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萱公主一股腦地問了出來,「你不是應該拒絕嗎,怎麼又來了?你還真想做駙馬?你是京城有名的才子,我是不學無術的公主,而且你當了駙馬,對你以後的仕途沒什麼好處,你不知道嗎?」
公孫潛尷尬地輕咳一聲,垂下眼,「回殿下,下官知道。」
玉萱公主見他還端著,怕他不說實話,便對眾人道,「你們都出去。」
宮女太監們聽命,紛紛離開房間。
玉萱公主焦急問道,「好了,現在房間裡沒人,你也不用顧忌身份,與我實話實說。你和京兆尹的女兒不是一對?你跑來當駙馬,她怎麼辦?」
公孫潛一驚,「殿下聽下官解釋,下官與梅姑娘只是普通友人,並無男女關係!下官不敢欺君!」
是的,皇后為公主挑選駙馬,會提前考察備選者的感情狀況,若有心儀女子,不會拆人感情,讓其來做駙馬。
玉萱公主疑惑,「但當時……你們表現得就是一對啊。」
公孫潛再維持不住儒雅,神情慌張,「殿下真的誤會了!當日長樂節,我本不想參加,但幾名友人相約不好拒絕,在鴛鴦湖碰頭時,才發現梅姑娘來。
而且除了公開的活動外,我與梅姑娘從未私下見過面,公主若是不信,可以派人調查!如果我有半句謊言,可按欺君之罪入刑!」
玉萱公主見公孫潛這般堅決,也不得不信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公孫潛內心懊惱不已——早知如此,當初便是直接扭頭離開,也不應和她們拉扯不清,引公主誤會。
但當時,他哪能想到,公主竟與傳言天差地別?哪能想到,有朝一日,他會被公主救下性命?
剛開始他對這門婚事是厭惡的,哪怕皇后對母親暗示說,本朝駙馬與他朝不同,只要他做了駙馬,就能得皇上信任與重用。
無人知曉,他在翰林院很焦慮,論學識,他並非第一;論手腕,他不如人家;若出身,他也沒有太大優勢。
入仕之人,誰不想高官厚祿?仕途昌達?一展抱負?
所以皇后對母親許諾後,他才被母親說服,打算看看情況。
但真正入宮後,他才感受到這種為利折腰的屈辱。
後來的一段時間,他內心痛苦,煩悶之際,有朋友邀他參加詩會散心,才有了鴛鴦湖一事。
再然後,便是狩獵節。
當時他見素來名聲不堪的京城雙珠的,一個騎術過人,一個射藝精湛,內心被震撼之餘,悄悄拿起弓箭。
誰知因為用力太猛,拉斷弓弦、驚了馬,馬匹在山間狂奔。
他騎術還不錯,若在平地驚馬,他不會太慌。問題是在山間,瘋馬不斷在樹間穿梭,許多次,都險些連人帶馬撞向樹幹。
一旦撞上,凶多吉少。
就在他絕望之時,卻見一抹紫色身影沖了上來——他試想過無數可能,例如自己撞得腦漿迸裂,或有高手相救,唯獨沒想到,是她救他。
再後來。
他得救後,到了山下帳篷。
帳篷只有一隻,所以公主也在其內休息——公主也是驚嚇過度,一張小臉慘白慘白。
他許多次想鼓起勇氣說些什麼,但莫名其妙的自卑和羞恥,讓他張不開嘴。
狩獵節結束後,他回到家中,徹夜難眠。
他反思自己從前是否人云亦云,毫無主見地輕信傳言:蘇學士之女明明才華橫溢、玉萱公主明明直爽勇敢,他為何偏偏認為兩人不堪?
就算從前兩人不堪,但誰能保證她們一輩子那樣?所謂迷途知返、往哲是與,不正如此?
隨後的日子,他發現自己著魔了。
無論是讀書還是寫字,無論用膳還是安寢,腦海中總是出現玉萱公主的面龐。
尤其是,公主騎馬來救他時,兩人四目相對的畫面。
一名弱女子,明明自己被嚇得花容失色,但眼神卻堅定勇敢,那一雙眸子又黑又亮,比他從前見過任何一枚瑰石還美。
棋盤的對面。
玉萱公主內心是既疑惑又崩潰,「不是,上一次見面,你不是還不待見我嗎?現在為什麼……為什麼……這樣?」
公孫潛心有觸動,不答反問道,「公主難道忘了,您對我有救命之恩?」
他為何觸動?
因為他沒想到公主竟是這般功成不居、不矜不伐之人!這是何等境界!他從前也只有在書中看過,全然沒想到,世上真有這般擁有聖賢精神之人。
「啊?」玉萱公主尷尬,「你……是父皇的子民,我這當公主的,自然要救。」
心裡想:當時她剛學會騎術,初生牛犢不怕虎,不知在山林狂奔的危險。
當時頭腦一熱就衝出去了,中途想停下,又不好意思。後來救人成功,回到山下營帳中,嚇得她半天沒緩過神來。
因為那次被狠狠嚇了一次,現在她對騎術的興趣都沒那麼大了。
當然,她也是好面子的,不能說!
公孫潛看著女子赤紅著臉、面色嬌羞,再回憶當時救他時的勇敢,覺得公主越來越可愛。
「我能冒昧問公主一個問題嗎?」公孫潛心情暗暗揪住。
「……什麼問題?」玉萱公主心虛地拿起茶,喝了幾口。
公孫潛緊緊盯著公主,「您……對我的印象如何?」
「……」玉萱公主險些沒被茶水嗆住,她放下茶碗,「這……那……還行吧。」
理智告訴她,此時應該說一些讚美之詞,這樣的詞彙,她前些日子背下來不少。
但此時此刻,她偏偏不想說!
公孫潛倒是沒失望——從前他對公主多有怠慢,又因為長樂節被誤會,公主不厭惡他就不錯了。
「那,公主可有喜歡的男子?」他問。
玉萱公主尷尬,「……沒有。」
心裡想:如果有喜歡的,早就和母后說了,還輪得到你?
「公主喜歡什麼樣的男子?」他又問。
玉萱公主一愣,腦海中竟然隱隱約約出現一個身影——如果她與公孫潛的事定下來,是不是就要開始準備大婚了?
婚前,應該也不方便再與男子同進同出了吧?以後不能再和他一同到國公府讀書,甚至很難相見。
婚後,她是否要像明妝那樣,忙於家事,盼望一天,只盼望個男人?
她突然喜歡現在的生活——每日欺負一下蕭質子,再一同到國公府去……若能一輩子這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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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寫了刪、刪了寫,廢稿無數,終於摳出來了。
上一章末尾最後幾句話,稍作修改,有興趣的姐妹看一眼,沒興趣的繼續看,也能接上。
給大家添麻煩了,抱歉,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