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瀰漫著各種香氣，小吃攤位上熱氣蒸騰。商販們面帶笑容招待著來往的客人，繁忙早市樸素熱鬧的人間煙火氣才是冰涼城市真正的脈搏。
春節時期早市只開三個小時，錢澈就早早坐著外婆的三輪車過來了。
雖然這邊大部分的親戚都不太待見自她這個窮親戚，但是仗著外婆這個長輩在上面看著，錢澈多多少少也是得了一點壓歲錢。
馬上要回去了，她想在早市給錢誠帶點新年禮物，她想起自己哥哥那穿了很多年的運動鞋，便在早市里轉了幾個攤位買了一雙沒有logo的質量看起來不錯的鞋子。
等錢澈買好東西出來，就看到早市門口圍了一大圈人，吵吵嚷嚷的。
走近一看，人群中心的主人公有三位，唯一體面站著的是一個女人，她的前面跪著兩個男人。
其中個子比較高大的男人一邊臉高腫，拉著她的衣服不停道歉磕頭，另一個則是一臉慌亂不停在解釋著什麼。
「信息素鬧劇，這個女人是個和Alpha結婚的Beta，她老公出軌了邊上那個Omega。剛剛在那邊的酒店人贓俱獲，現在兩個人都說自己是被信息素誘惑了，所作所為都不是出於本心。」
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錢澈往邊上看，還真在看到了一個廉價酒店。
「所以說，對於Alpha和Omega，感情的本質就是性息素的吸引與欺騙。」
錢澈覺得肩上一沉，這麼自來熟還沒邊界感，還隨便就動手動腳的人，她只認識一個。
李詩秀，她性格悲觀的Omega同桌。
人如其名，靠著一張眉如遠山含黛，目似秋水含波的自帶詩意的漂亮臉蛋，成為學校里最受歡迎的Omega之一。
「真羨慕你是個Beta，Beta的話，就能無視信息素，單單靠本心愛另一個人了。」
錢澈把她的手甩下去，看著人群中的Alpha，平淡道：「人渣不分性別。」
同學會的消息是王博打電話來通知的錢誠，他見錢誠一直沒在群里回復，特地過來確認一下對方有沒有收到。
最後決定要參與聚餐的就十來個，畢竟考上大學之後大家都各奔東西，留在本市的人不多。
不過好在這些留在本市的老同學都還算捧場，回應積極，倒也不顯得冷清。
最後時間定在初六晚上，飯店是市里有名的本地菜餐廳，人氣火爆到開了分店。
時間很快就到了同學聚會那天，錢誠離得遠特地打了個車，結果還被司機送錯了地方。
好不容易等他到了目的地，包廂里人都走了一半了，剩下得也都喝得差不多了。
他正猶豫著要不要進門，肩膀就被人拍了拍。
「這麼晚？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錢誠轉頭，正對上身後人湊上來的臉，差點親上，嚇得他退後好幾步。
站定之後，錢誠就見對面的人露出了有些無奈的笑容說：「怎麼？已經把我忘記了嗎？」
如果直接在短視頻APP里搜索祝安，還能看到一些直播的錄播。直播里祝安一般都穿著淡色的居家服，把頭髮束住搭在一邊的肩膀上，整個人貴氣又優雅。
和粉絲閒聊時，時不時就撩一下垂在耳畔的碎發，眼神柔和，語氣溫柔，有種媚人的人夫感，誰看了都迷糊。
錢誠從小的理想型，其實就是這種溫柔人妻，雖然不是Alpha款的。
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祝安要比視頻里更好看一些，他的長髮用一條白色的髮帶束在腦後，杏色的高領毛衣配上透明邊框的眼鏡。
面帶笑意的模樣好似冬日暖陽，相較於視頻里的樣子更加真實親切，也更具魅力和吸引力。
錢誠一時看呆了，連開口回應都忘記了。
看到錢誠呆滯的眼神，祝安熟練在人眼前打了個響指，讓人把魂收回來。
祝安本來是有些生氣的，他這次回來本來並沒有參加同學會的打算，是因為在群里看到有人說錢誠也要去，他才來的。
這幾天錢誠一直不回復自己的消息，現在同學會也無故缺席，他在這為了應付這群不熟的老同學，一直笑得嘴角都快抽筋了。
關於自己的話題，無非是高中回歸豪門和在網上當網紅，狗屁的豪門，狗屁的網紅。
在這飯局上客套營業比直播還累，至少直播還能有收入。
總算撐到散場，他去廁所洗了把臉，暗暗在心裡給爽約的錢誠記上了一筆。
回來拿車鑰匙的時候，遠遠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看起來風塵僕僕的錢誠。
然後，心裡剛剛記上的那一筆，瞬間就一筆勾銷了。
算了，他來了就好。
車輛來來往往，穿梭於繁華的中心街道，燈光璀璨的大樓拔地而起，霓虹交織，在夜晚映出環環燈暈。
飯店的門口有一個小型音樂噴泉，不過現在正在維修中，邊上圍著一圈照明燈，昏黃的燈光籠罩著平靜的水面。
錢誠站在噴泉邊上，身上披著一件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駝色毛呢大衣，手裡夾著煙，看著平靜漆黑的水面發呆。
其實，錢誠現在的心情和眼前的水面一樣平靜。這些年不管大事小事，總是不會往好的地方發展，他倒霉習慣了。
這次遲到也不能全怪他，那個飯店因為生意好開了分店，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
錢誠手機壞了沒有具體定位，報了個店名就讓司機師傅直接送了。
師傅那邊也沒細問，結果送錯了，一來一回耽誤了太久。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到了飯店門口，看到車裡的祝安朝他招了招手。錢誠把菸頭丟到地上踩滅，抬手揮散身邊的煙味，走了上去。
祝安感受到坐進副駕駛的人帶上來的寒氣，伸手讓自己的手背貼上錢誠的臉頰，那裡冷的像牆上的磚。
錢誠下意識偏頭避開了這過於親近的動作，餘光看到滯空的手，又覺得有些冷場，正想著說些什麼。
祝安這邊先開了口，語氣裡帶著歉意：「我來遲了，出來時候系統出問題付不了停車費，耽誤了一會，冷到了嗎？后座的袋子裡有酒，你可以喝一點暖暖。」
錢誠覺得自己的反應是越來越遲鈍了，他剛才在外面沒什麼感覺，現在坐進車裡暖氣撲面才察覺到自己身上的寒意。
車不能在這裡停太久，錢誠扯出安全帶繫上，窗外的景象慢慢移動，他僵硬疲憊的身體在空調暖風裡慢慢舒展。
還沒開到第一個路口，錢誠突然坐起來，「等等！你喝酒了還開車？」
祝安把視線從導航上移開，嘆了口氣，「我沒喝，我說自己要開車他們就沒灌我，不過我喝了點雪碧假裝是白酒和他們碰杯。你有聞到我的身上有酒氣嗎？」
錢誠還真仔細聞了聞，沒有酒氣，只有一股淡淡的桂花味。
他還記得祝安的信息素是桂花味的，但是他是Beta，是聞不到信息素的。
「你的車載香薰是桂花味的？」
「嗯？我沒有車載香薰，你說的味道應該是我噴的香水。」
錢誠又聞了聞抱在懷裡的大衣，這是出飯店的時候祝安給他披上的，上面確實有同樣桂花味，不細聞的話不太能注意。
「Alpha還噴香水？你們不是有信息素嗎，兩種味道混一起不熏嗎？」
祝安聽到這話，笑出了聲，「你當我們Alpha是行走的擴香機嗎？而且一直發散信息素的話，會被警告是性騷擾的。」
轉向等紅燈時，祝安修長好看的手指一下一下敲著方向盤。
他偏頭看向副駕駛，發現錢誠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在發呆了，於是又按了兩下喇叭讓人回神。
錢誠被嚇了一跳，抬頭對上祝安關切的眼神。
「你今天怎麼總是走神？累了？我一會直接送你回家嗎？本來我還想和你單獨敘敘舊的。」祝安垂下眼，表情落寞，語氣里滿是遺憾，一副失望又不想勉強他人的樣子。
錢誠看著這漂亮臉蛋心裡動容，好歹舊友重逢，捨不得他這樣。
「沒有，晚上一起喝點吧。好久沒見了，我也想和你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