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素芳早就脫掉了高跟鞋，這會兒坐著順手便揉弄起自己的腳，「你跟我說話這個語氣和態度是怎麼回事？」
「你爸爸是又跟你說了什麼東西嗎？讓你這樣對我？」
說著她起身準備去洗漱。
工作了一天，其實她有些累了，不想在家裡說太多的話，只是回來看到兒子又在工作，所以沒忍住提醒這件事便說了幾句。
「我告訴你，你不要天天聽你爸爸說話，他現在在外面陪著那個小三過得開心死了，聽說還給那個孩子買了房子，現在一家三口天天住在一起……」
「我好好的一個原配，你還是他的第一個孩子，現在卻被搞的像是沒有這個人一樣。」
她說著越想越氣，忍不住又把丈夫這些年做的所有事情都給說了一遍。
「你要是跟你爸爸一樣，這個態度對我，我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活下去的動力！」
「我辛辛苦苦的工作，建立起自己的團隊，希望自己以後能夠不靠著你爸爸也能過得很好……」
顧寒宴被吵的不想再看眼前的資料，點了關閉。
「媽，夠了，別說了。」
說話的同時，趙素芳已經走到樓梯拐角，卻又轉過來看著兒子。
「什麼？你這是讓我閉嘴的意思嗎？」
趙素芳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兒子。
顧寒宴抬頭看著母親，聲音又冷又淡：「媽，如果你一回來就和我吵架，我明天就搬出去。」
顧家的房子那麼多，他不是非要在這裡住。
如果每天回來都要承受母親的那些尖酸刻薄的挖苦，或是聽她重複的對丈夫表達失望憤怒……
顧寒宴確實覺得不如自己一個人。
趙素芳聽到兒子這麼說，頓時又著急了：「顧寒宴，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作為你的母親回來還不能和你說幾句話了，你這天天半死不活的樣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著便重新回到兒子身邊坐下。
「既然你要把這個話題說清楚，那我們就來說說。」
「這些年來我和你爸在國外，是不是只有我和你聯繫，你爸爸有管過你嗎？」
隨著趙素芳的質問，顧寒宴漸漸想起這些年來父母二人出國之後，自己的生活。
起初他是不習慣的。
因為當時他也不過才一二十歲，還不知道要如何管理一個龐大的企業。
更何況是家族給他的東西。
每一步，顧寒宴都走的小心翼翼。
父母出國之後，集團里的很多人都想著要把顧寒宴手中的權力搶過來，尤其是股份，不少人明里暗裡的給他挖坑，試圖讓他把手中的權力交出來，以便讓大家都能拿到更多的錢和權。
當時覺得自己還沒有完全長大的顧寒宴，只花了一年的時間就迫使自己成為一個雷厲風行的人，在公司里漸漸樹立起自己的威信，也沒有人再敢對他挖坑，對他做什麼手段。
這些年來，顧氏雖然風起雲湧，不時還有小人作祟，可顧寒宴全都冷靜化解，從來沒有讓自己對父母喊過一聲苦一聲累。
父母和他的聯繫本來就很少，逢年過節或許才會打個視頻電話，但大部分都是和老夫人聊天，單獨對顧寒宴的關心幾乎沒有。
也正因此，他和父母之間的感情才越來越淡薄。
至於現在聽到母親當著自己的面一遍又一遍重複丈夫做過的錯事，以及這些年來自己的失望落寞……
顧寒宴第一反應其實是不能接受的。
「我記得早在他出軌那一年，你打電話給我時我就說過，如果你離婚的話，我絕對會支持你。」
顧寒宴說著靜靜的看著母親。
兩人雖然坐得很近，也像是一對普通母子，可是誰都知道他們之間是跨越了千山萬水，永遠不能像普通人那樣生活。
「你說的倒是簡單，我要是能夠離開你爸，我早就這麼做了，我為什麼還要待在他身邊？難道不就是為了你為了這個家！」
趙素芳說著深吸口氣，胸口忽然劇烈起伏，臉色也變得很差，嘴唇泛白。
顧寒宴看著她這樣急忙去找藥，「我說過不想聽你說這些，是因為知道你情緒一激動就會心悸，你自己不注意……」
等他終於將醫藥箱拿過來，將母親常用的藥遞過去，看著母親漸漸恢復往日的神采，顧寒宴一顆心才放回原處。
顧寒宴抿唇，一時間覺得疲憊極了。
他不是沒有想過要徹底搬離顧家，要去自己的公司，可是這些年來對顧氏傾注的心血，也讓這成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他提到工作，第一個想到的永遠是家裡留給他的這個。
好像完全沒有反抗的權利，也沒有離開的理由。
「我知道你也很怨恨爸爸媽媽，在你那么小的時候就把你丟下去到國外，可是我們也都是無奈的，當時里外夾擊，如果我們不走的話，在集團只會成為眾矢之的，那時候所有人都巴不得瓜分我們的公司，如果爸爸媽媽還在，肯定要免不了跟他們鬥爭，那時候我們一家的處境只會越來越艱難……」
那一年，顧寒宴的爺爺剛去世。
此前一直是老爺子和老夫人一起管理著整個集團，到處都井井有條，而整個集團也幾乎都是顧家人掌控。
他們對於老爺子的安排，明面上並沒有任何不滿。
但老爺子一旦走了，這些事情便變成了大山。
大山沉甸甸壓在每個人的心頭，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算盤。
「當時的情況他們就差來到我們家，對我們哭天喊地說這有多不容易了……你覺得那樣的情況我們還能繼續留在國內嗎？」
趙素芳說著說著忍不住淚流滿面。
「就是這麼艱難的情況，才會想著要殺出重圍，開闢一條新的路，就算以後顧氏真的不行了，起碼我們一家還有海外的產業可以依靠……當時把整個公司交給你，也沒想到你後來會經營的這麼好？！」
甚至現在顧氏的人越來越多，提出離開的人卻也變得很少。
反倒是顧寒宴這些年一直大刀闊斧的改革，清走了許多人，讓整個公司變得更有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