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4章 派對,合影
又一次平安順利的回到塞班島,白鯨號的機組成員們也以衛燃新得到的綽號為藉口,拉著他和布拉德開始了聚餐。
席間,除了衛燃,參與轟炸的所有人都在興高采烈的講述著機艙里的一切,尤其縱火犯進行的投彈。
衛燃很難說這些人是在擔心自己留下心理陰影,還是在幫著失去好友的炮手瓦爾轉移注意力。
但總得來說,無論他還是瓦爾又或者布拉德以及其餘參加或者沒有參加轟炸的機組成員,大家心情都還算不錯。
畢竟,所有人都活著回來了,白鯨號沒有受傷,而且圓滿的完成了投彈任務。
用一頓還算豐盛,而且似乎特意準備的烤肉排以及冰涼的啤酒送走了長途飛行的疲憊。
衛燃和布拉德駕車帶著航空相機和滿身的焦糊味回到了分配給他們的木屋。
「航空相機的膠捲都用完了」
布拉德在將航空相機拎到桌子上的同時說道,「等下我去拿新的航空膠捲」。
話音未落,他已經將航空相機碩大的膠捲盒取了出來。
「這些膠捲要接受審查吧?」衛燃問道。
「沒錯」
布拉德點點頭,「回到我們手上的時候說不定戰爭已經結束了。」
說著,他從兜里又摸出幾個柯達膠捲放在桌子上,隨後獨自拎著膠捲盒走向了外面。
打了個哈欠,衛燃鑽進浴室匆匆洗了個澡,卻並沒有急著上床休息,反而騎上門外的一輛自行車趕往了小飛象機組的駐地。
等他趕到這裡的時候,小飛象正在接受維護檢修,萬幸,他沒在這架同樣滿身焦塵的轟炸機上看到什麼傷痕。
「維克多,你怎麼來了?」
就在他暗暗鬆了口氣的時候,炮手羅伯特和傑瑞從帳篷里鑽了出來。
「過來看看你們」
衛燃問道,「昨晚沒有人受傷吧?」
「沒有」
羅伯特答道,「昨晚是馬丁跟著一起參加轟炸的,沒有遇到任何的危險,你們呢?你和布拉德還有白鯨號」
「我們一樣沒有遇到危險」衛燃說道,「所有人都安全的回來了。」
「那就好」
傑瑞遞給了衛燃一瓶可樂,「布拉德呢?」
「他有事要忙」
衛燃反問道,「其他人呢?」
「他們去洗澡了」羅伯特答道,「現在只有我們兩個守在這裡。」
「我只是來看看你們,確定大家都回來了就好。」
衛燃說著,從兜里掏出了一卷已經洗好的底片遞了過去,「這是之前在醫院給你們和炮手斯蒂文拍的合影。」
「謝謝」
傑瑞接過膠捲揣進了兜里,他和羅伯特的情緒似乎也低落了一些。
「我猜瑞安肯定已經幫斯蒂文完成復仇了」衛燃在片刻的沉默後說道。
「沒錯!」
傑瑞回應道,「馬丁說瑞安點燃了很大一片區域,可惜你們沒在飛機上,不然肯定能拍到。」
「以後會有機會的」衛燃說道,「還會有很多轟炸任務的,我會想辦法給你們弄一台相機回來。」
「查爾斯已經在想辦法去弄一台相機了」羅伯特說道,「維克多,到時候如果我們拍下了什麼,還要麻煩你幫忙洗出來。」
「沒問題,你們隨時可以去找我。」衛燃痛快的做出了承諾。
簡單的和他們二人聊了幾句,他這才藉口要回去補覺返回了木屋,只不過,直到他睡著,布拉德也依舊沒有回來。
當衛燃再次睡醒的時候,這木屋裡依舊只有自己。
看了眼窗外的夕陽,衛燃打了個哈欠便爬了起來,頗為勤快的開始沖洗昨天拍下來的那些膠捲。
他這邊還沒忙完,布拉德和格朗特也駕車趕了過來。
「維克多,先停下手裡的工作吧。」
格蘭特說道,「明天我們沒有任務,所以等下我們有個派對,查爾斯機長和湯姆機長派我們來邀請你參加,當然,帶著你的相機。」
「查爾斯機長?」衛燃一邊忙活一邊問道。
「小飛象和白鯨號機組一起組織的派對」
布拉德一邊將帶回來的航空膠捲裝在那台大號相機上一邊介紹道,「就在勞軍俱樂部里,現在就差你了。」
「馬上就好」衛燃說著,將手裡剛剛沖洗好的膠捲晾在曬繩上。
等他忙完,布拉德已經換上了一身不知道從哪弄來的美軍制服,他甚至幫衛燃也帶來了一套。
等衛燃也換上這套制服,已經在門外等著的格蘭特都把車子發動起來了。
任由這兄弟倆帶著自己趕到勞軍俱樂部,三人下車的時候,剛好看到小飛象的投彈手老實人瑞安也趕到了這裡。
「嘿!縱火犯!」老實人瑞安嘴上雖然喊出的是衛燃的新綽號,但卻一點不耽誤他一本正經的立正敬禮。
「嘿,縱火犯。」
衛燃沒好氣的嘀咕了一句,跳下車子還禮的同時問道,「所以你的綽號是什麼?」
「老實人」瑞安聳聳肩理所當然的答道。
「我好像問了個蠢問題」
衛燃搖搖頭,「所以大家都知道了我的新綽號?」
「你要感謝布拉德」格蘭特笑著說道。
「不用謝我」布拉德「謙虛」道,「這是我該做的」。
「我真是謝謝你」
衛燃哭笑不得的搖搖頭,隨著這些人走進了熱鬧的勞軍俱樂部。
這所謂的勞軍俱樂部,是個集酒吧、公共浴室、圖書館等諸多消遣於一身的場所。
這裡面最受歡迎的,無疑是那些從美國本土趕來前線慰問的漂亮姑娘們。
當然,按照俱樂部的規定,這些類似「共享女友」的姑娘們是不能和任何一位談戀愛或者有包括接吻在內的親密舉動的,否則將會被遣返回本土。
她們更像是這些牲口們的心理醫生,主動邀請大兵們跳舞,主動和他們聊天,甚至如果看到有誰形單影隻的坐在一邊,她們還要主動湊上去進行開導。
當然,這些只是明面上的規定,背地裡怎樣,那就各憑本事了。
各自拿了一罐啤酒,四人穿過烏煙瘴氣的酒吧來到了外面的一下片挨著棕櫚樹的草坪上,此時小飛象和白鯨號的人基本都已經到了。
白鯨號的炮手劉易斯,此時正坐在一把椅子上,用吉他彈奏著一首衛燃無比熟悉的曲子——as time goes
在這曲子裡,其餘人或是端著酒跟著伴奏唱歌,或是和姑娘們一起跳著舞。
「嘿!縱火犯來了!」機械師菲利普熱情的嚷嚷道,「當然,他也是我們的攝影師!」
在眾人的歡呼中,衛燃朝著大家舉了舉杯子,「其實你們可以稱呼我維克多。」
「沒問題縱火犯」同為機械師的阿瑟說完,眾人也再次發出善意的鬨笑。
「維克多,你來的正是時候,我們就差你了。」
查爾斯招呼著衛燃過去,隨後他和白鯨號的機長湯姆便遞來了兩沓已經洗出來,而且背面有不少簽名的大號合影。
「確實就差你了」
湯姆說道,「縱火犯,簽下你的名字吧。」
「格式是縱火犯——維克多」布拉德提醒道。
「你們什麼時候洗出來的?」衛燃看著這兩沓合影問道。
這些合影分別是小飛象機組和白鯨號機組的合影,每一張的尺寸也足有A4紙大小。
在小飛象機組的合影里,斯蒂文還在,衛燃和布拉德也在。
白鯨號的合影里他和布拉德也同樣在,只是可惜沒有那位陣亡的投彈手羅傑。
「快點簽下你的名字吧,然後我們的派對就可以開始了。」
小飛象的無線電報員傑克催促道,在這個機組唯一的單身狗身旁,還站著個漂亮的金髮姑娘。衛燃記得,他曾無意中看到過兩人的熱吻。
取出金屬本子裡的鋼筆,衛燃在周圍兩個機組成員的催促中,在一張張已經寫下不少名字的合影背面簽下了他的名字——縱火犯維克多。
隨著一張張簽好了所有名字的合影分發出去,炮手劉易斯也重新撥動吉他弦開始彈奏另一首歌曲。
與此同時,幾個穿著裙子的姑娘們也隨著伴奏唱起了一首衛燃之前從未聽過的歌:
今晚一場偉大而血腥的戰鬥圍繞了整個世界,
槍林彈雨,戰火紛飛,吸特嘞告訴全世界他會將我們的工會撕碎。
但工會將掙脫他奴役我們的鎖鏈!
我爬上了高聳入雲的山峰,俯視著地表的一切。
我看到了整個世界的人民,工會會把法吸絲狠狠撕碎,工會會把法吸絲狠狠撕碎。
戰士被擊倒,船隻被擊沉,而蘇軍跨過頓河繼續戰鬥。
倫敦一片廢墟,巴黎纏著鎖鏈,人民啊,我們在等什麼?人民啊,我們在等什麼?
我對那些英勇的蘇聯和華夏老兵感激不盡,還有全世界的盟軍。
感謝英軍勇士們,美軍會大力支持你們。
我們攜手將法吸絲很汗撕碎,我們攜手將法吸絲很汗撕碎
隨著姑娘們的合唱,周圍的機組成員,以及遠處的士兵們也圍攏過來跟著一起開始了鬼哭狼嚎般的合唱。
見狀,衛燃索性取出了金屬本子裡的布魯斯口琴,跟著吉他開始了伴奏。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隨著旋律一遍又一遍,合唱的人也越來越多,等到最後,周圍所有認識和不認識的人也紛紛舉杯發出了歡呼。
「沒想到你還會吹口琴?」老實人瑞安將啤酒還給衛燃的同時說道。
「在關島的時候一位黑最好的朋友教會我的」衛燃端著啤酒和對方碰了碰。
「這是你的」
恰在此時,布拉德將兩張寫滿了簽名的合影遞給了衛燃,「維克多,幫大家多拍一些照片吧趁著大家還活著。」
「當然」
衛燃同樣和對方碰了砰啤酒,隨後舉起了掛在脖子上的相機,朝著他認識的每個人,以及不認識的人一次次的按下了快門。
關於生與死,衛燃並不想和這些美國大兵們進行無意義的討論。
即便只從自己的經歷來說,此時的塞班島以及這些吃喝不愁的美國大兵們所參與的轟炸任務,也實在是安全的像是在天堂一樣。
即便如此,死亡卻仍然縈繞在所有人的頭頂。
在戰爭徹底結束之前,誰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會被擊落,是否會死於迫降。他們中的絕大多數,甚至對於何時能結束戰爭都沒有一個相對準確的預測。
「這裡比歐洲戰場安全太多了」
布拉德在衛燃換膠捲的時候,遞來了一盤烤肉排。
「確實」衛燃點點頭,「比關島戰役也安全多了。」
「月底我準備回去了」布拉德突兀的說道,「這個月的月底」。
「回美國?」衛燃戳起肉排咬了一口問道。
「英國」
布拉德答道,「我打算去英國等我的女朋友,如果她還活著的話。」
「她會活下來的」
「我說不定還會參戰」布拉德憧憬道,「我是說在歐洲戰場,希望我能趕得上。」
「你不擔心格蘭特了?」
「他有這麼多朋友,我的擔心是多餘的,而且我的幸運金幣已經給他了。」
「那東西真的有用嗎?」衛燃笑著問道。
「至少在迫降並且活下來之後可以當作贖金用」
布拉德攤攤手,「我曾經指望它能保佑我們,但是很顯然並不能。」
「好吧,你打算還是以投彈手的名義回到歐洲嗎?」衛燃最後問道。
「這次我打算以攝影師的名義」
布拉德晃了晃掛在他的脖子上的相機,「就像那天你做出的那個假設,我覺得格蘭特的想法可以試試,我會試著用鏡頭記錄下來戰爭里的一切。」
「戰爭結束之後,你或許可以做個記者或者攝影師。」
「算了吧,我對這個職業沒有任何的興趣。」
布拉德擺擺手,同樣戳起一塊肉排咬了一口,「我想拍下的那些人要麼都已經陣亡了,要麼已經和別人上床了。
我還沒有拍下的那些人,我也不想以後只能在照片裡看到他們。所以戰爭結束之後,我肯定不會做什麼攝影師或者記者的。」
「所以戰爭結束之後準備做些什麼?」衛燃饒有興致的問道。
「經營我父親的典當行吧」
布拉德頓了頓,換了個話題說道,「在我來之前我的父親過世了。」
「你說什麼?」衛燃看了眼布拉德,隨後下意識的扭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格蘭特。
「他還不知道這件事」
布拉德搖搖頭,「我本來是想告訴他的,但是還是等戰爭結束吧。」
「我會幫你保密的」衛燃嘆了口氣。
「謝謝」
布拉德吁了口氣,換了個話題說道,「航空相機拍下的照片恐怕需要等戰爭結束之後才能給我們,維克多,等戰爭結束之後,歡迎你去費城找我。」
「我會去的」衛燃認真的做出了承諾。
「只要不是以投彈手的名義」布拉德開了個玩笑。
「除非美國發動了一場侵略戰爭」衛燃同樣開了個玩笑,玩笑里藏著對方沒有察覺的認真。
「我可不希望有那一天」布拉德笑了笑,拿起啤酒遞給了衛燃。
「我倒是希望有一天能以投彈手的名義去費城」衛燃在內心遺憾的嘀咕了一句。
接下來的這個傍晚,衛燃舉著裝上閃光燈的相機,繼續一次次的按下快門,記錄下了戰場邊緣這難得的輕鬆和歡樂,並在派對結束的時候,給圍在一起的兩個機組拍下了一張滿員的合影。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確實沒有轟炸任務,衛燃在也忙碌中,將派對上拍下的照片和轟炸大阪的時候拍下的照片全都洗成了底片,並且借用勞軍俱樂部的暗房將派對最後的大合影洗成了照片送給了兩個機組的所有成員——包括自己。
時間一晃到了3月17號的傍晚,衛燃和布拉德再次登上了白鯨號轟炸機,跟隨著這個機組趕赴神戶。
這一次,他同樣得到了一條充當幸運符的飄帶。
這一次,投彈手的工作由布拉德擔任,而他則再一次坐在了炸彈艙尾部的炮手位操縱著換上了新膠捲的航空相機。
這一次,擔任尾部炮手的是安東尼。
當然,這一次,這個機組成員再一次默契的各自帶了一小瓶調味料,並且由他把這些調味料伴隨著集束燃燒彈丟下去,同時也按下了航空相機的遙控快門。
但這一次,好運卻不小心避開了他們。
幾乎就在炸彈艙關閉的同時,衛燃也注意到了舷窗外炸開的高射炮煙團,緊隨其後,他便聽到了機艙泄壓的氣流聲,同時也在內部通訊里聽到了炮手安東尼的慘叫。
「安東尼,情況怎麼樣?」機長湯姆立刻問道,但安東尼卻並沒有任何的回應。
「我去看看」
衛燃說完,立刻摘掉了耳機和氧氣面罩,解開安全帶跑向了機尾炮塔。
這一路爬過來,他清楚的看到了蒙皮上正在冒風的破損。壓下心頭的不安爬到機尾,這裡的風更大了些,但安東尼卻趴在了機槍遙控台上沒了動靜。
「安東尼?!」
衛燃扯著嗓子大喊著對方的名字,同時也艱難的將對方扶起來。
但只是一眼,他便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彈片擊穿了炮塔的艙壁,斜著鑽進了安東尼的腹腔,他已經死了,但在他的手裡,卻攥著帶有大家簽名的那張合影,誰也不知道他在陣亡前在想什麼。
默默的舉起相機給對方拍了一張照片,衛燃原路返回已經開始變冷,而且連焦糊味都已經被吹散的機腹,重新坐好之後繫上了安全帶,又扣上了氧氣面罩和耳機。
「安東尼陣亡了」衛燃簡短的說道,「機艙破損,但是並不嚴重,你們的情況怎麼樣?」
「我們沒事,你受傷沒有?」布拉德問道。
「我沒事」
衛燃說著,已經從金屬本子裡取出了水手袋,將裡面的毯子抽出來裹在了身上。
隨著失壓,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機艙里已經越來越冷了。他現在要做的是想辦法不讓自己在接下來五個小時的航程里被凍死。
大家好啊,已經一年不見了,我又回來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