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子苓聽到蒼山老魔讓她坐在另一塊蒲團上時,雖然不解,但還是乖乖的盤腿坐了上去,黃泉道主皺眉看著這一幕,心中滿是不解,不明白蒼山老魔為何會讓那個小姑娘陪坐身旁。
「難道他想要帶著這個小姑娘一起進入幽都嗎?」
正當他暗自猜測的時候,卻見蒼山老魔揮袖布下一層只將他與蒼子苓籠罩在內的淡藍色結界,這結界好似一隻倒扣的碗,將其中的一切景象都用一層薄霧籠罩,使得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
黃泉道主見狀一怔,眉頭頓時一挑,本能的懷疑蒼山老魔這是對他的護法手段不放心……
但想到蒼山老魔特意開口讓那個女孩兒坐在身邊的事情,他立刻露出狐疑之色,暗忖道:「還是說……這老魔要隱藏些什麼手段?」
雖說這種結界對他來說幾乎形同虛設,根本攔不住他。
但他如果探出神識去入侵結界,蒼山老魔必然會生出感應。
「也罷,誰又能沒點秘密呢,既然蒼山道友不需要本座護法,本座也樂得清閒……」
黃泉道主無奈一笑,轉頭瞥了一眼百無聊賴,正在四處瞧著的其他三個小孩。
雖說蒼山老魔不需要他來護法,但畢竟對方遠隔千萬里來到黃泉道宗是為了幫他的忙,他總不能什麼也不做,只是乾等著。
那樣的話,付出的人情可就更大了。
想到這裡,他覺得自己或許可以將一些簡單的術法手段教給這三個小男孩兒,以此來彌補自己沒有護法的事情。
因為有過照顧姬雨的經驗,黃泉道主頗為熟絡的在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招手將他們三個喚到身邊,先是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起來,並通過談起波瀾壯闊的修仙界種種,一邊打消他們之間的距離感,一邊揣測著這三個男孩兒的性格,也好對症下藥。
同一時間,結界內部,蒼山老魔從儲物戒指里取出八十一柄陣旗,將其散落在自己與蒼子苓身邊,形成一座『地靈迷魂陣』,來防備不必要的意外。
蒼子苓好奇地盯著這一切,眼中閃爍著憧憬的光芒。
她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像爺爺一樣,施展出如此利害的法術。
當陣法形成之後,蒼山老魔對著蒼子苓抬手一點,將一門法訣印入她的腦海。
「此訣乃『凝魂聚魄訣』,你修為尚弱,沒有修出元神,此前又去過一次幽都,這一次再次抵達幽都的話,魂魄很有可能會被直接拽到九幽之地,你用心將這段口訣背熟,以防萬一。」
蒼子苓既聽不懂『元神』是什麼意思,也不清楚『幽都』是什麼地方,更不知道自己又什麼時候去過,但她並沒有開口詢問,只是乖巧地點了點頭,閉上眼睛開始默背法訣。
蒼山老魔看著她認真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不一會兒,蒼子苓便睜開了眼睛,聲音軟糯地說道:「爺爺,我已經背熟了。」
蒼山老魔緩緩點頭,面無表情的捋須問道:「背熟之後有什麼感覺嗎?」
蒼子苓聽他這麼一問,下意識眨了眨眼,伸手摸著後腦勺道:「感覺這裡涼涼的。」
「嗯…如此便好。」
蒼山老魔頷首點頭,接著道:「接下來我會將你的魂魄喚出來,你要用心謹記,魂魄縹緲無形,不要好奇的四處走動,只在原地站好,努力將十二品淨世白蓮呼喚出來。」
蒼子苓輕輕點了點頭。
而在下一瞬,隨著蒼山老魔伸出一根宛如鷹爪的手指,蒼子苓立刻就覺得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像是有一層霧氣籠罩在眼前一般。
緊接著她便發現自己竟然已經飄在了空中。
「我飛起來了?」
蒼子苓下意識瞪大雙眼,好奇的看著周圍一切。
近乎本能般,她想要四處轉一轉,瞧一瞧,好好的體驗一下飛起來的感覺,最好可以在三位兄長面前轉上幾圈,讓他們好生羨慕一番。
她腦海里剛出現這個念頭,心中便想起了蒼山老魔對她的囑咐。
她臉上的興奮之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瞬消失,神情也變得低迷起來,垂著小腦袋輕輕一嘆。
安靜下來後,她才感覺到腳下的地面正在對她產生一種拽拉感,好似要將她拽到地下一樣。
同時,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要在這股拽拉感中散開一樣。
蒼子苓心中一慌,連忙謹遵蒼山老魔的囑咐,閉上眼睛開始呼喚起十二品淨世白蓮。
不多時,花開十二瓣,瓣瓣雪白如玉,潔淨無暇的蓮花台自她魂魄當中緩緩飄出,在她頭頂幾尺高的虛空緩緩旋轉著,並散發出九彩華光將她魂魄籠罩在內。
霎時間,那股拽拉感便消失不見了。
蒼山老魔在白雲城待著的那幾天裡,已經告訴蒼子苓如何讓淨世白蓮收斂偉力,因此,結界之外的黃泉道主對此仍然一無所知。
也在這時,坐在她一旁的蒼山老魔也已經元神出竅,如她一樣,雙腳離地的輕輕懸浮著。
只是蒼山老魔的元神並不像她一樣幾近透明,而是無比凝實,一切顏色俱在,幾乎宛若本人!
如果讓黃泉道主見到蒼山老魔的元神模樣,就會知道蒼山老魔元神之凝實厚重,還要超出他的想像。
似蒼山老魔這般,已經到了可以捨棄肉身,以元神抗劫飛升的程度!
蒼子苓好奇的看著蒼山老魔,只見他的元神不僅凝實,甚至還披著一身黑袍,反觀她自己,連人形都保持的模糊。
蒼山老魔伸手牽住她的小手,道:「待會不論見到什麼,都不要害怕。」
蒼子苓輕輕點頭,道:「只要爺爺在身邊,子苓就什麼都不怕!」
蒼山老魔嘴角微微一抽,一副想笑,但沒有笑出來的古怪表情。
最終,他只是緩緩點頭,牽著蒼子苓一步邁出,便落到了地面上,隨後施展出『通幽法』,帶著蒼子苓化作黑煙滲透了地面,以極快的速度向地下深入著。
自化做黑煙,蒼子苓就好似喝醉酒一般,思維緩慢,神思懵懂,幾乎不知時間流逝,只是本能的被蒼山老魔拽著飄。不知過了多久,蒼子苓的思維漸漸恢復過來,這時候她才發現兩人竟然已經來到了一片霧蒙蒙,陰沉沉的地域,她好奇的左右張望,卻見此地既沒有陽光,也沒有建築,有的只是飄在身邊,使她頭腦清明,精神抖擻的霧氣。
而腳下也並不是泥土,而是一望無際的黃沙。
前方的霧氣中,隱隱可以見到巍峨至極,好似一座座山峰的漆黑輪廓。
蒼山老魔似乎對此地極為熟悉,在她好奇的環顧四周時,耳旁突然響起蒼山老魔那陰惻惻的聲音。
「這裡便是幽都之外的世界,號稱『幽冥界』,這幽冥之界共有上下九界,昔日共有九位陰神掌管,也就是所謂的九幽。而『幽都』是指陰神居住的宮殿,以及宮殿範圍。」
「昔日陰神掌管幽冥界時,萬物生靈的魂魄都被關在幽都之內,沒有陰神的許可,沒有任何存在能夠離開幽都。」
「然而,自從陰神消失之後,這幾千幾萬年來,死去的生靈已經不可計數!」
「由於不受約束,所以咱們在這條路上隨時都會遇到那些亡魂。」
「這些亡魂,不管生前如何良善,死後進入此界,受到幽冥氣息侵染,都會變得兇惡,這時候,它們便不再是魂,而是『鬼』。」
哪怕有著蒼山老魔的介紹,蒼子苓也似懂非懂,但還是用心的記著。
蒼山老魔繼續說著:「人斷氣而亡,鬼續氣而生,續的就是這幽冥之氣,鬼並不是完整的魂魄,乃魂魄之餘氣,可以稱之為『魂靈』,其狀如煙如氣,無定無恆。宛如夢中之人,恍恍惚惚,捉摸不定。」
「鬼氣發陰,潮冷酸餿,可以污染人氣,使活人生病。」
「但若是魂魄遇到鬼氣,反而會感覺精神奕奕,如同受到滋補一般,只是鬼氣終歸屬於不祥之氣,接觸多了以後,魂魄就會漸漸失去思維,成為新的鬼。」
蒼子苓聽到這段內容,瞬間就瞪大了雙眼。
這麼說來,她看到的白霧,全都是『鬼?』而她剛才之所以會感覺頭腦清明,精神抖擻,是因為吸到了鬼氣。
想到這裡,她本能的抬頭去看蒼山老魔,只見他面容平靜,緩緩說著:「但人懼鬼的同時,鬼也懼人,鬼氣雖然傷人,但人氣也可傷鬼,一切都只是『強者勝弱』。」
「只要你固守心神,如若不見,這白霧也就會從你眼前消失不見。」
蒼子苓聽到這段話後,立刻回想起蒼山老魔此前剛剛教給她的『凝魂聚魄訣』,並開始默默在心中背誦起來。
果然,背誦了幾遍後,她感覺到有一種奇怪的氣息從她身體裡被強行擠了出去,而眼前的白霧也隨之消失不見。
蒼山老魔似乎能夠感知到她的一切狀態,幾乎是在白霧從她眼前消失的下一刻,蒼山老魔的嘴角便勾勒起一抹笑容,開始繼續介紹起來。
「昔日陰神掌管幽冥界時,常有陰差行走陰陽之間,而陰差指的是修行了陰神法的魂魄,他們從外形上來看,與人無異,甚至在幽祭時代時,天下之居者,人鬼各半。」
「如同黃泉道宗,曾經便舉派都是陰差,所以他們直到如今,都擅長養鬼馭鬼。」
「而鬼也並非都是人形,世間萬物皆有壽數,哪怕是一根草,一件衣裳也都有壽數。」
「而在幽祭時代時,這些被稱為『非鬼之鬼』,它們也有靈,亦可修行,更有分類,如宅鬼、火鬼、山鬼、水鬼等等。」
「宅鬼是指宅中之鬼,如衣鬼便是人衣模樣,深夜時會從柜子中自己出來,離地三尺冉冉而行。桌鬼便是桌子模樣,桌面上擺有一隻白蠟,此乃靈之所系,夜深時,它便依靠四腿活動,驅使火光而去拘魂。」
許是年紀還小,蒼子苓並沒有感覺到其中的恐怖,反而覺得這些『非鬼之鬼』都很有趣。
蒼山老魔也沒有去解釋這些『非鬼之鬼』的恐怖之處,而是繼續為她介紹著有關幽冥之地的一切內容。
他雖然在講解著,但腳程卻極快,幾乎每邁出一步,就會如同瞬移一樣出現在數丈之外,而沉迷在『故事』中的蒼子苓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等她再次反應過來時,蒼山老魔已經停在了一座四處都是斷壁殘垣的巨大廢墟之外。
在她好奇的開始打量周圍環境時,蒼山老魔一改之前的溫和,語氣突然變得嚴肅。
「你盤腿坐在此地,閉眼默誦『凝魂聚魄訣』,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不論耳邊聽到什麼聲音,哪怕是老朽的聲音,你也不要理會,等到什麼時候,老朽再次牽住你的手時,你再睜開眼睛。」
蒼子苓輕輕點頭。
蒼山老魔見狀,仍然有些不放心,當即冷著臉道:「如果你提前睜開眼睛,老朽往後就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了!」
聽到這句話後,蒼子苓果然被嚇的臉色一變,如果不是魂魄之身無法流淚的話,她已經哭了出來。
蒼山老魔無視她楚楚可憐的表情,冷聲問道:「記住了嗎?」
蒼子苓慌忙點頭,並立刻盤腿坐在黃沙地面,雙手把耳朵捂住,並閉上了雙眼。
蒼山老魔見狀仍不放心,邁步裝作離開的樣子,其實只是走出十幾米外便停下了腳步,靜靜的看著她,過了將近半個時辰後,見到蒼子苓仍然沒有睜眼,便強忍著不適,溫聲開口道:「子苓,爺爺剛才是騙你的,你睜開眼睛看看爺爺。」
哪怕捂著耳朵,蒼子苓還是聽到了他的聲音。
只見她眼皮一動,幾乎便要睜開雙眼。
但最終,她只是緊緊抿著嘴唇,沒有將眼睛睜開。
蒼山老魔在接下來的半個時辰里,又用各種聲音來試探著他,但蒼子苓從始至終都沒有睜開雙眼。
經過這些試探後,蒼山老魔心中終於放心,但他還是抬手在蒼子苓的附近布下了一門陣法。
亡魂陰險狡詐還要勝過他,蒼子苓魂魄羸弱,又來過一次幽都,如果讓她見到那些亡魂,那些亡魂便會將她拽走。
十二品淨世白蓮雖是先天至寶,但蒼子苓目前還無法徹底掌控這件至寶。
面對恐懼時,她只會六神無主,根本想不到去操控十二品淨世白蓮保護自身。
而蒼山老魔根本不相信先天至寶自身的護主偉力,他隱隱能夠感覺到,如果逼的先天至寶自動護主的話,就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