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決說完這些話,許知意就鬆了身上的力道。
她淚意盈盈,卻沒有落淚,陸決抬手,似憐惜般抹了抹她的眼睛,而後把人牢牢的抱在懷裡,下巴抵在許知意的頭上,「你乖一點,好不好?」
或許是剛剛的氣氛太舒服了,陸決難得柔軟了些。
他語調很輕,像是寵溺妻子的丈夫,「不用你所謂的青梅竹馬,我說過很多次了,你家的印刷廠,我會負責,那是你爺爺最後的留在世界上的東西,我會替你守住的。」
「你就好好做你的陸太太。」
「我知道你對之前一直我跟外界隱瞞你的身份不滿意,過段時間吧,我會叫秘書安排一場晚宴,到時候正式跟大家宣布你陸太太的身份,其餘你覺得需要的,你也可以提,我都儘量滿足你。」
「我希望都還恢復以前,」陸決說到這裡,輕輕的撩開了許知意的長髮,在她的耳畔落在一個繾綣的吻,「我工作還忙,陸太太,你會成為賢內助的,對麼?」
陸決一邊說著,一邊手輕輕捏著許知意的耳垂。
他知道,她對這個地方很敏感。
夫妻三年,不說愛不愛,或者喜不喜歡,許知意性子穩定,養在高門大戶裡頭,只要不鬧,其實是很適合做陸太太的。
漂亮明艷,溫柔大氣,只要她願意,她可以為他,為陸氏豎立一個良好的企業形象。
一個穩定和諧的家庭,是一個上位者必備的良好素質。
這對他,對集團都是很重要的。
況且,陸決的另外一隻手扣在許知意盈盈一握的腰上,細膩的肌膚叫他愛不釋手。
他覺得,這具身體,他應該可以有興趣把玩很久。
所以有些東西,他願意給。
前提是,許知意足夠聽話。
許知意始終沉默著,她閉著眼睛在陸決的柔聲中,心裡毫無感動的傾向。
公開她陸太太的身份,曾經是她多麼奢望的事情。
沒有一個女人會希望自己在各大訪談跟晚宴上看見自己的先生被人稱作:鑽石王老五,也沒有會希望,電話一接過去,聽見自己丈夫酒店房間裡多了來敲門的只裹著浴巾的妙齡少女。
這是她三年來,希望得到的優待。
可陸決把這個承諾給她的時候,許知意卻沒有一點高興的想法,心裡只剩下——
悲涼。
「陸決,」許知意淡淡的說:「曾經我得不到的,如今我都不想要了,我只想跟你離婚。」
許知意能夠明顯感覺到,自己這句話後,身後人凝固的在耳畔的氣息。
禁錮在腰上的手,逐漸的抓緊。
陸決絕對不是個有耐心的人。
被拋棄的私生子,這些年赤手空拳創造屬於自己的商業帝國,這樣的人,在自己的世界裡,只有絕對的臣服跟近乎寸草不生的鞭撻。
陸決之所以能夠現在還溫柔細語,不過是覺得這樣比較省事。
幾句軟語,不付成本就能夠完成的事情,他何必大動干戈。
所以,他願意給出一點讓步。
可這一刻。
他清晰的認知到了許知意的決心,也明白過來,軟語並不管用。
於是,偽善的面具被一把撕碎,陸決捏著許知意細腰的手用了力道,許知意微微蹙眉,隱忍忍耐。
「許知意!我勸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的忍耐力!」
「你要知道,我沒空跟你玩離婚的遊戲。」
「只要我想,別說是離婚,就是這個房間,你都別想踏出去一步!」
許知意猝然睜大眼睛,便聽見陸決冷漠而決然的放出一句話,「印刷廠的死活,對我來說不重要,只要我想,一根手指頭我就讓它翻不了身,許知意,你要知道,我的脾氣跟我的耐心都是有限的。」
陸決說完這話,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身下人緊繃的身體。
也明白,這樣的話,許知意即便表面上不敢替離婚的事,可心卻跟他離的更遠了。
可誰在意呢?
許知意的心愛不愛他,愛的是誰,他無所謂啊。
只要這個人在他身邊,乖乖聽話,他什麼都隨便!
說完所有的話,陸決沒在抱許知意,他鬆開手,寡情的躺在一邊,冷冷淡淡,「許知意,你應該學會做個聰明人,你已經不是許家大小姐了,許家敗了,你如今的一切,找個人依附才是最重要的,否則的話,你那麼漂亮衣服,名貴的保養品,可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我願意跟你扮演恩愛夫妻,你也應該學著擺出陸太太的高貴姿態,你不是小孩了,別什麼事情都要別人直白的來教會你。」
「事情很簡單,別再跟我提離婚,你若執意不聽話,那日後就別怪我心狠。」
陸決的話落下最後一個音調。
許知意的眼淚緩緩沾濕了枕頭,無聲的夜裡,貌合神離的夫妻,堅持不下去的婚姻。
許知意內心一片蒼涼,睜眼到了天亮。
……
陸決其實也沒睡好,起床的時候,他知道許知意已經醒了。
不過,許知意沒像之前一樣伺候他穿衣服,冷淡的只給他一個後腦勺。
陸決起身,洗漱後對床上的人說:「下樓吃早飯,我早上還有個會,送你回去。」
陸決說完,看著許知意的纖細的背景,後者連半分回應都沒有給他。
陸決皺了皺眉頭。
下樓的時候,老爺子拿著玩具在逗貓,看見陸決一個人下樓,稀罕的挑了一下眉毛。
「昨晚動靜那麼大,沒哄好?」老爺子說話的時候,眼睛是看著貓的。
陸決沒說話,進了廚房。
老爺子抱著貓進來,手一下一下的撫摸著黑貓的身體,淡淡對陸決說:『對待女人,不要心軟,你要是教不好,我來。』
老爺子的雷霆凌厲手段,在整個A城都出了名的,早幾年的時候,老爺子喜歡上一個姑娘,一把年級了做人家爺爺綽綽有餘。
姑娘跟家裡自然都不同意。
老爺子不動聲色,讓那姑娘家企業破產,在那家人落魄街頭時,老爺子高高在上的出現了,帶著憐惜跟溫柔,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給人恩惠,還做了中間人,讓銀行借了一筆款給那家人。
口頭上說的好聽,借錢讓你們家東山再起,結果呢,老爺子後頭再度指使人,讓那家人再一次破產。
錢還不上,老爺子也不出面,銀行人逼上門,一個月內,那家人再度走投無路。
最後,那家人不得不把那姑娘送上了老爺子的床。
至今陸決都記得很清楚。
那一日,他被老爺子叫去家裡酒店,到酒店時,前台恭敬對他說,老爺子在頂樓等他。
他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懵懂上樓。
沒關緊的門縫,散落一地的衣服跟夾雜在其中的藥片空盒。
陸決站在門口,看見那個女孩乾乾淨淨的跪在地上仰著頭,老爺子摁著她的頭往自己身上壓。
那一年,陸決僅十歲。
童年的陸決目睹了一場有預謀的xing愛,那是他童年裡關於男女事情上最醜惡的理解。
事後,老爺子出來,那姑娘已經暈迷在地上。
老爺子沒遮掩的推開門走出來,當著陸決的面穿上了乾淨的衣服,之後,老爺子站到了陸決的跟前,手掌落在他的頭上,對陸決說:「陸決,想要什麼,就要不擇手段,包括女人。」
他是真喜歡那姑娘,白皙的皮膚,怯生生的眼,筆直的大長腿,年輕的肉體,連叫出來都像是求饒。
老爺子年紀真的大了,力不從心了。
他沒辦法一直吃藥。
後來那姑娘被送進了會所,陸決某次敲開老爺子的門,瞧見了老爺子抽著雪茄,視線落在會所的顯示屏上。
365度環繞立體音響里女孩的聲音浪蕩,再找不到半分從前清純的模樣。
陸決斂著眸,老爺子卻笑著看了他一眼,「擁有不了的,就毀了她,陸決,我給你上的這一課,你看懂了嗎?男人,不能有軟肋。」
如今——
老爺子滿是皺紋的手撫摸著黑貓的柔軟的身子,對陸決說,「我替你教育」時,陸決有那麼一瞬間,想到了那個姑娘,也思及昨日許知意在床上掉淚的模樣。
他眸子冷凝跟老爺子直直對視。
老爺子看著陸決的目光,片刻後,慢悠悠的笑了,「陸決,不必緊張,她再漂亮,也是你陸太太,我不會染指,你何必這種眼神看我。」
老爺子目光逐漸探究,帶著興味,「你跟許知意,你沒動真感情吧?我之前可跟你說過,男人要幹大事,就不能有軟肋,特別不能動凡心。」
陸決斂下眸子,「我知道。」
老爺子點頭,「知道就好,」說著,拎著貓的脖子,嘩啦一下丟開,「你什麼時候給我生個小孩,整天玩這掉毛的玩意兒,我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