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對鏡不能窺

  獨孤泠對這場景已經見怪不怪了，因為她知道，在未來的日子裡，類似這樣的場景還會不斷地重複上演。

  等他們起身後，獨孤泠手指了一下封珣身後安靜地站著的相知凝，「我跟她是一個立場的。」

  「所以現在我們能好好談一談了嗎？」

  接下來獨孤泠掌心的雪印，化為了一道光芒，在空中迅速擴散開來。眨眼間，光芒籠罩住了一片天地，形成了一個絕對的空間領域。

  這個空間領域仿佛與外界完全隔絕，無論是聲音還是視線都無法穿透其中，外人不可視不可聽。

  她變出一張小圓石桌三張石凳，打了一個響指，茶壺飛起來給相知凝和封珣倒茶。

  「如果我沒出現，那位監視者你將怎麼處理？」

  封珣沒想到她居然會這麼問自己，愣了一下，而後馬上變成漫不經心的模樣，「監視我這麼久，總會有代價不是嗎？」

  「今天倒霉不小心被發現了或者我心情不太好，死了又如何？」

  封珣語氣中的生殺予奪倒真把相知凝給驚到了，原來之前給他套上兒時軟糯可愛小白兔濾鏡是她現在幹過最蠢的事，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早變成了黑芝麻餡兒的白湯圓。

  「那今天這件事情暫且先這樣過去，但是你知道你爺爺他肯定還會派人來的，就像外面那人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封珣沉默，他當然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今天即使冒著暴露的可能，也一定要跟相知凝說清楚——他身邊不安全，有他的眼睛，一定要小心。

  封珣和他的父親封昀沒有實質證據證明當年那件事情與封靳有關，但這兩父子從不吝以最大的惡意揣測這位被權利慾望所吞噬的皇帝。他連自己家的親生孩子都防了又防，會想著把他們變成工具，變成傀儡，可想而知他怎麼可能會放過覺醒了九尾狐擬態的「天命之子」。

  至於封珣為什麼被監視？

  是因為封昀想要繼承第九軍團，這個時候封靳從意識到他這個兒子藏起來的真正實力。雖不想，卻也無力制止，出於忌憚，便設計留著孫子封珣在帝星，時時監視，挾子令父。

  並不要覺得封珣過得不好，他除了這個被監視，就啥也沒有了。過得很自由瀟灑，也沒人敢欺負他，畢竟他遠在邊域的爸爸可是他最強的後盾，誰也不能不給面子，上位者封靳也不能輕易地和這兩父子撕破臉皮。

  這個監視者被他殺了，封靳實際上拿封珣也沒有任何辦法，畢竟是自己安排去監視自家孫子，要真拿這件事情去發難，這不是擺明讓天下人恥笑嗎。

  這件事情要是被遠在邊域的封昀知道了，只會瘋狂支持自家兒子，不僅沒錯，還覺得不夠，見縫穿針得氣到封靳心梗，這是封珣有恃無恐的原因。

  他今天做的這些事只有一個目的，要讓相知凝小心，一定不要暴露，因為封靳那個瘋子一定會不計後果再殺她一次！

  可如獨孤泠所說，他會找來其他的監控者，這種處處小心的日子不會結束。

  封靳暫時拿這兩父子沒有辦法，但他們也同樣對這位上位者沒有什麼辦法。

  封珣難過無奈的模樣跟相知凝平靜的模樣成了鮮明對比。

  對於相知凝來說，不就是接著演戲，演了這麼多年，接著演又有什麼，很淡定的接受就這被安排的虛偽命運。

  獨孤泠站起身，摸了摸相知凝的頭，「別習慣，憑什麼是我們一味的退讓。」

  相知凝沒能躲過她的摸頭，本想頂兩句嘴的，順便拍掉她放在她頭上的手，還沒開口就聽到她這句話，身體僵住，心裡不由泛起苦澀。

  這麼多年下來她真的快要忘記最平凡的生活是什麼樣的，她好像真的被困難仇恨折磨的已經習慣了這種暗無天日、虛偽陰暗的生活。

  可為什麼了？為什麼要習慣這種生活？東躲西藏，擔驚受怕，精神高強度繃緊，憑什麼要過這樣的生活，這樣太不公平了，可是你太弱了，沒人會在意弱者的委屈，再不公平，你也只能打碎牙往下咽。

  相知凝早就學會隱藏情緒，當一個理智的怪物，真的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情緒外露了。

  即使是剛剛封珣認出了她也不覺得有多少吃驚，甚至那會自己已經在腦海中慢慢勾勒一些計劃和想法。

  結果獨孤泠一句心疼她，激勵她的話，卻讓她有點破防，原來自己的委屈可以發泄，有人會心疼她，會為自己出頭，原來她也是可以傾訴的對象和依靠的大樹。

  她知道很多很多事情，但她從頭到尾對她沒有產生惡意，甚至一直對她很好很好。

  「給你一點時間敘舊，敘舊完可不能纏著她了。」獨孤泠對封珣說，意思很明顯有眼力勁兒一點，別來打擾我們。

  「這件事情就交給我處理，我希望你們能好好享受自己這段最美好的青春。」

  她希望他們這麼好的年華，不應該在一個人的陰影下，壓抑自己，無法釋放自己純粹的靈魂。

  獨孤泠消失在這個空間中，來到外面，封珣的四個暗衛看守著這位已經醒來的封靳走狗。

  他跪在地上，頭一直低著，看不清他的表情。

  四人恭敬散開，迎她上前。

  那人在獨孤泠停下後才抬起頭，只見她身後出現一棵白梅虛影，是她的擬態具象。她在白梅樹下，雪印也懸在她面前，聲音由原本的清靈嗓音變得飄渺神秘，說出的話言出法隨。

  「對鏡不能窺。」

  隨著她的聲音雪印散發出的光芒由淡到深，一道流光飛入他的額頭，擬態技能，雪印製約。

  記憶修改，定下制約，他緩緩起身，而後消失，去往皇宮匯報今天的任務。

  他會帶著修改的記憶和可致幻的精神烙印送給封靳一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