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塵

2024-08-26 12:37:34 作者: 鳴蟬三聲
  「警告!警告!監管者0381號出現系統故障!請立刻修復!」

  純白的空間中寂靜無聲,只有警報聲尖銳地響起。

  無邊的空間內遍布著數不勝數的水晶球,有的水晶球晶瑩剔透,但有的卻漆黑失色,仿佛被汲取盡能量的廢鐵。

  在警報聲響起的地方,只見那裡的水晶球散發著詭異的紅光,仿佛一隻妖魔的眼。

  「正在修復中......滋滋滋......正在修復中.......」

  「警告!警告!修復失敗!立刻啟動自毀程序!」

  警報聲愈發急促起來。

  「自毀失敗!自毀失敗!進入三級警戒模式!」

  「來不及了......」

  伴隨著一聲脆響,散發著紅光的水晶球瞬間爆炸。破裂的脆片如子彈般飛向四周,在觸碰到其他水晶球的剎那,居然奇異地融合了進去。

  「警戒解除!」

  純白的空間又恢復了安靜,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但這只是個開始。

  ---

  草長鶯飛,正是三月春光爛漫時。

  一向安靜的平安街今日卻人頭攢動,原來此日正是大梁國春闈放榜的日子。

  百姓們都擠在張榜的布告前,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是誰家子弟能蟾宮折桂。

  「讓讓!讓讓!」

  書童青墨儘管身量尚小,還是努力踮著腳尖往人群中擠去。

  今日可是少爺的大日子,少爺無論酷暑還是嚴冬都手不釋卷,就是為了今日能高中光宗耀祖。

  想到少爺因冬日苦讀而生出的凍瘡,青墨探頭探得更賣力了。

  「五十名,沒有......四十名,沒有......啊!瞧見了!」

  青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確認了兩三遍之後,才顛顛兒地擠出人群:「少爺!中啦!居然是會元!這回張伯終於能放心了。」

  被他稱作少爺的少年微微一笑,似乎對結果並不意外。

  他抬手撫了撫青墨的頭,整理好他被擠亂的頭髮:「走吧,咱們回家告訴張伯這個好消息。」

  少年,或者說傅明若,望著擁擠的人群微微出神。

  他的心裡仿佛有一個聲音響起:原來高中的滋味竟是這樣美好的。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對心中的聲音堅定地說:「沒關係,從前的遺憾我會替你一一彌補,今天的中榜只是一個開始。那些虧欠你的人,那些罪行滿滿的人,最終都會付出代價的。那一天不會遠的。」

  時間回到六個月前。

  傅明若從一陣劇烈的頭痛中醒來,她艱難地睜開眼環顧四周。

  這裡是哪裡?頭好痛......我是誰?

  她發現目之所及是古樸的裝飾和滿牆的書卷。

  「少爺,你終於醒啦!」

  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童興沖沖地走進來,端上一碗茶。

  「這是張伯讓我給少爺準備的醒酒茶。少爺你也真是的,不會喝酒怎麼還逞強......」


  看著少爺嚴肅的神情,小童的聲音漸漸低下去。

  少爺?我為什麼會是少爺?

  儘管傅明若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但她清楚地知道,她是個徹頭徹尾的女子,根本不可能是這個什麼少爺。

  在沒弄清楚一切之前,她不想貿然暴露出自己失去記憶的事情。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她接過醒酒茶抿了一口,「你怎麼還是這麼毛毛躁躁?」

  小童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現在是申時了。青墨,青墨這不是擔心少爺嘛。」

  原來這個小童叫青墨。

  「你先下去吧,讓我再歇歇。」

  傅明若的頭還在劇烈地疼痛著,喝完醒酒茶又不由自主地睡去。

  「不要!」

  傅明若從噩夢中驚醒,她擦去額頭上的冷汗,口中喃喃自語:竟是這麼一回事。

  原來,在噩夢中,傅明若以旁觀者的身份經歷完了一個女子的一生。

  原身也叫傅明若,是原戶部尚書的獨生女。小時候的她備受寵愛,尚書常常將她抱在膝頭為她開蒙,教她讀書識字。

  她爹爹最常掛在嘴邊的就是:「我家的明珠兒長大後定不會輸給那些鬚眉男子。」

  然而好景不長,戶部尚書由於被捲入一場貪墨案,被判全家滿門抄斬。在緊要關頭,是他們家的老管家張伯冒險救出了原身。

  儘管原身那時年紀尚小,但她決不相信自己清廉愛民的爹爹會幹出貪墨這樣的事,她立誓要為爹爹平反。

  但是在這個世道,她一個女子又該如何得見天顏呢?

  原身想到的是女扮男裝,參加科舉,只要她能過了春闈進入殿試,就能在殿前為父伸冤。

  如果故事能這樣順利的發展,那一定是個大團圓結局。

  但這時,原身一生中愛得最刻骨銘心,恨得也最刻骨銘心的男人出現了。

  當她在光華書院求學的時候,她認識了王子期。

  王子期是戶部尚書的嫡次子,優渥的環境養並未讓他變成紈絝膏粱,相反他待人彬彬有禮,謙和自持。

  在朝夕相處中,少女的心不由得被這個風神俊朗的少年郎所吸引。

  她的心在掙扎,她既忘不了自己家仇未報,但她也捨棄不了這甜蜜的折磨。

  白日裡她裝作若無其事,和王子期一起探討學問,一些無意的肢體接觸都會讓她羞澀不已。

  而在夜裡她則輾轉反側,理智告訴她現在最重要的是為父平反,這些朦朧的情愫應該被壓在心底。

  但愛情好像會燃燒理智,她覺得她好像忍不了多久了。

  終於一次意外,王子期發現了她的女子身份。

  原身心中第一時間升起的不是恐慌,而是竊喜:這樣,我是不是有機會和子期在一起了。

  在王子期驚異的目光中,原身將她的身世和盤托出。

  面對著少女楚楚可憐的淚水,王子期的心也奇異地湧起了一股英雄氣概:「若兒,其實這些日子的相處,我好像也對你生了情愫。你既然遇到了我。此生不會再是孤苦一人了。我們一起為你父親平反。」


  就這樣,懷揣著一個共同的秘密,這對少年男女相愛了。

  ———

  「若兒,我前思後想,你女扮男裝實在是太過冒險。要知道這可是欺君之罪,如果聖上龍顏大怒,沒有人能救得了你。」

  夜已經深了,王子期攬著原身坐在窗前,指著天上的圓月:「我只希望我們能長相廝守,日日同賞這皓月無邊。」

  原身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目光閃動:「你這是要我放棄為父親平反嗎?我做不到......子期,我雖然愛你,但我做不到!」

  王子期急忙扶住原身的肩,慌張解釋道:「若兒,我不是讓你放棄家仇。我只是心疼你,你一個女子要承擔的太多了,讓我也來為你承擔好不好?」

  「你知道我的才學的,我答應你,我若能進入殿試,金鑾殿前我定會替你父親伸冤。」

  原身深深望進王子期的眼眸,他的眸中閃動著的是細碎的心疼和堅定的承諾。

  「子期,子期,我何其有幸,今生得遇良人如此。」

  原身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王子期輕輕拭去她的淚水,柔聲說道:「張伯年事已高,青墨年歲又小,我實在不放心你們住在那個舊院子裡。我在城南為你們置了一個三進的宅子,也安排了侍女護衛。答應我,別讓我憂心好嗎?」

  原身聽著他的輕聲細語,不由得點了點頭。

  但不知為何,在心底的深處湧起了一絲不安。

  是錯覺吧。她安慰自己。

  做男子做了這麼久,或許我只是還沒適應作為一個女子被人呵護。

  就這樣,原身從光華書院退學,恢復了女子身份,搬進了王子期準備的宅子。

  在臨搬家前的那個夜晚,張伯與原身無言對坐。

  張伯只默默嘆息了一聲:「小姐這些年受苦了,這些仇恨能放下也好。」

  原身頓時有些慌亂:「伯伯,我做錯了嗎?但我沒有忘記父仇,我相信子期會幫我的。」

  張伯搖了搖頭,欲言又止,最後化為長長的慨嘆:「小姐,老奴只希望你能過得幸福。只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無名無份地搬進一個男子的宅院,這又算什麼呢?」

  原身怔怔地看著天邊的月亮,喃喃地說:「春闈在即,我不能讓子期分心。他答應過我,在為我爹沉冤昭雪之後,會迎娶我進門的。他不會食言的。」

  「希望吧。」

  張伯佝僂著身子,慢慢走進夜色里。風吹亂了他滿頭的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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