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啊，有人跳河了。」
夏冬草扯著嗓子大喊，聲音急切，叫得人心口突突跳。
正在插秧的村民一聽，嚇了一跳。
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啊！
大家趕忙把手裡的秧苗一丟，從田裡噌地站起來，撒腿就往河邊跑，去瞧個究竟。
「哪家這麼想不開啊，竟然跳河。」
「不知道，過去看看。」
「這年頭養小孩耗費了多少糧食，這命值錢得很，想死就死也太不像話了，要是我家這樣子，我哭都沒眼淚啊。」
幾個婦人戴著草帽，嚼著舌根。
跑到最前頭的張寡婦一把抓住正在叫喊的夏冬草。
「冬草啊，你知道是誰跳河嗎？」
夏冬草看著有人來，連忙搭話，聲音里夾著哭腔。
「是蘇小曼，她剛剛還和陸知青說話，也不知道為什麼一時想不開就跳河了。」
她嚶嚶嚶地哭著，看著十分傷心。
「啥?又是那死丫頭，怎麼這麼作呢，這次又在鬧哪出，竟然連命都不想要了？」
「咳，還能為啥子呢，肯定是又被陸知青拒絕了，一時想不開。」
「老蘇家攤上這一個不要臉的賤蹄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德性，臉上一坑一窪看著都倒胃口，還妄想嫁給知識分子，也不怕笑掉大牙。」
「只是她死就死唄，在家裡拿把殺豬刀一抹脖子不痛快點嗎，為什麼要選擇跳河，這河是公家的，死在河裡這不就膈應咱們嗎？」
嘴毒的李桂香思想已經飄到老遠了，想到河裡出現那一具慘不忍睹的浮屍，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對啊，以後誰還敢在河裡洗衣服。」
「李桂香你水性很好，要不你下水撈撈，說不定人還有救，就當為咱大隊做貢獻。」
幾個婦人這才反應過來，看著清澈的河水，有點可惜，開始出謀劃策。
「我呸，說得你們是旱鴨子似的，這麼好心，你們咋不下去撈?我都幹了一下午活了，肚子都餓空了，要是在河裡腳抽筋，那可咋辦，我上有老下有小，我還不想死，才不冒這個險。」
李桂香精明著呢，才不會傻乎乎沖第一，她眼珠子一轉，看了一眼遠處還在田裡幹活的李小紅，撇嘴一笑。
「自家閨女肯定要人自家人救，我們這些外人就別摻和了。」
小聲說完，突然扯著嗓子大喊，聲音傳得老遠。
「李小紅你磨蹭啥呢，你閨女都跳河了，你咋還在田裡，看來你女兒還沒幾個工分值錢啊!」
大家見狀，也紛紛學著樣子，喊起來。
「李小紅快來救人啊，你閨女跳河啦……」
啥?
她女兒跳河了？
猶如晴天霹靂，李小紅在田裡嚇得腿都軟了，手一松，秧苗「啪嗒」一聲掉進了泥田裡。
她踉踉蹌蹌地往田上爬，兩腿都是泥巴。
她跑起來，捲起的褲腿滑下來，整條褲腳沾滿了黑乎乎的泥巴，褲腿太長，都拖到地上了，李小紅絆了好幾次，摔了好幾個跟頭。
但她顧不上這些，她慌張失措，邊跑邊喊。
「鄉親們，先幫我把閨女上來，回頭我就拿兩個雞蛋作為謝禮。」
兩個雞蛋還是她上次回娘家，老母親偷偷塞她手裡的，一直沒捨得吃，沒想到還派上大用場了。
後面幾個漢子也跑到了河邊，聽到李小紅的話躍躍欲試，就在這時不知道誰起鬨，喊了一聲。
「趕緊救人，說不定就把蘇家閨女娶回家了。」
本來脫衣服想要跳河救人的單身小伙一聽，瞬間慫了。
那是什麼人啊！
蘇小漫，全村最奇葩的人，長得還特丑，誰招惹誰倒霉，誰敢娶她做媳婦啊。
他們看著毫無波瀾的河底，有點猶豫了。
一旁的夏冬草看到有人竟然想要跳河救人，心裡有點急，立即「好」聲勸道。
「你們還愣著幹啥，趕緊救人啊，小曼就是脾氣怪了點，人懶了點，樣子長得有點丑，但心地還是挺善良的。
嫁給你們，蘇家或許還不要彩禮，救人白得一個媳婦，也不算虧啊。」
嗶哩啪啦一段話更加讓人心慌了，年輕力壯的小伙子更加不敢下河救人了。
救人可以，可是現在這社會保守得很，萬一真被那蘇小曼賴上，強迫要娶她進門該怎麼辦？
就那小胳膊小腿的，重要的是那屁股都沒她臉大，娶回家能生幾個孩子?
如果連一個孩子都生不了，那就要絕後了。
張寡婦越想越怕，她看著自家孩子還想往河裡跳，她立即撲上前，拽住想要救人的兒子。
「大壯，你給俺回去，別多管閒事。」
蘇小曼平常愛貪小便宜就算了，瘦得跟個螞蚱似的，骨頭全靠一張皮撐著，要是劃傷了身體骨頭就得露出來，想想都嚇人。
臉上還布滿了斑斑點點看著就噁心，平常還是個不安分的主。
人丑就算了，脾氣還特臭，要是被她訛上，死賴嫁給她家大壯，那就大事不妙了。
她家大壯塊頭大，力氣猛，是村裡的香餑餑，什麼樣的女人娶不到，犯不著冒那個險。
張寡婦現在腦子特別清醒，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拽著兒子往後躲，不想趟這渾水。
河底，沉睡中的蘇小曼被河上的吵鬧吵醒，一醒來直接猛灌了幾口河水。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睜開眼睛看著周圍流動的河水，一臉懵。
她不是在豪華酒店遭人暗殺死了嗎？
怎麼死到河裡了？
難道被人拋屍扔河裡啦？
忽然她感覺屁股被什麼東西拱了一下，她一個激靈，瞬間清醒，原來她還沒死。
蘇小曼低頭一看是一條大魚，她肚子餓了。
蘇小曼伸出雙手直接扼住魚頭，準備往河上游。
蘇小曼專門學習過游泳，水性好，一隻手抓著大魚，一隻手扒拉幾下就遊了上來，河上泛起漣漪。
在河上看熱鬧的人忽然看到本來一片沉寂的水面突然水浪翻湧，驚得直掉下巴。
張寡婦忽然想到了什麼，驚呼出聲。
「蘇大丫淹死變成水鬼要拖我們下水啦，大家快跑啊。」
剛剛河裡一片沉靜，突然冒出個人頭確實夠嚇人的。
大家忽然覺得背後吹著涼風，害怕極了，連連後退，更不敢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