以呢。
於是馮蕎笑笑開了口:「大嫂,會計的事已經說過了,文化低了不行,我們要找一個高中文化的,還得有經驗的才行。我記得大哥才上到初二吧,成績差,自己就輟學了,實話實說,會計的事他可幹不了。」
「嗐,那初中高中還有啥兩樣啊,反正就是算算帳、數數錢,你大哥有啥不行的。」大嫂眼睛瞟著婆婆,「媽,你說是吧?你找個會計,自家人不行還有誰行啊,親兄弟你再不放心,你還能把錢交給外人管?」
「……這事情,我不摻和。我們當爸媽的,只盼望兒女都好,兒女大了分家了,我們也不能亂當家。這事情是人家邊疆廠里的事,總得邊疆和馮蕎說了算。」楊媽媽覷著馮蕎的臉色。
「她二嬸,你可想清楚了,你找個外人當會計怎麼行?你說自家大哥幫你們管帳,你還有啥不放心的?自己人當會計才可靠。不是我說你,老二現在可有錢,你就不怕他招引野女人啥的?你大哥當會計管錢,把錢管得牢牢的,老二在外頭花錢幹啥你也好知道,把錢管住了,還省得他有錢找野女人呢。」
呃……
馮蕎是真沒憋住,憋不住就撲哧一笑,笑嘻嘻說道:「大嫂,你要這麼說,我可更不能讓大哥幹這個會計了。你想啊,會計管錢,大哥有了錢要是找野女人,不就把你坑了嗎,這可千萬不行。」
她一邊忍不住想笑,一邊就抱著娃娃起身走了,留下楊媽媽狠狠瞪了大嫂一眼,氣得不知說她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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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大嫂可真是個人才。」
晚飯時候,跟楊邊疆說起白天的事兒,馮蕎忍不住還想笑,你說大嫂那種人還真是厲害,明明是想占人家便宜,打秋風,想好事兒,卻還一副「我都是為了幫你」的姿態,真不知道她臉皮能有多厚,真把別人都當傻子呢。
楊邊疆有一種想罵人的衝動,髒話到了嘴邊,看看身旁抱著個大餅子的寶貝閨女,又憋了回去。
不能罵人,閨女正在咿咿呀呀學說話呢,要注意語言文明,要注意語言文明。
「……你有那閒工夫理她。」楊邊疆用筷子夾了一小塊嫩菜葉,餵到娃娃嘴裡,看著小人兒小嘴蠕動,有滋有味吃了,楊邊疆再接再厲,又給她餵了一小塊豆腐。
一歲半的娃娃已經長出了八顆漂亮的小白牙,最近兩邊又看到有萌出的新牙了,很好喂,肉末蛋羹蔬菜啥都吃,也不挑食,就是有一條,吃飯喜歡揀大的。
——比如那餅子吧,別看人家人小吃不完,你掰一小塊給她不要,人家一定要抱個最大的,自己抱著個比她腦袋還大的麵餅,努力啃啊啃。
「娃娃,把這餅子給爸爸吃,行不?」楊邊疆哄她,「你吃不完,把餅子給爸爸,爸爸餵你吃菜行不行?」
娃娃抱著餅子,抬頭看看爸爸,笑出兩個小酒窩,言簡意賅給出一個字:「吃。」
不為所動,抱著個大餅子繼續啃。
馮蕎笑罵:「這小東西,抱著個餅子都要比你人還大了,我看你怎麼吃。」
她給娃娃餵了一勺燉蛋,繼續剛才的話題:「你說你大哥也真是,整天閒的在村里找人打撲克,啥也不想干,晚上村部看電視,他們兩口子比誰都積極。你再去看看他們家的莊稼,豆子地里那雜草比豆苗長得還高。自己不想幹活不想吃苦,光想指望別人幫襯,原先依賴爸媽,如今又把主意打到你頭上來了。」
馮蕎每次一說他大哥,楊邊疆大約就覺得丟臉,不想多提。都說家有長子,楊爸一輩子比人強,偏偏這個長子就是一坨扶不上牆的爛泥,也是夠了。
「別理他們。」楊邊疆說,「提他來氣,看他娶的那個女人,提起來讓人膈應。」
「不理他們就完了?」馮蕎說,「我看這事怕還沒完。你大哥這幾年混成這個樣子,爸媽其實也著急無奈,我看今天媽那個態度,怕是也希望你拉他一把,再怎麼說也是親兒子,你如今有點能力,爸媽肯定希望你能管管的。大哥大嫂跟你說你可以不理,要是爸媽也跟你說呢?」
「爛泥扶不上牆,別人拉他一把就能有用?這事你別管,誰跟你說,你就說你不過問,只管往我身上推。」
果然剛放下筷子,馮蕎去收拾碗筷,楊邊疆陪著閨女順著院子溜達消食兒,隔著牆便聽見大哥喊他。
「邊疆,你過來一下,有事兒找你。」
「哦,等我一下。」
等馮蕎洗碗收拾完了,楊邊疆把娃娃交給馮蕎,自己就去了隔壁。馮蕎留了個心眼兒,便抱著閨女,站在院裡留意聽著。
楊邊疆一進堂屋,楊爸楊媽媽和大哥楊新疆都在,看樣子也是剛剛吃完晚飯,桌上都還沒來得及收拾了。
「老二啊,你坐。」樣新疆遞了個板凳,開門見山說道,「老二啊,你看我這整天也沒個營生,剛才我也跟爸媽說了,是我不爭氣,我自己反思了,我也下了決心,往後不能再荒廢了,一定要好好干,干出個人樣兒來。老二,村里人都知道你混得好,你得拉我一把呀。」
「嗯。有決心就好。」楊邊疆悠閒地抓了幾顆生花生,自己剝開吃,頓了頓問,「那你打算干點啥?想讓我怎麼幫你?」
「我聽說,你廠里要找個會計。我尋思,我們是親兄弟,找外人,當然不如自家人。」大哥大言不慚,「邊疆你放心,我也想過了,咱爸一輩子有身份,你也是混得有頭有臉,我不能就這麼荒廢下去,給你們丟臉。我給你當這個會計,一準好好干,幫你一起幹事業。」
見楊邊疆沒反應,卻又慢悠悠剝了一顆花生吃,大哥沉不住氣了。
「老二,我可是你親大哥,我好歹也上過初中,當會計算帳我做的來,我又不是那種不靠譜的人。其實這些年我也不想這麼荒廢,這不是一直沒找到路子嗎。往後我跟你一起干,你對我還有啥不放心的?」
「爸媽,那你倆的意思呢?」楊邊疆輕鬆平淡地問了一句。
楊爸抽菸,皺著眉沒吱聲。楊媽媽覷著楊爸的臉色,嚅嚅半天說:「邊疆,我尋思……讓你大哥這麼荒廢下去也不是個法子,你看他家裡日子都弄成啥樣了。要不……你就讓他試試?」
「試啥呀?」楊爸把菸袋鍋一磕,氣哼哼罵道,「讓他給老二當會計?會計是鬧著玩的?再讓他捅出來啥漏子,把老二那個廠也搗鼓垮了?」
「爸,你你……你怎麼這麼看我!」大哥一張臉漲得發紫,「我是真的想要好好幹了,真的想振奮起來,我就這麼荒廢下去,你跟媽不也不操心嗎。」
「屁!」楊爸罵道,「你想振奮,想好好干,我們都支持你,可為啥就得去給老二廠里當會計?遊手好閒的貨,自己不吃苦不出力,你有啥屁本事給老二當會計?」
楊爸罵夠了一轉臉,對楊邊疆說:「邊疆啊,坐在這兒的確也沒有外人,你大哥混成這樣……我也替他發愁。要不你看看這樣,會計他不行,有啥別的活兒他能幹的,你給他找一樣,跟廠里別的工人一樣,不許他胡來,更別讓他躲懶。」
爸媽都發話了,楊邊疆吃掉手裡自己剝的兩粒花生米,拍乾淨手,很認真地想了想說:「會計是真不行,我那個廠說大不大,可如今加上師哥師父和我自己,也有八十多口人呢,業務可也不算小,我這點初中文化,木工啥的我熟,帳目上早就管得吃力了,忙不過來,才要請一個會計。不是我瞧不起大哥,讓他去,他恐怕真幹不了。」
「我怎麼幹不了……爸,老二,咱們親父子兄弟,你們都這麼瞧不起我……讓我那什麼臉見人呀。」
楊邊疆頭都沒抬,就沒搭理他,自顧自繼續往下說。
「而且我也只是請一個總帳會計,總帳會計只管帳目,每天進帳出帳,很繁瑣,還比如工人工資吧,多勞多得,每個人工資都不一樣……總帳會計不管現金的,他手裡一分錢現金都沒有。現金這個,我眼下先自己管著。」楊邊疆笑笑說,「大哥你自己考慮能不能做?」
當會計不能管錢,聽起來還很辛苦?他之前還幻想著只管數錢呢。楊家老大半天沒吭聲。
「爸,大哥要是真願意振作奮發起來,好好幹活,那我廠里還缺個人手。」楊邊疆笑不出來,看著他那位大哥心裡發沉,鬱悶,他怎麼就攤上這麼個不成器的大哥呢,他板著臉說,「廠里缺一個雜工,主要是打掃廠房,運送木料。」
「讓我給你當勤雜工?」大哥跳了起來,睜著眼質問,「老二,你就這麼瞧不起我?我是你親哥吧?」
「別的技術工,你會哪樣?」楊邊疆冷淡反問。
「你還有臉在這兒丟人現眼?我算看出來了,你說啥不想荒廢往後認真干,你就想去老二廠里給他管錢,吃現成的,坐享其成!」楊爸氣得站起身,指著大兒子暴跳,扭頭罵楊媽媽,「你可看見了,就這樣不爭氣的廢物慫貨,你還真當他能學好?」
「老大啊,你還真是讓我們失望!」楊媽媽嘆氣無奈。
楊邊疆心裡搖頭。說實話,攤上這麼個大哥他都嫌丟人,也實在替爸媽寒心,這麼一把年紀了,還要被大哥一家拖累,要不是楊爸有些老革.命軍人的補貼,怕是老兩口都吃不上飯了。
爸媽要是艱難吃不上飯,他肯定不能坐視不管,最終拖累的,還不是他這個二兒子!
所以說一個男人啊,自己立不起來,連累父母子女都跟著倒霉,親戚都不得消停。一個人能給親人做的首要一件事,大約就是先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不要給別人增加負擔。沒人要求他兼濟天下,請自力更生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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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邊疆轉過大門,回到一牆之隔的自家院子。晚風沉醉,初夏的微風中帶來陣陣花香,馮蕎種的月季花開了。其中有一株紫紅的,花朵不大,開花卻特別香,整個小院都浸在沁人心脾的花香之中。
月光下馮蕎領著娃娃,正在吟唱一首鄉間久遠的童謠——「小巴狗,上南山,起石頭,拉金磚,蓋瓦房,開大店……」
其實他們家寶貝閨女,還沒學會說超過三個字的話呢,娃娃嘴裡平常說的,就是各種疊詞和單字。
但是媽媽吟唱的調子琅琅上口,小人兒也就咿咿呀呀地學著媽媽的調子,一句一句跟著說,至於她說的是啥,一般人可就聽不明白了。
見他推門進來,馮蕎就停下唱童謠,笑笑問道:「咋樣了?」
「沒事兒。」楊邊疆頓了頓,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其實他要是真想好好干,我還真打算給他個能做的工作,好歹也讓他混上一家人吃的。」
馮蕎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他大哥,笑笑沒答話。她這幾年呆在村裡的時間比楊邊疆多,對大哥大嫂一家的事情,看得恐怕比楊邊疆清楚。
那兩口子典型的「我窮我有理,我弱我有理」,似乎因為他們窮,父母養活他們就是理所當然,別人不幫他們就是無情無義。
馮蕎也不是沒想過幫他們,當然不是給錢給東西,她也曾經勸說大嫂跟她養鴨子呢,一片好意,想著大嫂要是多一條收入來源,自力更生,公婆就少受拖累,公婆日子也更舒心。
可是大嫂說什麼,說養鴨子怕髒,怕丟,怕賠錢!馮蕎當時說,你建個鴨舍,鴨子從河裡回來就關進鴨舍,勤打掃,怎麼會髒呢。結果大嫂居然說,那你有錢幫我家建個鴨舍唄。
馮蕎自此也就再不願搭理這家人了。馮蕎的策略,對那些極品,改變不了,那就遠離。像她爸馮老三就是,一次次拿他沒辦法,改變不了,那就儘量離他遠遠的,你想去幫他?恐怕只會把自己也拖進泥潭裡。
「會計那個事兒,也有幾個人選,我再看看。大哥那種小心思倒給我提了醒兒,我想先設一個總帳會計,現金我先自己管著。」
「你自己管著也累呀。」馮蕎說,「現在廠子擴大了,你也忙不過來的,不如再安排個人管現金吧。」
「反正廠里都是大筆出入為主,我先管一陣子。」楊邊疆笑著摟住她的肩膀,把娘兒倆一起摟在懷裡,身體親昵地貼著她的背,把下巴貼著她的頭髮。
「媳婦兒,我心裡頭最合適的現金會計,非你莫屬。我琢磨著,等一兩年娃娃大了,你能抽出手來,你就能幫我管了,沒有誰再比你這個小財迷適合管錢。」
他的錢,可都是媳婦管出來的呢。
「那你等吧,不嫌累你就慢慢等。我先跟你說,我這陣子可正在琢磨生二胎的事兒呢,給娃娃添個弟弟妹妹做伴兒。」馮蕎說著輕笑。
「這事兒你急什麼呀。」楊邊疆說,「我心裡有數,不用你操心,會有辦法的。」
「你當然不急了,又不用你生。」馮蕎笑著嗔怪,「娃娃這也一歲半了,再生個孩子的話,一起就帶大了,我還省幾年時間。不然再等幾年,我還不是繼續呆在家帶孩子。」
楊邊疆被媳婦一句話說的有些心神蕩漾,不知怎麼就想到歪地方去了,故意跟她較真兒:
「怎麼就不用我生了?還不是咱們倆生的。哎,媳婦兒,說句公道話,你生孩子我難道就沒出力?我出力也不少啊。」
不著調的貨,馮蕎笑罵:「滾一邊去!」
兩口子在這說事兒,懷裡抱著的娃娃就專心揪一朵月季花玩,花瓣一片一片揪下來,揪下來還放到小鼻子下邊聞一聞,隨手丟掉,再揪一片……揪光了一朵花,娃娃玩夠了,把光禿禿的花托扔掉,轉著頭找新玩意兒。
四周一看,娃娃看到天上圓溜溜的月亮了,抬著小腦袋研究了半天,伸著小手一指:「吃。」
馮蕎:……閨女啊,你是有多會吃?
「那個不能吃。」她輕輕搖著娃娃給她講道理,「那個是月亮,不能吃,知道了嗎。」
不能吃?娃娃仰頭看著月亮,懂事的點著小腦袋,對著月亮張開小手,又來了一句:「摘,炒。」
哎……馮蕎失笑,身後摟著娘兒倆的楊邊疆已經悶聲大笑起來。
小孩子牙牙學語,自己剛剛會走路,便會亂拿東西。有時候她拿了生的瓜果蔬菜,馮蕎就諄諄教導,告訴她:這個是生的,不能吃,要炒熟才能吃。
好嘛,那誰誰,別笑了,去把月亮摘下來給你閨女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