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都入秋後就一直陰雨不斷,自從吏部的火著過之後,每日都是艷陽天。
潮濕中帶著腐敗的氣息叫烈日一曬,秋日颯爽之風吹過,一派乾爽。
「賢王謀反,勾結寧王的人劫天牢,如今又蠱惑陛下,帶著禁軍統領叛出朝都,臣請陛下明鑑,立即派人前去捉拿賢王!」
「高大人!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陛下受賢王蠱惑?你說這話可是大逆不道,且賢王這些年為陛下殫精竭慮,夙興夜寐,你們呢?聽說前日賢王遭遇刺殺,如今生死未卜,你們便跳出來落井下石了!」
高大人微彎著的身子挺直了,指著剛懟他的大人,「劉大人,誰不知道你是賢王一黨?」隨後又轉向陛下,「陛下明鑑!賢王野心昭昭,如今怕是想去西北接掌兵權,好回朝都奪權呢!」
劉大人拂袖,冷笑,「笑話!禁軍統領可是只有陛下才能調令的,你難道想說陛下讓自己的人去幫賢王奪兵權?」
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冒出不少人直指賢王是去西北奪兵權的。
陛下微眯著眼,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地看著台下「唱大戲」的臣子,忽地鼓起掌來,隨後從龍椅上站起身,「去將李閣老和杜大人帶上殿來!」
兩名小公公左右攙扶著李閣老上到殿上來,他臉色發白,精神尚可,眼神還算清明,但瞧得出來病體難支,步伐虛浮,若是無人攙扶,大概是走不動路的。
李閣老帕金森的手抖啊抖地欲要行禮,陛下卻道:「閣老不必多禮。來人給閣老賜座!」
李閣老一副有出氣沒進氣的樣,惹得不少人疑惑,不少人都曾上李府探望李閣老,那時還瞧著有些精氣神,如今這副樣子,不禁讓人唏噓。
李閣老落座後,兩名禁軍將髒兮兮,一頭亂髮的杜澤提上大殿。
那高大人一見之便道:「杜大人不是說偶感風寒……」
「高愛卿,你別急。」陛下冷笑一聲道:「將杜大人的供狀給各位大人看看。高愛卿看完之後,再來說說賢王謀反之事!」
約過了半個時辰,「出頭鳥」高大人終於心虛地將供狀傳給下一位大人,瑟縮地向後退了退。
陛下這時才不緊不慢道:「杜大人的事情暫且放一放,有人說朕受了賢王蠱惑,又說賢王謀反。今日便讓李閣老說說。」
「咳咳——」李閣老剛欲開口便用帕子掩唇咳了起來。
陛下關心道:「閣老,您若是撐不住,便先歇歇?」
李閣老擺擺手,喘了口氣,伸手被身邊站著的小公公扶起來,他對著陛下行禮,道:「陛下,老臣無事,如今若是不說,恐怕也沒機會了。」
先頭說話的劉大人關切地詢問道:「陛下,閣老這是?」
李閣老緩慢地轉身,如今頭上竟然無一根黑髮,面容憔悴不堪,他瞧著大殿上的諸位大人,儘量將聲音提高,「我李仲甫教子無方,愧對陛下!」
「閣老什麼意思?」
「難道賢王讓大理寺圍了李府,真的另有內情?」
「沒錯,老臣還要謝賢王,否則沒有今日在此說出實情的機會。」李閣老將大家的議論都聽在耳中,也不再囉唆,「不孝子李茂楠勾結九王,意欲謀反。之前御史台曾在殿上彈劾的話諸位想必還記得。」
驛站中的怒氣值有些高,不禁讓傅雲有些心虛起來。
「景天,你別生氣,因為御史台彈劾李閣老,一池子水都給攪亂了。」傅雲解釋道:「查到田將軍時已經迫在眉睫,本王來不及多想,上次九皇叔看到本王待你不同,所以將你帶在身邊才能干擾他的視線,敏慎也好去穩住西北大營。」
「欸——」老梁捂住眼睛,笑道:「你倆先聊著,叔出去走走,秋日還怪悶熱的。」
唐景天甩開傅雲的手,「你別岔開話題,我自然是玩不過你們這些老謀深算,浸淫官場多年的老東西!我若是個嬌嬌娘子,就算你帶我我也不敢拖你後腿,可我還是你的暗衛,我不想只躲在你的保護傘下,我也想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努力幫你,你卻在想著怎麼能讓我安全地不摻和在其中。」
「傅雲,就算你現在為我好,我也要不識好歹地說一句。」唐景天說著,眼底泛起一片紅,他知道這次定是九死一生,沒有什麼人能將一切都算無遺策。
唐景天玩不過,所以會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一切,萬一陛下心黑手狠不顧及兄弟情,不管信不信傅雲,都想來個一箭雙鵰呢?
萬一九皇叔還有後手,那個寧王沒有被他二哥勸住,就是要出來搗亂呢?
「既然我愛了你,便願意和你共進退。」唐景天說得堅定而決絕,他的眸子如他的心一般,再誠摯不過了,「你是抱著萬一,萬一九皇叔手上有私兵,你願意用命和他拼一場,賭敏慎能將援兵帶來,你想將損失降到最低。可是西北大軍一旦動了,西域十二城得到消息,就會大舉進攻大鏡邊境,所以,敏慎的所謂援軍你根本沒底,是嗎?」
「景天,你……」傅雲沒想到唐景天什麼都想明白了,愣愣不知再怎麼解釋下去。
「哼!」唐景天冷笑道:「現在知道了?老子只是想擺爛,富貴閒散的人生誰不想過。可如果這富貴閒散里沒有你,過不過也無所謂。」
「景天。」傅雲只覺得胸口這顆心越跳越快,幾乎難以壓制它,傅雲倏地站起來抱住他,淚水在眼中打了個轉卻還是讓他壓了下去,隨之便是一片苦澀。
「景天,你讓本王拿你怎麼辦啊……」
傅雲其實並沒有多信陛下,如果他的生命里沒有出現唐景天,或許他就破罐子破摔地反了,他才不信陛下願意將皇位給他,他也不稀罕什麼皇位,他就是想讓陛下做得不舒坦。
這時,唐景天突然主動地吻了上去,發狠地啃咬著,傅雲先是微蹙了一下眉頭,隨後便任由那人撒氣。
傅雲以為這些年他清心寡欲,將一顆滾燙的心都活死了,更別提有什麼情慾。
這一刻,他卻無奈地想,就這麼讓他和愛的人共沉淪一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