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霽之站在馬桶邊,一手搭在了病號褲上,疑惑地看向一旁的時嫻,「媳婦,你不出去麼?」
時嫻搖搖頭,「我得看著你。」
周霽之的臉紅得像是猴子屁股似的,都快冒火了。
他以前調侃媳婦,是篤信媳婦肯定會不好意思,不會走到現在的最後一步。
但現在,真到了這個局面。
他只感覺說不出的羞恥。
「媳婦,我沒事,你在這看著,我感覺我出不來……」
他的聲音小到像是蚊子的嗡嗡聲,要不是時嫻離他近,根本聽不清。
時嫻挑起了眉,「你不是要我幫你扶麼?我幫你扶啊。」
周霽之連忙認錯,「我錯了媳婦,我再也不敢了!」
他現在身處冰火兩重天中,一面急,一面不好意思,難受得緊。
時嫻輕哼一聲,轉過了身。
「我就在這,我不看你,你解決吧。」
周霽之看著她的後腦勺,媳婦腦後的這反骨真不是一般大。
他在心中嘆了口氣,明白媳婦這會肯定不會出去了。
認命地拉下了褲子。
他聽著水流聲,只感覺這聲音燙得他渾身都在冒煙。
他這輩子都沒現在這麼不好意思過。
短短五分鐘,卻是他心中一輩子不想回憶起的過往。
他摁了沖水鍵,時嫻轉過了身看著他。
看著滿臉通紅,甚至這紅都蔓延到了他的脖子上,她突然就明白了周霽之為什麼喜歡逗她。
他這嬌羞嫵媚的模樣,和他渾身禁慾冷冽硬漢的氣質格格不入,就是這反差感撩撥得她心痒痒的。
她心中翻騰著滾過了一圈廢料。
她咽了咽口水,甩了甩頭,又小心翼翼把他送回了病床上躺著。
最後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你剛滿臉通紅的樣子好可愛,等你好了我還想看。」
周霽之抬起雙手把自己整張臉都蓋住。
他一句話都不想說現在。
他的人生崩塌了。
時嫻又親了他一下。
之後爬上了病床上,唇角掛著一抹滿足的笑沉沉睡去。
周霽之臉上的手就一直沒放下來。
他堂堂八尺男兒,今天算是把臉丟了個乾淨。
這一刻,他無比地後悔。
待聽到時嫻輕淺的呼吸聲變得均勻,他終是拿下了自己的兩隻大手,拿過病床旁柜子上放的計算機書看了起來。
午後的空氣都帶著幾分沉靜。
時嫻睡得很香。
她一覺睡醒,窗外的日光都變得昏沉。
她睜開雙眼,看著周霽之正專心翻著書。
認真的男人最帥,她表示贊同。
「老公~」
周霽之聞聲轉了過來,他將書放在被子上,朝她伸過一隻手,「睡得好麼?」
時嫻點點頭,捏住他的手,爬了起來。
這種清閒的寒假,她好喜歡!
她轉身要去衛生間,頓了頓,又回頭問他,「你要去麼?」
周霽之,「……」
他明明一下午都只有非常渴才會喝一點水,怎麼現在她一問,他的感覺又來了!
「媳婦,我和你說,我覺得這事不能這樣,我真的自己去沒問題,我的手很有勁,我絕對絕對不會用腿!」
時嫻淡淡地「哦」了一聲。
「等著,別動。」
說完,就自己先去衛生間了。
周霽之將目光悠遠地看著窗外,他受不了了。
他真的要崩潰了。
想到未來這樣的日子還有兩天多,他就恨不得暈過去。
時嫻從衛生間走出來,就看到周霽之這副身無可戀的模樣。
她摸了摸鼻子。
好像逼得太緊,得循序漸進。
她清了清嗓子,「好好好,我到時在門外等你,乖。」
周霽之委屈巴巴地轉過頭看著她,「媳婦,你欺負我。」
時嫻好像看到他身後的大尾巴都不搖了,難過得耷拉著。
她摸了摸他的頭髮。
「好啦,我扶你去。」
如果有人告訴周霽之,他未來有一天,上廁所要二十分鐘,他是打死都不會信的。
但今天,他深深地明白了一個道理。
未來多的是他難以預料到的事。
時嫻送周霽之回到病床後,整個人就又閒了下來。
她手有些癢,這種閒的時間就該好好玩。
可是這年代,也就只有電視能看了。
她又拿起桌子旁的書,翻了起來。
對於時嫻愜意又平靜的三天,轉瞬即逝。
對於周霽之痛苦萬分,躺在床上躺得渾身酸痛,度日如年的三天,終於過去。
當術後第四天,他看到出現在病房裡的明雪柳時,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救星。
這三天,他是真怕了媳婦了。
明雪柳看著周霽之,愣了愣。
一臉疑惑地看向渾身放鬆的時嫻。
時嫻沒回。
「明醫生,我準備好復健了!請務必快點開始!」
他要自己一個人去上廁所!
一點也忍受不了了!
明雪柳點點頭。
「沒問題,今天就可以開始了。」
「跟我來。」
她說完,就看到周霽之像是個洋娃娃一般,被時嫻慢悠悠地挪著。
她有些心虛地看了周霽之一眼。
她說的不要用力,可不需要這樣。
這不是腿殘,這是渾身全癱…
怪不得要用這種眼神看她。
也是難得見到時嫻身上的一點孩子氣。
為了方便,明雪柳把復健的一些設施直接放在了三樓。
兩條藍色的雙槓立在一處空房間內。
明雪柳示意周霽之雙手搭在上面。
她就站在一邊牢牢看著,「先利用雙手的力量,讓左腿輕輕點在地上,你感受一下。」
周霽之聽話地照辦,他甚至能輕鬆地將雙腿舉過頭頂。
他將左腳點在翻砂的水泥地上。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從地面上向他的腳趾傳遞來的擠壓感。
大半個月來左小腿包括腳,一點感覺也沒有,這感覺令他欣喜若狂。
隨著他腦中的想法,他的腳趾微微動了動。
時嫻陡然眼框泛了紅。
終於是好了起來。
明雪柳點點頭,「有感覺麼?」
周霽之用力點了點頭。
「我的腳趾能動了!」
明雪柳拍拍手,「好,很好,接著你就這麼點著地,暫時不要用力,我們循序漸進,走完這點距離。」
一個上午下來,周霽之已經能左腳平穩地放在地板上,站立著了。
明雪柳宣布說,「好,你恢復得很好,只要一周就能結束復健了。今天就先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