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皇登基

  「噗！」

  一口溫熱腥臭的鹽水噴灑在蘇雲澄臉上。

  她驚醒，抬頭看。

  尖嘴猴腮的無名宦官正惡狠狠的盯著她。

  蘇雲澄趕緊規規矩矩跪好，把頭重新埋在了青石地板上。

  烈日當空，原本冰涼溫潤的青石早已被曬得滾燙一片。

  跪在上面，如處蒸籠。

  無名宦官壓著嗓子留下一句警告：「大典馬上開始，再見你渾渾噩噩、晃晃悠悠，咱家可要動真格了！」

  話音落地，他已帶著身後幾名小太監繼續往前巡查。

  這裡是大禹朝皇宮。

  今天是新皇登基日。

  承天殿外、祭天台下、順天渠畔一處背陰朝陽之地。

  這塊地方，平日裡都是用來殺牛宰羊、準備祭祀貢品的。

  此刻卻滿滿當當跪了百十號人，一個個兩股戰戰，如罪人一般。

  大家同病相憐，都是在此前的皇權爭奪戰中，選錯了主子，站錯了隊。

  如今新皇上位，他們自然要面臨清算，累及家人。

  戶部尚書蘇慕轍也難逃此運，今日便攜正妻江氏、嫡女蘇雲澄、嫡子蘇雲開，入宮為新皇賀登基之喜。

  只是不知賀喜過後，蘇家將要面臨怎樣的厄難。

  十六歲的蘇雲澄因為身嬌體弱，久跪之下早已乏力。

  剛才一個沒撐住，撅著屁股歪躺在地上，半昏半睡了過去。

  被那個負責監察的無名宦官拿口水噴，也不冤枉。

  跪在她右手邊的胞弟蘇雲開，年僅十歲，正是不知好歹、人厭狗嫌的年紀。

  見姐姐被訓，反而幸災樂禍的不行。

  「昨晚又熬夜看話本了吧？不務正業，活該！」

  蘇雲澄聞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上手就在蘇雲開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臭小子，看見來人了也不叫我！你知道那口水有多臭多噁心麼？夠我三天吃不下飯的了，你也陪我餓著吧！」

  蘇雲開吸溜著嘴巴，鼻子眼睛皺到了一起去：「憑啥？」

  蘇雲澄怒目圓睜：「憑我是你老姐！」

  「澄兒，開兒，休得放肆，都給我閉嘴！」

  跪在前排的蘇慕轍悄悄回頭訓斥道。

  姐弟倆立刻噤了聲。

  江氏憂心忡忡，下意識的扯了扯蘇慕轍的袍袖一角。

  夫妻倆十指相扣，靜待命運的審判。

  「吉時已到！」

  「喜樂，起！」

  「諸臣，跪！」

  「嗚～嗚～嗚～」

  隨著蒼茫悠遠的牛角號聲響起，承天殿至祭天台之間鋪就的千尺黃毯兩邊，密密麻麻的官將兵奴齊刷刷跪地。

  氣勢相當闊以。

  蘇家人所在的這方陣營，已經跪無可跪，只能保持原地不動。

  「迎新皇！」

  執禮官聲氣嘹亮，穿透力極強，餘音在整個祭天廣場上裊裊迴蕩。

  新皇亮相。

  承天殿門前百尺高的台階上，一個身著明艷黃龍袍，體態豐滿非一般的中年男子，雄赳赳、氣昂昂的出現了。

  遠看他，還像那麼回事。

  近看他，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唉！」

  跪在蘇慕轍旁邊的兵部尚書段子守，突然長嘆了一口氣。

  隨後自顧自言語：「誰能想到，幾位才華能力各有千秋的皇子爭來爭去，竟然爭了個同歸於盡，最後反倒讓這位痴傻半生的大皇子撿了漏，成了僅剩的正統！真是時也命也，我大禹朝國運將衰也！」

  「段大人慎言！」

  蘇慕轍好心提醒道。

  段子守苦笑：「慎言慎行，又有何用？蘇大人，今日我們被安排在如此陰穢的角落，你還讀不懂新皇的意思麼？」

  蘇慕轍眉心難舒，神情不甘道：「你是說，我們都會被當做奉天承運的祭品，揮刀立斬了？」

  段子守搖了搖頭：「揮刀立斬倒不至於，好歹咱們都還身負正經官職呢，新皇派想動我們，也得需要時間。留給我們打點周旋、謀求生路的日子，不多啦……不過蘇大人你，倒是比我多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