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英名碑

  獨孤泠還沒有說話，林長許就已經被封昀拉回原本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封昀臉上一直溫和的笑容突然冷了起來，封昀以為獨孤泠叫他們過來是說一下封利乇冒犯她的事，結果毫無關係。

  她回來了……她是誰？是夏夏嗎？她為什麼想著要告訴我們？威脅？還是幫助？她跟她什麼關係？更不明白她的目的，不敢輕舉妄動。

  雲起時和端將流兩個人根本不在乎目前突然劍拔弩張的氣氛。一人戴著手套刨著荔枝，一人戴著手套將芒果改成花刀切成一塊一塊放入碗中。

  獨孤泠身上有很多秘密，她都沒見過這幾人但還是知道很多背後的秘辛。但獨孤泠是個高尚的人，她從來不會拿這些秘密去要挾、傷害任何人。

  封昀的想法多餘了。

  「是相了夏呀，是你兄弟相晝和好友謝嬋的女兒，是那個覺醒了九尾狐擬態被你父親殘害的女孩兒。」

  封昀並不意外，但他有點好奇她怎麼知道這麼多，「真的是他搞的事，迫害了相晝一家。」

  獨孤泠無視了他語言中的機鋒：「是的，這些年你一直苦苦尋找的證據，其實就在你的身邊。」

  「林長許，手伸過來。我教你淨化掉他的制約。」

  「制約？他身上怎麼會有制約？」

  林長許作為當年事情的親身經歷者，是相當重要的人證。

  當時調查記錄的時候，他說他一早就暈過去了，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一早也有人猜想過是不是那群兇手對他做了什麼，讓他忘記。

  可他的檢查結果什麼都沒有，記憶沒有受損，也沒有制約的痕跡。

  他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就不了了之，沒有為難這個小孩兒。

  而且林長許待在封昀身邊這麼多年，每年都會好好做身體體檢，偶爾也會有這相關方面的檢查。可這麼多年下來封昀根本就不知道他體內還有制約這一回事。

  談到制約話題，也算是雲起時插得上嘴的地方。他也認真看了看林長許，可是以他頂級制約擬態·七階制約擅長者也沒有看出他身上有半分制約痕跡。

  雲起時虛心請教獨孤泠：「制約了啥？」

  「當年的真相，若是泄露半分，灰飛煙滅。」

  獨孤泠將雪印浮空在他的手掌心上，「用你自身的淨化力量去清除他的制約之力，才不會打草驚蛇，我們甚至還有機會去復刻偽裝，當作沒發生過一樣，把原本在明處的我們變成暗處。」

  ———————————————

  我這一生，都在失去中得到，得到中失去，無限循環。

  五歲的時候，爸爸媽媽說要去參加一個時間很長的任務。就把我送到了相晝叔叔和謝嬋阿姨的家裡讓他們照顧我一段時間。

  可是這一段時間好久好久啊，但我樂此不疲地等著。

  當時謝嬋阿姨的肚子裡面懷著小寶寶。我親眼看見她出生，跟她一起長大。

  叔叔阿姨都對我很好很好，我很喜歡他們，我也很喜歡這個新生的小妹妹，她可愛又乖巧，喜歡黏著我，愛對我笑。這樣的生活很美好。

  小孩子的忘性大，又會被花花世界迷住眼。只有在深夜安靜之時，只會在犄角旮旯的時間縫隙裡面思念著自己的爸爸媽媽。

  甚至還想著他們來接我回去之後，我能不能拜託他們時常帶我來這跟叔叔阿姨和妹妹玩兒。

  後面這個問題不需要思考了，也不用再等待了。

  因為我等不到他們，他們回不來了。

  這一日，這對一向愛笑的夫妻緊緊的抱住我，他們告訴我——我的爸爸媽媽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要很久很久以後才會回來。

  他們告訴我，他們會繼續好好的照顧我。

  那時候的我幹了什麼？牽強的笑著，答應就好。

  我不是聽不懂，我只是不想讓他們擔心。我知道的，我的爸爸媽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

  他們看著我這個模樣沒有欣慰，反倒是心疼，他們明白了我什麼都清楚。

  既然偽裝不好一個天真懵懂的小孩兒，那就去直面殘酷吧。

  我請求他們帶我去看他們最後一眼。

  「公公，哪裡要幹什麼呀？」

  「哪兒……又要修建一座烈士英名牆。」

  我在牆的最高處看見了他們的名字，可是這個英名牆太高了，小小的我站在這般龐然大物前面，渺小如塵埃。

  我摸不到……我摸不到……只能在牆角處抱住我所能抱住的最高高度，聲嘶力竭的哭泣。

  叔叔阿姨很心疼我，但是沒有辦法，在烈士陵園，英名牆的空間裡是禁空的，不能飛行。

  這是對所有烈士死者的尊重。

  我含著淚遺憾的走了，但是我們並沒有著急離開這顆星球。夜黑盡了，叔叔又帶著我來到這裡。

  「因為白日人來人往，人多眼雜，所以說不可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你開特權。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一條冰冷的規定背後其實可以有一個溫暖的通融。天現在黑了，大人們想滿足你這一個願望。」

  相晝叔叔把我抱了起來。

  向著爸爸媽媽的方向飛去，自己終於完成了這個心愿，眼淚又止不住了，大哭了起來。

  待自己摸夠下來後，叔叔和我都恭敬的向英明牆鞠躬，求感謝，求原諒。若是普通墓園，深夜到訪，可能陰森森，讓孩子充滿恐懼的，但在這烈士陵園，英名牆面前，卻感覺正氣十足，心中安穩。

  若世間真的有輪迴，人有魂靈，林長許的父母也許這時可能在緯度阻隔下不留痕跡的摸摸他的頭。

  在牆上的其他英魂不會覺得冒犯，反而寬容大度，微笑著看著這對父母無聲的撫摸著自己的兒子。

  我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下去了。人不在了，但愛我的人也會超越生死依舊愛著我，想讓我幸福，也會想著讓我好好生活，我必須要有向前看的勇氣和毅力。

  相晝叔叔和謝嬋阿姨把我收為義子，把我當做他們真正的孩子。

  我確實學會了向前看，但也會被深夜刺痛，輾轉難眠。本來就內向，像蝸牛般的性格，只會在乎自己在乎的人，拒絕外面的一切，蜷縮在自己的保護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