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妄，就那樣吧，等拖過一段時間，我就找機會和她離婚。」
領證第一天，傅斯年第一次提起許妄，就是在計劃和她離婚。
酒吧角落裡，許妄站在不起眼的陰暗處，親耳聽著這一切。
今天是她和傅斯年結婚的日子，沒有婚禮，只有一張大紅色的結婚證。證件照片上，是兩張不高興的臉。
傅斯年不喜歡許妄，許妄一直都知道。只是礙於少年時的救命之恩，和口說無憑的娃娃親約定，以及傅奶奶的威逼利誘，才不情願的和許妄扯了證。
許妄今年剛上大二，還差三年就能獨立出來掙錢了，可外婆卻在這個時候意外去世，剩下她孤苦伶仃的一個人。
傅奶奶打小就喜歡她，覺得她懂事乖巧，本來就有意讓兩個孩子在一起。現在許妄的外婆去世了，許妄無依無靠，傅奶奶便趁著這個機會，將她接到了傅家，直接讓她和傅斯年結了婚。
新婚當夜，傅斯年遲遲不回家，傅奶奶為了促進兩個人的感情，就讓許妄出來找人。
許妄找到這個酒吧，還沒有來得及露臉，就聽見了傅斯年說的這話。
她手指揪著自己的上衣衣擺，心中有些酸，有些苦。
「不是，你這才剛結婚就想著離婚？未免也太狠心了吧？人姑娘少說也是你的救命恩人，現在家裡沒人了，孤零零的一個，你以身相許照顧照顧她也是應該的嘛。」
傅斯年的朋友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反駁他。
傅斯年嗤笑一聲：「救命之恩怎樣不能報？給她一筆錢，保她後半生不為錢發愁，不比一張結婚證有用？」
「錢哪有人有意思？你可是蟬聯景城富商排行榜第一多年的傅斯年，和你結婚，得到的不止是錢，還有人，和權。腦子正常的人都知道應該怎麼選。」
「哼，」傅斯年語氣不屑：「她就是個鄉下來的土丫頭，見識短淺，性格又軟弱，這樣的人還妄圖得到我傅家的錢權？做夢。」
「她外婆剛剛去世，我奶奶可憐她一個人才讓我和她結婚。老人家又哭又鬧的難辦，等她新鮮勁兒過了，我再找個理由離婚。我傅家的門，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
「你啊你，真的是絕情。人小姑娘剛剛二十，花一般的年紀，沒嫌棄你老就不錯了，你還反過來瞧不起人家鄉下來的。」
傅斯年：「她要是不進我傅家的門，我什麼時候見了她都能對她有個好臉色。可她偏偏進了，還要跟我結婚，那我嫌棄她她也只能受著。」
朋友嘆了口氣：「誒……」
傅斯年似乎不想多提許妄，隔了一會兒，頗為煩躁的說：「別說她了，晦氣……」
酒吧裡面太吵了，音樂鼓點聲一陣一陣的響起，震得許妄耳膜疼，連帶著傅斯年的話都聽得不是很清楚。
兩個人不再聊她，她也沒了偷聽的理由，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怎麼來的，怎麼出去了。
這些話確實傷人，但她不怪傅斯年，甚至還能理解傅斯年。和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結婚，如何能開心得起來呢？
是她自己不清醒，心存幻想。暗戀了人家那麼多年，瞧著眼下有機會就閉著眼睛往上沖。現在聽見人家這麼說，心裡終於爽了吧。
低著頭心不在焉的往外走，卻不小心和一個男人迎面相撞。
「哎……」男人肩膀很硬，疼得她「哎喲」一聲，捂著腦門踉蹌了好幾步。
「對不起對不起，」男人伸手拽住她，連連道歉，「你沒事吧？沒給你撞壞吧？」
許妄搖頭：「沒事。」
然後揉著腦袋，失魂落魄的就要走。
男人的目光一直跟著她，看著她昏暗下的小臉，突然覺得她有點莫名的熟悉，好像之前在哪裡見過似的。
「姑娘，咱們之前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啊？」
「啊？」許妄聽見這話，先是一懵，還以為又是什麼土掉牙的搭訕套路呢，結果回頭仔細一看面前這個男人的眉眼，才恍然驚覺，自己和他還真的是見過的。
許妄十五歲那年，曾經一個人偷偷跑來過景城，在某個墓園門口和這個男人撞了一面。
那時候，這個男人問她是來找誰的？她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現在這個男人問了同樣的問題：「我瞧你在這兒站了很久了，是想要找那個角落的誰嗎？那裡面的人我都認識，你說，我帶你進去。」
「不不不！」許妄擺手，拒絕的堪稱慌亂，一邊說一邊低著頭往外走：「我就只是路過，我誰也不找，你熱心過頭了……」
「誒……」男人看著她倉皇逃跑的背影，覺得有些奇怪，又有些好玩兒。
本來想追上去要個聯繫方式的，奈何朋友在後面叫他，他便只能暫時打消這個念頭。
從酒吧出來，許妄站在深夜的街頭深深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酒吧的喧鬧嘈雜被一扇大門牢牢隔絕，裡面窒悶的空氣也跑不出來。
不過在裡面待了一小會兒，許妄就覺得不舒服了。
也不知道傅斯年為什麼會喜歡來這種地方……
時間不早了，許妄打開手機的叫車軟體，給自己叫了一輛車。
她不是一個不識趣的人，傅斯年都這樣說了，就擺明了不會跟她回家，她在這裡等著也沒有什麼意義，不如先回去休息，明天還得上早八呢。
叫好車，許妄走到上車點等著。在司機還有一公里到達的時候，她的身側忽然走近了一個鬼鬼祟祟的男人。
男人三四十歲的年紀，個子不高，身材稍顯臃腫，穿著一件格子短袖，下擺扎在牛仔褲里。因為扎得有點緊，渾圓的肚腩暴露無遺。
許妄一眼看出他不對，眼角餘光警惕的打量著他。
他雙手抱臂，畏畏縮縮的朝著許妄靠近。脊背佝僂著，眼珠子賊眉鼠眼的左右亂轉，不懷好意的打量著許妄。
許妄沒做什麼反應，任由他小動作八百個。
「嘿，美女。」繞著許妄轉了一圈，男人朝她吹了個流氓的吹了個口哨。
許妄扭頭向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