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隊長皺了皺眉頭，身子不由得向前傾了些。
「就是那個該死的人渣！」
姜和碩牙齒咬的咯吱響，「他是我們樓上的一個住戶——哦，不對，他是業主，是高貴的帝都本地人！」
「雖然來了帝都，但是奶奶一輩子節儉慣了，她總是閒不住，出去閒逛的時候就喜歡撿一些塑料瓶子，廢舊的紙箱。」
「但是她撿到的這些東西，也從來都不會堆放到樓道里，我知道她閒不住，所以專門把陽台空出來讓她放這些雜物，我們已經在很盡力的避免給別人造成麻煩了！我們已經很盡力了！」
「但是我不知道，我們就算是做到這樣，也依舊有人不願意放過我們！」
眼淚不自覺地留下來，姜和碩道，「那天我不在家，奶奶下樓逛的時候，又撿了一些瓶子上來，可是就是在那個電梯裡，她遇到了那個畜牲！」
「他在電梯裡抽菸！」
「靠……」
陳隊長忍不住罵了一聲，「什麼人啊，電梯抽菸，這也太沒有公德心了。」
不僅很沒有公德心，在那樣密閉的空間抽菸，煙味經久不散，會給其他不抽菸的群體帶來很大的困擾。
「奶奶有哮喘病，聞不得煙味，她其實不想開口的，但是奈何煙味實在太大了，她小心翼翼地掏出來一個雞蛋遞給他，然後和他說，能不能不要在電梯裡抽菸。」
「可是，可是……」
姜和碩竭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卻抑制不住聲音里的顫抖，「那個人渣，竟然一把直接把奶奶給他的雞蛋打到了地上！」
「還說，他原本沒打算抽菸的，但是實在是因為奶奶身上的窮酸臭味和垃圾味道熏得他睜不開眼睛，所以他不得不抽菸衝散一下！」
「太過分了！」
記錄員眉頭擰的死緊，「這樣的人……」
他剛打算張嘴咒罵，卻猛然想起那人確實已經死了，於是又只能閉了嘴，神情憤憤。
「這些我原本都不知道……」
姜和碩痛苦地揪著頭髮，「我那天回去之後發現奶奶的情緒不對勁，但是她只說自己是看電視的時候看到了傷感的內容，所以搞得她也有些難過。」
「我知道，她其實就是不想讓我擔心。」
「這件事，還是第二天我偶遇了電梯上的第三個人，他告訴我的。」
「他當時看不過眼幫奶奶說話，卻被那個畜牲連他一併罵了一頓，我去查了那天的電梯監控……他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可能在現在的人看來，一個雞蛋並不算什麼。但是對奶奶來說，她要撿多少個空瓶子，才能換一個雞蛋？」
「我的奶奶，她一輩子與人為善，雖然苦了一輩子，但是她還是堅持認為，只要她先主動釋放出善意，就不會收到太壞的結果……」
「可是那個人渣，明明是他自己不對，卻不僅打掉了奶奶的雞蛋，還說出了那麼難聽的話！」
姜和碩淚流滿面，「雖然極其憤怒，但是那個小區里，那個人是業主，我們是租戶，無權無勢，我還想要在這個城市立穩腳跟，想安穩地住下去，只能不撕破臉。」
「我去找了那個人，我甚至還想著，人怎麼可能會惡劣到這種地步？那個人可能只是那天遇到什麼事，心情不好，所以才會那樣衝動，我去和他好好說說，大家畢竟是上下樓的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有什麼事說開了不就好了？問題是要好好解決的，不是要激化的……」
「我在找他的路上，一直都在這樣告訴我自己！」
「但是，我去找了他，你們知道他說什麼嗎？」
抬起一雙通紅的眼睛，姜和碩冷笑著開口，「那人一開門看見是我，就直接捏住了鼻子。」
「他說，他那天就是故意的，不止是那天，以後只要是和奶奶坐同一趟電梯，就必會抽菸！」
「他就是覺得我奶奶噁心，天天到處撿垃圾，不僅自己身上臭的要命，還拉低了整個小區的檔次。」
「就算我告訴他奶奶有哮喘病，聞不了煙味，可是他說，這麼噁心的人，還活在世上有什麼意義？不如直接死了算了，死了還乾淨。」
「他是傻逼吧！」
記錄員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爆了粗口，「這是什麼腦殘！」
陳隊長聽得也忍不住捏緊了拳頭。
胸腔劇烈起伏兩下，好不容易才壓下了心頭的火，他維持著最後的理智：「但是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殺人啊。」
「這世上的矛盾解決方法這麼多，你卻偏偏選了最極端的一種，你這樣，不是也搭上了自己的人生麼？」
「我還有人生嗎？」
姜和碩往椅子上一靠，哈哈笑了起來，「奶奶都沒有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人沒有了，我還有人生嗎？」
陳隊長欲言又止。
「我那天是很憤怒，我看著他那張高高在上的嘴臉，聽著他嘴裡說出那麼難聽的詞彙，我確實是恨不得直接殺了他。」
「但是我不能，我還有奶奶，我聽說有個詞叫做【幸福者退讓原則】，奶奶好不容易才把我養大，我還沒有讓她過上好日子呢，我要攢錢買房，終有一天要帶著她搬到屬於我們自己的家裡去，我們的人生，不能被這樣的人渣三言兩語就毀了，所以我忍了。」
「但是我的退讓換來的是什麼呢？」
姜和碩眼神中泛著刺骨的冷意，「我的退讓，反而更加換來他的變本加厲！」
「從那天開始，我們的家門口就會時不時被人丟下臭氣熏天的垃圾，那人很顯然就是故意的，我們裝了監控，監控清晰地拍到就是那個人渣乾的，我們還報了警，可是有用嗎？」
「警察也只能調節兩句，口頭警告一下，然後就走了。」
「但他們一走，那個人就瞬間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他竟然說自己是好心，奶奶不是愛撿垃圾嗎？他現在主動把垃圾送上門，還省得奶奶去垃圾桶里翻，還說我們這種小地方來的人就是上不了台面，就是因為我們這樣的人的存在，才污染了帝都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