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進入了正餐,酒換成了法國晚收干紅,一對夫妻分享一瓶。
又準備了二箱喜力經典啤酒,以備暢飲。
咬了一口灑著香草的黑椒牛排,顏芙滿意地點著頭,隨意地問劉曉晨:「今年市遴選的崗位,你們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
對方想了想,搖了搖頭:「還沒聽聞,十月底的事,現在各部門還沒統計吧,你想換地方?」
她笑笑:「如果有合適崗位,不妨挑戰一下自己。」
海鮮的味道傳來,一盤香煎銀鱈魚放到了餐盤上。
難得聚會,隨著一道道菜上桌,大家邊吃邊聊著,氣氛愉快,愜意。
顏芙不習慣包廂衛生間,悄悄起身去了大堂,正好走動消化一下。
漫不經心地看了眼大堂,她在一張雙人餐桌上,看到一對男女在用餐,極其親昵。
這女人,一定見過,好熟悉。
回到包廂,她還在努力回憶著。
金黃酥脆的脆皮乳豬上桌了,三位男士紳士地起身,為妻子服務著。
顏芙突然輕輕哎了一聲,瞬間滿面笑意,眼中閃爍著歡快的光芒。
胡嘉庭好奇地問:「遇到什麼開心事了?」
她用餐巾擦了擦嘴,握住丈夫的手,興奮地看向劉曉晨和袁舒:「你們還記得杜蓓蕾這個名字嗎?」
袁舒愣了一下,叫了一聲,一拍桌子:「大學傳奇故事,怎麼會忘記。」
劉曉晨連連點著頭。
顏芙神情激動:「剛才在大堂看到她了,可能是和男朋友或丈夫在用餐,兩人神態非常恩愛甜蜜。」
袁舒突然變得一臉嚴肅:「她的男朋友,可千萬不能自封,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沉默數秒,三人一起大笑起來,其他人有點不明就裡。
袁舒語聲激昂:「我來說一個熱血奔騰的行俠仗義故事。」
「我好喜歡這個故事。」顏芙一口喝掉了杯中酒。
胡嘉庭覺得妻子今天的酒喝得有點快,情緒也有點不同往日。
「杜蓓蕾是楊子江初高中的同班同學,自小就因為容貌漂亮被異性廣泛關注,但是因為楊的存在,沒人敢冒犯她。」
楊子江身手卓絕,家世顯赫,大家明白沒人會在他身邊惹是生非。
「高考後楊去了東海大學,杜去了東海師大。大二上學期,杜蓓蕾和兩個高中同學在公園遊玩,遇到了一直追求她的吳公子一幫人,他又要求交往被拒絕。面子掛不住,就下令趕跑了同學,把她帶到了一個郊野山莊。」
劉曉晨平靜地說了一句:「他父親是市機關事務管理局的局長。」
胡嘉庭有點震驚,難怪這麼囂張!
「其中一個同學偷偷跟著,路上聯繫了揚,不斷給他發定位。他叫了一輛計程車順著方向二十分鐘後追到了山莊,果斷踹門而入。」
袁舒說到這,看到苗妍在微笑,奇怪了,「劉曉晨給你說過這事?」
苗妍掩嘴輕笑:「沒有,但我們都知道他是格鬥冠軍啊,結局不言而喻。」
「嗯。屋裡十多個男男女女在喝酒,杜蓓蕾已經被灌醉了,躺在沙發上。手下看到有陌生人衝進來就動手,楊把這幫傢伙和吳公子全部暴打了一頓,跟著刑事律師就到了,固定了證據後報了警。」
「之後就是流程了。至於杜蓓蕾怎麼感謝我不了解,但我想,這種少時的友情,一聲謝謝就能代表一切了。」顏芙推測著。
「一個人能打那麼多?從沒見過他揍人。」白麗華興奮地問丈夫。
袁舒笑笑:「我們只在比賽時,看他展現過最原始的力量美。」
劉曉晨忙說:「有次談過實戰的。他說一對多不用怕,關鍵是迅速變位,拉長接觸線,然後在運動中瞬間完成動力鏈,這樣就能以局部的絕對優勢一拳一個突出部,很快。」
「戰法懂了,我現在只缺力量和速度了。」袁舒叫道。
眾人興奮地討論著。
顏芙悄悄觀察著丈夫,她太了解胡嘉庭了,甚至比他自己還了解。
果然。
胡嘉庭皺起了眉頭:「為什麼不第一時間報警?他的行為已經涉嫌非法侵入住宅和故意傷害罪了。以不法對不法,那法律尊嚴何在。」
突然發現大家眼色複雜地看著自己,不禁有點愕然。
顏芙拽了拽他的衣袖,低聲說:「別太理想化了,對方是廳級幹部子弟,權力介入的可能性極大。為什麼選擇那座山莊,所在地的執法部門可能也有權力勾連。」
丈夫大學畢業後與同學創業,成功後任職產品總監。一步步安穩太平地走著,沒有經歷過什麼社會黑暗,想不到這些負面可能。
袁舒看了顏芙一眼,轉頭問妻子:「胡兄說了他的觀點,你也談談看法如何。」
白麗華輕笑:「如果報警後法律無法及時援救,杜因此受到了侵犯,胡大哥的意思,那就接受這一結果了?」
胡嘉庭一下被問住了,啞口無言,內心卻不以為然,只是假設而已。
顏芙用說話打破了丈夫的尷尬:「我們土木系就不發表看法了,在學校時觀點已經統一。」
劉曉晨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對妻子說:「都發表一下意見嘛。」
「胡大哥的意思,是不是楊只能在門外等,即便是裡面正在犯罪?」苗妍表情有些羞澀,「或許胡大哥有更好的方案,既能及時救人,又能不犯法。」
胡嘉庭面色一時漲的通紅。
心想自己能有什麼好辦法,報完警,只能在家裡等著,最多不停地撥110詢問。
顏芙撫摸著他的背,給予他安慰。
太安逸的環境,讓他缺少了社會的錘鍊;自尊心和好勝心過強,又自命不凡的性格,也需要磨礪來成熟。
她最近一直想找個機會幫助丈夫成長,今天巧遇杜蓓蕾,於是刻意引發了話題。
丈夫現在需要這一課,以後自己怕是沒什麼時間照顧他了。
對眾人微微點點頭,她附在丈夫耳邊輕輕地說:「有時候,公平公正是很難的事。如果我是杜蓓蕾,你是堅持報警等待,還是希望楊立刻出手。」
胡嘉庭心猛地一揪,驚慌,絕望的感覺劇烈衝擊著心臟。
妻子遭遇這樣的事?他痛苦地發現,自己會毫不猶豫選擇楊。
這算什麼?事不關己,就說著法律,關係到自身,就希望天降奇兵。
低下頭他輕聲說:「我會選擇楊來救你。」
他知道這是雙標,在逃避問題,但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雖然前面的問題也沒法回答。
袁舒看顏芙向他示意,緩緩地說:「胡兄,你的選擇,與之前的觀點可不一致啊。難道你心中的法律尊嚴,是以自己的利益為基準的?」
顏芙在引導著丈夫學習思考,此時看到他露出了茫然無措的眼神,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
知道觀念轉變,不是立刻就可以完成的,寬慰地為他倒了杯酒。
袁舒向他揮了揮手:「胡兄,這個事件當時我們在學校也熱切地討論過,為此還請教了法律系老師。通過解惑大家都成長了很多,就由我來轉述吧。」
胡嘉庭心中一震,老師的論斷會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