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學校里,有一間自己的辦公室,裝修奢華典雅,專供他在此臨幸被他挑選上的美貌少女。
學校里的事,他不想再管。
潘多拉的盒子已經被打開了,接下來的事不是他能控制的。
林箐躲在自己的房間,睡的昏天暗地,就像鴕鳥,把腦袋塞進沙子裡一樣。
一道細微而詭異的聲音突然劃破了房間的沉悶。
那是房間門被緩緩扭動的聲音,每轉動一下都伴隨著一陣令人心悸的吱嘎聲。
這聲音在空曠的房間內迴響,林箐不由自主地繃緊了全身的神經。
隨著門的逐漸開啟,一股陰冷的氣息悄然侵入,直透骨髓。
房間內床頭燈微弱的光線被門外未知的黑暗所吞噬,一切變得模糊不清,只能隱約看見門縫中透出的幽暗輪廓。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惡臭,讓人幾乎無法呼吸。
林箐耳邊開始響起低沉的耳語。
地上出現了一層層紅黑色的血跡,慢慢的向屋子裡侵蝕。
嘎吱一聲,
門開了,門口空蕩蕩的。
林箐明明沒有開門,可門卻自己開了。
來了,
又來了!
無比恐懼的生活又再次出現了!
林箐只聞到刺鼻的劣質香水味的氣,混合著濃重的血腥味,還有蛋白質腐敗的味道充斥在整個房間裡。
那味道讓他噁心,恨不得把自己的肺管子都給吐出來。
可惜他一動不能動,
他只能按照原有的故事軌跡行動。
二十年前的林箐,就是在這裡品鑑這些貧窮又美麗的少女。
他就像一個君臨天下的帝王,坐在那高級的皮質沙發上,面帶微笑,等待著一個個羊羔投入自己的懷抱。
這原本是最讓他快樂的事情。
想要受到他資助的女孩,想從他身上拿到錢的女孩,有個重男輕女的父母,又想要繼續讀書的女孩,都會在午夜時分小心翼翼,避人耳目,敲開這扇雕花實木大門。
他所需要的只是守株待兔,
靜待花開。
而現在一切都變味了,每到午夜時分,林箐就會被迫跟隨著二十年前的自己,坐在房間裡,等待著一個個上門投懷送抱的少女。
只是………
這次,出現在房間裡的美麗少女已經不是人了。
林箐僵硬的坐在沙發上,聽著走廊里傳來奇怪的聲音,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像是什麼尖利的物品,在不斷的被拖動著,又像是有什麼黏糊糊的東西,踩在了地板上,然後被撕裂開。
濃重的水腥氣,混合著屍臭的味道向房間翻滾而來。
林箐想逃開,但根本動不了分毫。
房間門關上的一瞬間,倒映著月光,他終於看清楚了門內站著的人。
面前的人渾身濕透了,藍白色的校服緊緊的裹在身上,根本就看不清面容。
她像是在水裡泡了太久,泡的整個人發脹,脹大到了難以想像的樣子,又白,又大,像一坨融化在水裡的脂肪塊在移動。
緊接著,那東西向林箐撲了過來。
林靜從心底叫出了最慘烈的呼喊聲。
可是,沒有用………
一人一鬼就像是被上好了發條的提線木偶,依舊在重複著二十年前的對話。
「林先生,我………我一直仰慕您。」
那看不出五官的臉上有一個口子,像是老樹被劃了一刀之後出現了的傷痕。
裂口處粘粘糊糊,拉扯著皮肉,不斷的吐露著少女的心事。
「林先生,我現在瘦了。」
「同學們都說我挺好看的,我和以前不一樣了。」
「你抬起頭來。看看我呀。」
二十年前的林箐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面前的女孩瘦了二三十斤之後,面容清秀,自帶一股淡淡的憂傷淡雅,和王芳菲有一種不同的味道。
「所以呢?」
「誰讓你來這找我的。」
巨大的,膨脹的女鬼低下頭吭哧吭哧了半天,才憋出幾句話來。
「我,我就是不甘心。」
「王芳菲,她憑什麼?憑什麼能和您在一起?」
「她能做到的事情,我也可以做到的!」
林靜聽到他自己笑了,勾起嘴角,聲音沙啞,像是低沉的大提琴,自以為充滿了魅力。
「是嗎?」
「我沒有試過,怎麼知道?」
少女低下頭,看不出五官,模糊成一團的臉上露出泛起不自然的紅,嬌羞無比。
「那………那你要試一下嗎?」
緊接著,她像一條滑膩膩的冰凍魷魚,帶著冰冷的風,帶著腥臭無比的味道,鑽進了林箐懷裡。
男女之間的對話還在繼續,不過是些,小兒女的痴纏罷了。
一個敢說,一個敢信。
「林少爺,你說………我和王芳菲誰更漂亮?」
「我要是再努力些,是不是就………」
「你可不能太瘦了,太瘦了,就沒有味道了。」
「你現在這樣特別好,王芳菲雖然長得不錯,可未免太瘦了些。」
「男人其實不喜歡全身都是排骨的女孩,我覺得你這樣就剛剛好,不用再瘦了。」
「是這樣的嗎?」
「從來沒有人和我說過,這樣就可以,不用再瘦了!」
「謝謝你,謝謝你。」
女孩哭的不能自已,她把頭深深的埋進林箐的懷裡,感動的眼淚嘩嘩直流。
原本,只是想要爭一口氣的胖胖,現在真的有點愛上林箐了。
從來沒有人誇過她的身材。
被困在年輕自己身體裡的林箐只覺得生不如死。
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腦子,言行。
他的嘴巴像流水一般,在流淌出甜言蜜語,對著一張在水裡泡到膨脹變形的臉。
女孩的臉上,甚至找不出五官的位置了。皮膚綻裂開來,流出潺潺的清水和一些不知名的小蟲子。
她的身體冰冷,滑膩,抱著她,就像抱著一團融化了的脂肪。
入手都是黏膩不堪。
世界上最恐怖的噩夢也不過如此。
林箐被迫回想起了二十年前,自己所做的事。
他那時當然是很快樂的,
這樣一個女孩,從小自卑,不受人待見。
沒有人喜歡胖胖,也就確保了胖胖百分之百是處女,純潔無瑕。
深夜裡來找自己的胖胖,顫抖的身體像一隻毛茸茸的白兔。
林箐樂於享受這些純白無邪的少女。
現在,同樣的劇情在重複,可一切都變成了噩夢。
他對著這樣一張看不出五官,變形扭曲的臉,不斷的在說著甜言蜜語。
「你比王芳菲美多了。」
「我和她只是玩玩的。」
「她們?她們私底下有多亂,你又不是不知道,和你這樣一張白紙一樣的女孩是不能比的。」
「別害羞,肉肉的,多可愛啊。」
「誰說你胖啊?」
「你一點都不胖!」
「微胖身材才是男人的最愛。」
而他的靈魂被困在這具身體裡,不斷的痛苦嚎叫著。
半個小時之後,女孩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林箐整個人都崩潰了,他衝到廁所里抱著馬桶,吐到昏天地暗。
他蜷縮在衛生間的一角,被一種無邊無際的恐懼緊緊攫住。仿佛有一隻冰冷的手,無情地扼住了他的咽喉,讓他無法喘息。
噁心感如同潮水般洶湧而來,一波接一波地衝擊著他的胃壁,讓他幾乎無法站立。
林箐雙手緊緊抱著馬桶。
額頭上的汗珠密布,順著臉頰滑落,與淚水交織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視線。
胃液、膽汁,甚至是些許未消化的食物殘渣,一股腦兒地從他的口中噴涌而出。
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酸臭味,讓人窒息。
林箐閉上了眼睛,試圖逃離這一切,但女鬼的身影,氣味,體溫,觸感卻如影隨形,揮之不去。
喉嚨像是被火燒一般,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抱著馬桶,林箐回想起了,自己年輕時的荒唐歲月。
他的床上輾轉過一個又一個青春的夢,可現在,那些全變成了恐怖的折磨。
他不知道,明天又會是哪個女鬼會出現在自己的床上。
快樂變成了折磨。
他現在像是一隻無可奈何的鴨子。
每天晚上都會被定時定點的送回這間房間,等待著一個又一個的鬼魂上門和他極盡纏綿。
然後,便是翻江倒海般的嘔吐。
他嘗試過尋找路徑,從學校里逃出去。
可學校的大門永遠緊鎖,外面是一片迷霧,什麼都看不清楚。
他也嘗試過自殺,但根本無法殺死自己。
連自殺都變成了奢望。
林箐只能哭著等待著下一位女孩的「自動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