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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演講 拽王有拽王的倔強。

2024-08-24 07:44:51 作者: 任憑舟
  書店老闆送來一張椅子, 把菜單給張澍,張澍落座,掃了一眼菜單, 沒接, 「白開水, 謝謝。Google搜索」

  老闆:「還需要別的嗎?」

  張澍:「不需要了。」

  老闆還想說什麼,看了眼盛夏, 又憋了回去,回了句「好的」就抱著菜單離開了。

  這類書店從來就不是靠賣書賺錢, 座位都有茶水費是潛規則, 但盛夏和陶芝芝是常客, 也是會員, 老闆也就沒堅持。

  陶芝芝問:「張……澍同學, 你吃午飯了嗎, 這兒還有披薩,很好吃。」

  盛夏扶額, 她風風火火的閨蜜怎麼就忽然變成這副善解人意的樣子了?

  「吃過了。」張澍說。

  「哦……好吧。」

  「你稿子已經寫好了嗎?」盛夏出聲,拯救陶芝芝的尷尬。

  張澍從書包里掏出筆記本,「結尾沒寫。」

  盛夏接過,匆匆瀏覽一遍。他寫得很平,也沒邏輯,全程喊口號,像是從好幾篇稿子上分別截取再拼接到一起的。

  「你之前有沒有聽過別的國旗下演講?」盛夏委婉問。

  張澍說:「每周固定時間被迫接受幾分鐘的荼毒, 難道你們二中沒有?」

  額……

  陶芝芝眼風在兩人中間掃,這學神說話絲毫沒點求人的樣子,還真如傳聞,又拽又帥。

  氣場挺強的, 陶芝芝都有點犯怵。

  沒想到她的閨蜜盛夏同志已經能面不改色,甚至帶著點情緒,回懟似的說:「那應該對國旗下演講有初步概念的。」

  意思就是你沒有,你聾了。

  張澍笑了聲,「不如你說說?」

  盛夏放下水性筆,拿鉛筆在張澍稿子上勾畫,微微傾身朝著他,徐徐道:「首先是演講稿的格式問題,稱呼這裡……」

  她講起稿子來頭頭是道,提建議也很委婉中肯,聲音輕輕的,像語重心長,又像催眠……

  陶芝芝本就困,聽著聽著就更想睡了,她趴回桌上閉目養神。

  「暫時就這些,」盛夏說完,把稿子還給張澍,「要不你現在改改,不行的話再看。」

  張澍目光從她跳躍著暖光的臉頰上移開,接過稿子,應道:「行。」

  盛夏點點頭,繼續做自己的卷子。

  張澍問盛夏:「手機借一下?」

  盛夏抬眼,眼神詢問。

  「按照您的要求,再看看別人怎麼寫,」他晃了晃自己手機,「沒流量了。」

  盛夏把手機遞過去。

  這個牌子的手機,高中生用的不多。

  張澍挑挑眉,劉會安說得不錯,她家境確實不錯。

  他找了會兒才找到瀏覽器,點開搜索欄,剛準備打字,就看到下面自動彈出歷史搜索記錄。

  上邊幾條都是作家的名字還有典故成語。怪不得她語文這麼好,課外學習量很充足。

  再往下,張澍眼睛眯起。

  【複印淫/。穢書籍售賣是什麼罪名】

  ……

  ……

  ……

  功課做得這麼足?

  張澍笑都笑不出來了,眼皮掀起,看向對面的女孩。

  她正低頭寫一道證明題,尺子在卷子上來回擺弄,還是沒想好輔助線往哪裡畫,愁得她緊緊咬著下唇,粉嫩的唇瓣泛白,半晌被放開又迅速恢復血色,覆上一層水光……

  張澍迅速移開視線,喉結滾動,他端起水喝了一口。

  盛夏一張數學卷子還沒寫到半,張澍的稿子已經完成了,盛夏看著比他的初稿要好許多,他真的很聰明,即使文字並不能像公式那樣有數套數,他還是一點就通。

  「我覺得已經很好了,只是結尾沒有升華,」盛夏再次提出修改意見,「演講最重收尾,令人印象深刻的演講都是在末尾給人鼓舞。」

  果然是張澍最討厭的環節,「那不就是打雞血?不還是在喊口號。」

  盛夏:……她剛說過喊口號不行。


  「也可以這樣說,但是也有很真誠的結尾呀,會給人意猶未盡的感覺。」盛夏好脾氣解釋。

  張澍問:「怎樣才真誠?」

  盛夏短暫思考,又習慣咬唇,「就是……」

  剛開口她就看見張澍扭過頭去,正狐疑,他又轉過臉來。

  她繼續說:「不如,說說理想和目標吧,會有共鳴一些,你有什麼理想?」

  張澍思索,他有什麼理想?

  他想成年。他想獨立。

  可這好像不是理想。

  盛夏有些驚訝地看著他茫然的樣子,「你沒有想要做的事情嗎,或者,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呢?」

  張澍看著女孩認真的表情,竟有些說不出話。

  「你那麼聰明,一定可以做很多別人做不到的事,如果我有你那麼聰明,我會有許多想做的事。」盛夏喃喃說,循循善誘。

  聰明。

  沒想到她對他的評價還挺正面,他還以為在她心裡他就是個作奸犯科之徒。

  「那你想做什麼?」張澍問。

  「嗯……」盛夏放下筆,反手托著下巴,邊想邊說,「現在還不具體,我能力有限,不知道能考什麼大學,能念什麼專業,但總的來說,想留下點什麼吧,留下我來過的痕跡,如果庸碌,至少做個好人,對身邊人有點用自然更好,如果傑出,那就對國家有用,對世界有用,離開後還被世人銘記的那種吧。」

  她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說話,說完才回過神似的,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後面的有點難,可我覺得,如果是你,好像可以做到。」

  這是盛夏的真心話。

  他還沒有用盡全力,就已經達成別人廢寢忘食都難以做到的優秀,他有能力做很多選擇,只要他想,他可以念任何他想念的大學,學任何他想學的專業,能做很多很厲害的事。

  張澍看著她,沒說話,目光好像落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像發呆。

  盛夏耳際微微泛紅,後知後覺這話題有點交淺言深了,他沒話說才是對的。

  張澍抿了口白開水,彈了彈他的稿子,點點頭說:「成,我回去再改改。」

  半晌,他問:「你卷子寫完沒?」

  盛夏搖搖頭:「還有兩道壓軸題。」

  張澍問:「平時考試能寫到壓軸題嗎?」

  盛夏再次搖搖頭:「偶爾能,普遍能讀個題……」

  張澍說:「我建議你先把前面的速度提上來,再開始刷壓軸題,不然你刷了那麼多題,也做不到那後面,有什麼用?現在就讀完題不管三七二十一列出個式子,解不出來就放那,多少能拿兩分。」

  「現在放棄壓軸題,不會太冒險嗎?」盛夏遲疑,因為她有時候是能寫出一道的,正確率雖然不高,可現在已經高三上,再不刷壓軸題,之後想拿起來,還來得及嗎?

  張澍不以為然:「選擇題速度和正確率上來了,後面不會差的,一通百通。」

  盛夏所有所思。

  「只是建議,怎麼學還是看你自己。」張澍補充。

  張澍之後居然兌現「禮尚往來」的諾言,一直在一旁等盛夏寫完卷子,對答案,然後給她講題,就連本來沒心思學習的陶芝芝醒來後都蹭了蹭課。

  張澍走後,陶芝芝在胸口豎了個大拇指,表情雄壯又崇拜,「就兩個字,牛逼。」

  盛夏點頭贊同。

  雖然他時不時會冒出兩句疑似不耐煩的言辭,但總的來說算是細緻認真,深入淺出。

  「我覺得他對你挺不錯的誒。」陶芝芝說。

  盛夏微抬眼,「哪有,他講題都這樣。」

  陶芝芝煞有其事地搖搖頭,「不是講題,不知道怎麼說,感覺他朝著你說話的時候不那麼拽王,聲音都比朝著我要小……」

  盛夏:……

  返校的晚修,盛夏並沒有收到張澍的終稿,她也沒多問,見他帶著稿子去找了付婕,她也就放心了,她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周一早讀前是例行換座位,她再次成了張澍的同桌。

  不過經過幾次換座,盛夏已經沒把座位當成很大的事了,怎麼換都差不多,近一些遠一些的差別罷了,身邊還是這些人。


  附中的升旗儀式安排在周一的第一個大課間,這天輪到盛夏值日,值日生不用去升旗。

  她和辛筱禾掃地、洗黑板,盧囿澤和他同桌倒垃圾。

  雖然不去升旗,但是校園廣播會在全校範圍「直播」升旗儀式。

  「下面有請高三六班張澍同學做國旗下講話……」

  主持人的聲音響亮悅耳,從講台上的音響傳來。

  伴隨著稀稀拉拉的掌聲。

  音響里傳來少年的聲音,磁性慵懶的音色通過音響,帶上些沉厚的重音,添了沉穩,「老師同學們早上好,我是張澍……」

  盛夏輕嘆,他原本寫的是「大家好我是張澍」,她修改後明明寫的是,尊敬的老師,親愛的同學們……

  算了,拽王有拽王的倔強。

  緊接著忽然掌聲雷動,伴隨著嘰嘰喳喳的議論聲,聲音通過現實空間和音響雙向傳來,此起彼伏……

  「靠,這聲音,國旗下演講哪裡有過啊,」辛筱禾停下打掃的動作,「張澍是不是在孔雀開屏了?」

  掌聲減弱,張澍開始演講。

  中間的內容都是盛夏看過的那些,沒有太大變化。她發現,一些又紅又專的內容從他口中念出來,好像都沒那麼刻板了,有人在懶散和正經之間,捏住了寶貴的分寸。

  其實他還挺適合演講的,沒有高亢激昂的振臂呼喊,就像聊天,很能讓人聽下去。

  結尾的內容是盛夏沒看過的,她擦黑板的動作緩了緩,仔細聽。

  他似乎稍作停頓,才徐徐道:「有人跟我說,來這世上一場,要留下痕跡。如果庸碌,至少做個好人;如果傑出,要對國家有用,對世界有用。我不知道我能留下什麼,但我有想成為的樣子:人格健全、自主發展、家國情懷、世界眼光,如果能成為這樣的人,就算不枉年少。我的演講完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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