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十點多，在小區的地下車庫剛下車，有個聲音在身後喊：「王海波。」
回頭，一個約莫二十七八歲的白淨健碩男子，向他走來。
「這誰？好像不認識。」就在他思索時，對方踏步上前，一拳打在他的胃部。
劇烈的刺痛，疼得他直接癱軟成了一隻蝦。
好一會才舒緩了疼痛，憤怒地剛想問為什麼。
沒想到男子對他笑笑：「第二拳更重。」
未及呼救，一拳又砸到他胃上。
更加猛烈的痛感讓他全身顫抖，胃感覺被千萬針在扎著，劇烈的噁心感讓他 「哇」地吐了起來。
直到體力耗盡，嘔吐才終於平息。
他身體一癱，仰面朝天地喘著粗氣，心臟猛烈地跳動的聲音，擂鼓般在胸腔內迴蕩。
男子蹲了下來，身軀將他目光完全罩進了陰影中：「幫我一個忙，可以嗎？」
「行！行！」王海波大叫。
劇痛打掉了他的膽魄，隨之而來的恐懼讓他不敢再有絲毫反抗。
「讓白麗華去對接聯誼，直到徐世立對她感興趣。」
他大腦還有點昏沉，反應過來極其震驚。
聽聞徐世立喜好獵色，自己為聯誼業務安排了一位男性產品經理，沒想到白麗華竟以這樣的方式卷了進來。
剛想拒絕，看到男子冷如鋼鐵的表情，只好艱難的點頭。
「一言為定。」對方臉色柔和了些，掏出一個瓶子晃了晃，「複方氯乙烷噴霧劑，運動員專用，快速止疼。」
說完把瓶子塞到了他手裡。
撩起襯衫對著腹部噴了幾下，一陣冰涼感過後，王海波感到胃部的抽搐和疼痛逐漸變麻，消失。
「謝謝。」他隨口說道。
「這是二十萬。」男子拿出一張銀行卡塞進王海波的襯衫口袋裡，「密碼是六個一。」
他第一反應是拒絕這筆錢，顫抖著伸手準備掏卡還給對方。
「做事給錢，我們向來如此。」男子臉刷地沉了下來。
他不敢再反對，只感覺那張銀行卡像燒紅的鐵塊般燙手。
躺了會，恢復了一些體力，男子抓住他雙肩，一把將他拎了起來，讓他搖搖晃晃扶著車身站穩了。
四下看看，寂靜無人，猛地發現附近還有兩個體型健壯的男人，靜靜站立在陰影處。
他畏懼地看向男子，心中充滿了不安。
男子笑了笑，拿出手機，打開屏幕遞到他面前。
王海波感覺心臟都要跳出了喉嚨，是妻子和十五歲兒子的逛街照片。
他腦門瞬間布滿了恐懼緊張的汗水，拼命的搖手又點頭：「不要不要。」
「你守信，我們就守諾。」男子表情和善地幫他拍拍灰。
突然神情變得如同冰塊：「第一，永遠保密；第二，不要做你承受不起的事。記住了嗎？」
王海波直點頭，嘴唇囁嚅：「我只能進行工作安排，其他我做不了主。」
「讓她負責聯誼項目就行，別的和你無關，徐世立對她不感興趣，錢也歸你。」男子用冰一般的眼神剜了他一眼，「別玩火。」
說完打了個響指，施施然走了。
陰影中的一個男人走過來，打開手機亮出了二維碼：「我叫小鷹。」
王海波心越來越涼，一切他們都計算到了。
這是一個組織，他們了解公司業務，峻峰內部有眼線。
報警？能不能找到呢，找到了又怎樣，打了兩拳，給了二十萬，遠超法定賠償。
至於其他，僅憑自己的陳述，沒法受理。
而且，他們只要求撮合兩人認識。
之後即便發生了什麼，那也是徐世立的行為，和他們無關。
真狡猾啊。
這一夜後，他就生活在異常煎熬中。
一想到自己要推白麗華進入陷阱，就內疚萬分；一想到妻兒可能的安危，又寢食難安。
要救她出來，要保家人安全。
為此他苦思冥想了好久，從一堆辦法中，選了一個風險最小的。
雖然還是感覺不太成熟，但時間不允許從容應對了。
聯合了三位知根知底的總監，找了執行董事老吳談了兩次，讓老吳以執行委員會的名義召開了一次會議，表決通過了一份新的《優秀員工獎勵辦法》。
其中，增添了一條他需要的條款：休假獎勵。
收回了思緒，看看時間，中午十二點了。
胃不舒服，心情也差，不出去吃了，叫了個魚片湯外賣，在辦公室對付了。
七上八下地想了會，到了上班時間，他給白麗華辦公室打去電話：「小白，一會有時間到我這來下。」
片刻，外面傳來了她輕盈的腳步聲。
「王總好。」
「永遠都是這麼有禮貌，都沒見你和別人紅過臉。」王海波起身給她沏茶，「你就沒與人爭執，無意中得罪人的時候？」
「上高中就沒爭吵過了。」她回了一句，思考了片刻，坦然地說，「無意得罪，不太可能，我素來注意禮節和分寸。」
王海波用餘光觀察著，喝了口水，微笑地說：「告訴你一個喜訊。」
白麗華好奇地睜大了雙眼，會是什麼呢。
「現在有優秀員工獎勵政策！你來公司四年一直兢兢業業，去年的年假也沒有休。現在休，依然有效，並且今年的年假也可以提前，另外再批你一段帶薪假期。」
說完笑呵呵地從文件夾里，拿出通知放在辦公桌上。
他的謀劃，是白麗華休兩三個月假，自己利用這個時間切斷和聯誼的業務，不再往來。
執行委員會的政策，他沒法改變，白麗華必然選擇休假，這件事怪不到他頭上。
白麗華愣了愣，沒想到有這個福利，內心欣喜交加。
想了會，臉色逐漸變得惋惜不已：「我丈夫最近非常忙，他也休假，我的休假才有意義，謝謝公司的好意了。」
王海波一聽，心裡使勁喊，去啊，你去了，大家就都安全了。
他控制住沮喪的心情，放低聲音問：「這麼好的條件，你不休？」
「現在休，就不能年底和他一起休了。」說到這她羞澀地垂下了頭，「我帶孩子回老家探親，又不放心，他連飯都不會做，天天吃外賣那可不行。」
她心中對這個假期非常渴望，但和深愛的丈夫在一起生活，才是最有價值的事。
王海波心裡響起了清脆的瓷器破裂聲。
一時呆呆坐在椅子上，一口氣被堵在胸口，內心萬馬奔騰。
都什麼時候了，這是吃不吃外賣的事嘛。
緩了緩，努力調整好了情緒，他勉強笑了下：「那真是可惜，要不你回去和丈夫商量下，或許會想出更好的計劃呢。」
「好的。」白麗華點點頭，發現他的表情很不自然，關心地問，「王總，最近，你身體還好吧。」
還不是為你急的。
王海波差點要說出原委，可說了後呢，她直接不參與聯誼項目了，這等於是告訴別人，是自己阻止的。
那後果太可怕了。
硬生生把要說的話憋了回去，他讓白麗華先去工作，自己在辦公室里左思右想。
平時挺聰明的女人……
希望她丈夫警惕性強，敏銳度高，能嗅出一絲補年假再給帶薪假期的不尋常。
想起來了，年會時交談過，是個清秀的文雅青年！唉，也是個沒什麼社會經驗的人，他的心直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