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景臣抬起眼,原本那雙流光溢彩,春色瀲灩的雙眸頓時變得相當委屈起來。
他靜靜地看著甄月明,又開始茶言茶語道:「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讓你不高興了?」
甄月明本來就尷尬的臉色顯得越發有些訕訕的,呵呵一笑,道:「不是,真不是,你別多想,真的累了,今天查案去了。」
「那你留我下來,就這樣光看著?」燕景臣沉暗的眸色深邃了幾分,委屈巴巴地說道。
甄月明轉念一想,說得也是噢,人都留下來了,難不成就這樣干看著啊?這也太虧本了。
好歹也是她花高價包養的情兒啊。
得物有所值才是。
甄月明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道:「你說得對——」
燕景臣黯淡無光的神色頓時就光彩照人起來。
不等他開口,甄月明又一本正經道:「聽說你擅長很多樂器,那你彈個曲子聽聽吧,當助眠了,那個來個人,將古箏搬過來給殿下。」
燕景臣:「.......」早知道他不擅長了!
「愣著做什麼,彈啊。」甄月明指揮兩個丫鬟將古箏搬到了床邊,然後給燕景臣安置好了,這才墊高了枕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了下來。
燕景臣氣得後槽牙都要咬碎了,他剛才將自己從頭到腳都洗了一遍,他一個大老爺們還用了花瓣去洗澡,洗得那叫一個認真仔細,洗得渾身都香香的——
然而,這個女人卻叫他彈古箏!
彈古箏!
他不想彈古箏啊啊啊啊啊!他就想醬醬釀釀——
雖然燕景臣滿心悲憤,不過金主的話就是聖旨,她要自己彈古箏,那他能脫褲子嗎?他能嗎?
燕景臣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才抬起了手腕,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在箏弦上撥動了一下。
緊接著,一陣如同流水潺潺般的樂音緩緩響起,涓涓細流,繞著山谷,時而歡快,時而緩和,時而打著璇兒——
又如同春雪融化,百花盛放,天氣晴好,風和日麗一般,叫人忍不住心情舒暢得眯起雙眸。
青杏說他擅長各種各樣樂器,白天可以去要債,晚上可以兼職賣藝的,果真說得沒錯啊。
甄月明斜眼睨去,臥房的昏暗燈火下,燕景臣一張俊美清潤的臉矜貴無雙,冷峻如玉,出塵絕倫,真真是眉如遠山,目似深潭,叫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燕景臣自然察覺到了甄月明的視線。
他心裡暗自得意,並且不動聲色地微微低下頭,有意無意地露出來了微微敞開的胸口,彈琴的時候,手腕更是稍微抬高,將袖子掉了下去,露出來一小截微露著青筋的手腕來。
些許搖曳而昏暗的燈火中,更襯得他面如冠玉,肌肉結實,骨節修長,無時無刻不寫滿了誘惑二字。
小樣兒,他還拿捏不了她了是吧?
甄月明聽著這動人悅耳的琴音,看著眼前賞心悅目的男人——
然後就睡著了!
沒錯!她就這樣睡著了!
等燕景臣滿腹心機地彈完了一曲,滿心歡喜地仰起頭,興致勃勃地等待表揚的時候,就發現甄月明已經雙眸緊緊闔上,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著,發出了均勻又綿長的呼吸聲來。
她居然就這樣睡著了!
燕景臣只覺得轟隆一聲,腦子裡頭頓時炸開了一個晴空霹靂。
他特麼的連色誘這種勾欄院的手段都用上了!但是她居然就這麼水靈靈地睡著了!
她對得起自己剛才賣弄的風騷嗎?
啊啊啊啊!
燕景臣內心崩潰地咆哮。
不過甄月明今日的確累極了,這個時候睡得正香。
燕景臣眸光幽深地落在她白皙而秀美的臉上,眸光如墨。
凝視良久之後,他才緩緩躺到了甄月明的身側,然後輕輕在她的眉心處落下了一吻。
「好夢。」
燕景臣聲音微沉,躺下後,輕輕揮了下袖子,那滿室亮光瞬間就暗了下來。
他無比熟稔地伸手輕輕摟住了甄月明的腰身,將她靠在了自己的肩頭處,這才心滿意足地合上了雙眸。
此時,忠義侯府。
被令春暴揍了一頓的徐承謙外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以下床了。
「把這個藥喝了,早些休息吧。」
孫琦寧這個大忙人難得進一次徐承謙的院子,手裡頭端著藥湯,放在了徐承謙床前的柜子上。
「勞煩你了。」徐承謙臉色有些蒼白,端起藥碗後,將那黑乎乎的藥汁一飲而盡。
見徐承謙喝了藥,孫琦寧順手將他的藥碗端過來,然後交給了旁邊候著的下人,道:「你端下去吧。」
「是的,少夫人。」
下人離開房間後,還順手帶上了門。
孫琦寧這才轉而看向了徐承謙,道:「感覺如何?好些沒有?」
徐承謙點了點頭,道:「外傷好得差不多了。」
「這盛京的治安這麼好,居然還能遇上劫道的,下次外出的時候多帶兩個人,別單獨出去了。」孫琦寧臉色關切道。
「我知道了。」
徐承謙頷了頷首。
其實,他也不是個蠢人,那人的身手十分利落,而且打在他的身上的拳頭招招叫他痛得哭爹喊娘,卻又不致命,估計不是劫道的。
若是劫道的,就不會將他給甄月明的賀禮直接扔到旁邊的湖裡頭了。
徐承謙的臉色忽明忽暗的,在搖曳的燈火中看得不太真切。
就在他蹙眉思索的瞬間,孫琦寧忽然走近了旁邊的燈盞,然後將燈盞吹滅了。
房間裡頭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只能借著門廊外的燈籠隱約看路。
「孫大人?」徐承謙眉心突然重重一跳,有些驚詫地開口道。
孫琦寧脫掉了外袍,直接躺到了他的床上。
「孫大人?你這是——」徐承謙聲音微啞,語氣有些不悅。
「你娘天天在我耳邊嘮叨,我辦一天事情回來還得聽她嘮叨,實在是煩不勝煩了,今晚我就在你這裡將就一晚上,當是交差吧。」
孫琦寧說罷,扯過了被子蓋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後就闔上雙眸,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徐承謙覺得很是不自在,渾身都不太自在。
但是他又不好將孫琦寧叫出去。
他娘一門心思想要生孫子,他自然是知道的,這壓力給到孫琦寧的身上,本來就對她不公平。
徐承謙一臉糾結,最後只能自己往裡頭挪了挪,拉過被子擋在了中間,這才合上雙眸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