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最西邊的三年六班,路過的每個教室都坐滿了人,三五成群打鬧呼和,整層樓沸反盈天。Google搜索
返校第一天最是活躍,重點高中也不例外。
六班就顯得安靜許多,因為王濰正抱胸站在講台上,腋下夾著一卷筆記本,臉色很臭,下巴一頓一頓地數人,講台下人人自危。
他第一時間發現了站在走廊外猶豫不前的盛夏。
他點了個頭走出來,教室里的學生們也都探著腦袋朝外望。
「老師好。」盛夏率先打招呼。
「盛夏同學來了啊,」王濰換了個笑臉,指著最後邊的座位說,「你現在座位安排在第三組最後一桌,別擔心,咱們是每周一挪,階梯向右下角挪,下周你就在第一桌了。」
雖然沒太聽明白具體是怎麼挪,但盛夏視力不錯,身高也夠,座位問題她不擔心,所以只是點了點頭。
王濰正要領著她上講台介紹介紹,她輕喚:「王老師,我想直接回座位,可以嗎?」
王濰知道這小姑娘臉皮薄,沒堅持,「去吧,我與同學們說說。」
盛夏從走廊外通過後門進了教室,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除了那一列單獨的靠牆的座位,就數她的位置最接近門邊,不需要穿過走道在同學面前溜一圈,倒是正和盛夏的心意。
即便如此,她還是無可避免地接受了全班同學的注目禮。
王濰回到講台上拍拍桌面,「咱班這學期有位新同學,叫盛夏,大家多幫助盛夏同學融入咱六班,互相多交流學習。」
「好的老師!」稀稀拉拉的竊語中有一道洪亮的女聲傳來。
說話的是盛夏的同桌,一個膚色有點黑,笑起來很甜的女生,此刻她白牙大露,嘴邊窩著淺淺的酒窩,笑盈盈地看著盛夏。
王濰回應道:「很好,辛筱禾,好好帶帶你同桌。」
辛筱禾把椅子當搖椅使,前腳離地,後腳支著,她還把手舉得老高,整個舒展著,「沒得問題!」
說完椅子晃了晃,盛夏眼疾手快給她扶住。
王濰見狀呵道:「辛筱禾!坐沒坐相,別給我摔了躺十天半個月的,高考還考不考了?」
「得令。」辛筱禾乖乖縮回去,笑嘻嘻。
王濰點了幾個男生去搬新書,人沒走遠教室里就躁起來了。
大夥有意無意打量新同學,卻沒有上來攀談的。
「盛夏對吧,歡迎你啊,以後就跟我混了,我叫辛筱禾。」辛筱禾自我介紹說。
「謝謝你,」盛夏問,「是哪個he呀?」
辛筱禾聽她軟綿綿的聲音,聲調也不由地降下來,「禾苗的禾鴨。」
盛夏:「真特別。」
「哪裡特別鴨?」
盛夏短暫思考,說:「晨光下的禾苗,充滿希望。」
辛筱禾笑了聲,這新同學認真的模樣有點逗趣,「不是早晨的曉,是竹字頭的筱哦。」
「那更特別了,小竹子旁長出了禾苗,」盛夏說,「很堅韌。」
辛筱禾再也忍不住,瞬間丟了那捏不準的柔軟語氣,放聲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我媽要是知道她隨便翻字典找的兩個字被你解釋得這麼有文化,一定會笑暈過去。」
說著還重重拍了一把盛夏的肩膀。
盛夏吃痛,不清楚自己的話是不是多餘了,笑得有點勉強。
前桌男生聽著兩個女生毫無營養的對話,回頭就看到這一幕,嫌棄地看著辛筱禾,「辛筱禾,你可別欺負新同學!」
「瞎說什麼屁話楊臨宇!我們是在進行靈魂交流,你懂什麼,美女的事少管!」辛筱禾完全撕了剛才溫和柔軟的皮囊,炮仗似的突突突。
男生兩手投降,一副怕了怕了不願糾纏的模樣,轉回去之前嘀咕了聲:「你算哪門子美女……」
下一秒,辛筱禾的筆記本落在男生的後腦勺。
「啪」的一聲,伴隨著男生「唔」的一聲痛呼,盛夏心臟突突跳。
同桌好像,有點暴躁。
晚修過了第一節 ,各科書籍也陸續分發完畢,盛夏前邊和右邊的座位還空著,但她確定都是有人的,因為發書的時候沒落下這兩個座位,已經堆成一座小山。
她右邊就是那一列單獨靠牆的座位,與她相隔一個走道。
前邊的空桌還有同桌給整理整理,右邊那桌堆得滿滿當當也無人理會,已經搖搖欲墜。
盛夏靠過去,伸手朝里攏了攏,不想書皮太滑,不碰還能保持微妙平衡,一碰就稀里嘩啦落了一地。
這動靜在熙攘的教室沒引起很大注意,盛夏卻像是做錯事一般慌了神,她連忙收揀起來,怕再掉了,就按照大小厚度堆好。
辛筱禾剛才向盛夏普及了附中的一些事,口乾舌燥趴著睡了,這會兒被書籍掉落的聲音吵醒,睜眼就看到女孩認認真真一本一本排布書籍,強迫症一般把書角也都掐得整整齊齊,燈光照著她白皙的臉頰,絨毛在光里跳躍,細密又柔軟。
「這什麼乖乖啊?」辛筱禾自言自語嘀咕了一聲。
張澍和侯駿岐從後門大步流星進了教室,卻見座位邊上站著一位熟悉,可站在這個班裡卻陌生的女孩,兩人皆是腳步一頓。
侯駿岐甚至後退到走廊外確認了一遍班級門牌:「三年級六班,沒錯啊……見鬼了?」
這密集的碰面讓盛夏也想說一句見鬼。
她這回不用猜也知道,這兩個空位正是屬於眼前這兩位,一周之內第三次見面的「陌生人」。
而她剛才從辛筱禾口中得知,南大附中排座位很有一番規矩。
首先,把班級前八名拎出來坐那單獨一列;
然後,剩下的按照「幫扶原則」,成績越好,同桌成績就越差,也就是說,第九名和倒數第一坐,第十名和倒數第二坐,以此類推;
再次,還要儘量女生與女生同桌,男生和男生同桌,根據上一條排出的名單做簡單調換;
最後,還會每周一換位,每人往右挪一列,往後挪一排。
這樣不僅能夠確保位置公平,減少家長的干預,還能保證每個人周圍都有學霸,也都有學渣,便於共同提升。
至於為什麼有單獨那一列。
辛筱禾說:「讓你在度過了一段時間的同桌生活後,獨立獨立,清醒清醒。」
怎麼說得跟同居一樣?
聽完這複雜的規則後,盛夏第一反應是,重點學校的管理方式果然比較特別。
第二自然是想到了自己的成績,辛筱禾是第十一名,這麼說,她是倒數。
辛筱禾安慰說,倒數幾位都是男生,所以和她進行了調換。
這並沒有安慰到盛夏,無論怎麼說,她也還是女生中的倒數……
還有就是,下周換位置,她往右邊挪就到了那列單獨座位,再下周,她挪到最北邊的第一組。
同桌變成,現在她右邊這個人——
這個人正抽開椅子,書包往椅背一扔,看向一旁杵著的她,眉梢一抬,「站著幹嘛?」
沒有稱呼,語氣不冷不熱,放在兩個認識的人身上不算什麼。
兩個陌生人之間,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顯得不太友善。
加上他高出她大半個頭,居高臨下,帶了點壓迫感。
盛夏捏著書角的手一僵,默默退回自己的座位坐好。
「張澍,你屬狗的吧到處亂吠?」辛筱禾怒站起來,叉著腰。
少年抬眼,有點不明所以,遞給辛筱禾一個眼神:您有事嗎?
辛筱禾說:「人家好心好意幫你收拾你的書,不然現在已經被踩爛了,不識好人心。」
說著又拍了一把她前座男生的腦袋,「楊臨宇,起來看看什麼才叫欺負新同學。」
楊臨宇揉揉後腦勺,「說話就說話天天動手動腳,小心嫁不出去!」
「要你管!」
兩個人吵起來沒完沒了。
張、數。盛夏在腦海里過了過這個名字。
他就是那個把王濰氣得不輕的、要舉報學校補課的、反了天的人。
按照座位,他還是那個把所有二中尖子生摁在考卷上摩擦的、第一名。
這些標籤放在一個人身上——真是見鬼了。
張澍瞥一眼桌面上整整齊齊的書,挑挑眉,「感謝。」
盛夏還沒來得及回應,就感覺前桌有龐大的生物砸下來。
侯駿岐一屁股坐到盛夏前邊的位置,扭過身來驚喜道:「新同學?這麼巧!」
他這轉身一蹬,她的桌子都在輕輕震動。
他長得,可真魁梧。
「嗯,同學你好……」盛夏禮貌回答,這聲線和侯駿岐一比,跟小兔子似的。
侯駿岐說:「你從哪轉來啊?」
盛夏說:「二中。」
侯駿岐問:「初中哪的?」
盛夏說:「八中。」
侯駿岐:「我十五中。」
盛夏:「哦哦」也是重點初中。
侯駿岐問:「你叫什麼?」
「盛夏。」
「我侯駿岐,公侯的侯,駿馬的駿,岐黃之術的岐。」
盛夏說:「侯、駿、岐,你好。」
侯駿岐下巴一抬指著後排:「他叫張澍。」
「哦哦。」
「三十五中的。」
「這樣。」她對這所中學沒什麼印象,很偏,不在市區。
盛夏眼角餘光瞥見,被強行介紹的人扭頭看了他們一眼。
侯駿岐忽然湊近,聲音也降了分貝,表情神秘兮兮,對盛夏說:「認識這麼詳細就是朋友了,對吧?」
盛夏:?
「嗯。」
侯駿岐:「那今晚的事你可得替朋友保密。」
保密?盛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麼事啊?」
然而她的慢半拍在侯駿岐眼裡就是心照不宣的「忘掉了」。
他拍著大腿猛然躍起,用一種「你這朋友我交定了」的眼神讚賞地看著盛夏,「新同學真上道!」
盛夏:……?
右邊傳來一聲短促的笑。
張澍評價:「媽的智障。」
也不知道在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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