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附近出現了德國人,安德烈的臉色變得鐵青,他一把抓住那名戰士的手腕,情緒激動地說:「我帶你去見上尉,跟我來!」
看到安德烈帶著那名戰士去找上尉,索科夫想知道上尉準備怎麼處理此事,也跟著追了上去。
很快,三人就來到了上尉的面前。
「上尉,不好了。」那名戰士急吼吼地說道:「我們在前面的道路上,發現了德國人。」
「什麼,發現了德國人。」原本坐在樹幹上休息的上尉,聽到戰士的報告,猛地站起身,大聲地說:「快,跟我去瞧瞧。」
索科夫對於上尉的處置方式,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上尉,您不是應該先問問,德國人有多少,都是什麼樣的裝備,就急匆匆地趕過去查看,這合適嗎?我覺得應該搞清楚敵人的情況之後,再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
「索科夫,你是怎麼回事?」安德烈見到上尉的臉色變了,擔心他沖索科夫發火,連忙搶先說道:「你一個新兵懂什麼,居然敢質疑上尉的決定,還不快點退下去。」隨後他又陪著笑對上尉說,「上尉,他就是一個新兵蛋子,啥都不懂,您別和他生氣。」
但上尉的目光卻停留在索科夫身上,冷冷地問:「假如你是我,應該如何處置此事?」
「上尉,如果您允許的話,請讓我為你演示一下。」看到上尉微微頷首,表示同意自己的請求後,索科夫轉身衝著那名戰士問:「戰士同志,請您告訴我,是您親眼看到了德國人,還是別人告訴我的?」
「是一個逃難的老百姓告訴我的。」按照安德烈的說法,索科夫就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新兵蛋子,但不知怎麼搞的,那名戰士感覺站在自己面前問話的人,儼然是一名高級軍官,在他的威壓之下,那名戰士說話都有些不利落了:「他說,在前面的路上看到了德國人。」
「有多少德國人,他們擁有什麼樣的裝備?」
「這,這我不太清楚。」戰士慌亂地回答說:「我得知出現了德國人,覺得應該首先向上尉報告,就趕了回來。」
索科夫問完該問的問題之後,轉身面向上尉說道:「上尉同志,您都聽到了吧。這名戰士只是聽到一個路人說,附近有德國人,並沒有經過證實,就匆忙趕過來向您匯報。」
「那你說說,」上尉用責備的目光看了那名戰士一眼,隨後又問索科夫:「接下來我該怎麼辦?」
「上尉,我可以帶個人去東面查看。」雖然這名戰士只是聽說附近出現了德國人,但還是有必要對附近進行偵察,搞清楚到底有沒有德國人。若是真的有,就需要提前做好準備,免得被德國人包了餃子。
上尉看著索科夫,對他如此鎮定的表情感到詫異。他皺眉思索一陣後,扭頭問安德烈:「安德烈,這件事你怎麼看?」
「上尉,」安德烈回答說:「我可以帶著索科夫去偵察,看看東面的道路上,到底有沒有德國人。」
「嗯,你們去吧。」上尉點點頭,囑咐道:「注意安全。」
就這樣,索科夫提著一支沒有子彈的莫辛納甘步槍,跟在安德烈的身後,往樹林東面的道路去執行偵察任務。
途中,安德烈再次叮囑索科夫:「索科夫,我們的任務是偵察,不是和他們戰鬥,能不驚動他們,就別驚動他們。所以待會兒發現德國人之後,你不要驚慌,要保持鎮定,我會保護你的安全。」
「安德烈,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
「你的槍里有幾顆子彈?」這是索科夫最關心的問題,說是去執行偵察任務,要是與敵人遭遇,總不能掉頭就跑吧?就算跑得再快,也快不過敵人的子彈。若是槍里有子彈,就有一戰之力,索科夫相信憑自己的槍法,撂倒三五個敵人應該沒有問題。
安德烈遲疑了一下,還是說出了答案:「三發。」
索科夫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動了幾下,「什麼,只有三發?」
「嗯。」安德烈看到索科夫滿臉震驚的表情,趕緊解釋說:「我們從烏曼突圍出來時,之所以基本被拼光,就是因為彈藥消耗殆盡,戰士們都是端著刺刀勇敢地沖向了敵人的防線。雖說最後突出了重圍,但我們部隊也基本拼光了。」
索科夫扭頭朝部隊休息的樹林瞧了一眼,虛心地向安德烈請教:「安德烈,那上尉接下來有什麼打算,他準備帶我們去什麼地方?」
「不知道。」安德烈搖著頭說:「上尉說了,在沒有接到上級的命令之前,我們就留在原地待命。」
索科夫聽安德烈說完之後,不禁抬手扶額,心說你們都和上級失去了聯絡,誰還會給你們下命令。如果繼續留在原地不動,要不了幾天,就會被圍上來的德國人消滅得乾乾淨淨。
「但你們已經和上級失去了聯繫,沒有人知道你們待在這片樹林裡,」索科夫提醒道:「難道就這樣一直待在那裡,等待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到來的命令和補給嗎?」
安德烈沒有吱聲,但索科夫的從他臉上的表情變化,意識到自己的話對他產生了一定的影響,便趁熱打鐵地說:「除了彈藥,我察覺你們攜帶的糧食也不多了吧。如果遲遲得不到上級的補給,難道大家都只能待在林子裡等死嗎?」
「索科夫,你說的沒錯。」安德烈終於點頭贊同了索科夫的說:「等完成偵察任務之後,我回去就對上尉說此事。」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從樹林裡出來之後,索科夫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裡沒子彈的步槍,試探地問:「安德烈,你能給我兩發子彈嗎?」
聽到索科夫的問題,安德烈警惕地問:「你要子彈做什麼?」
「是這樣的,安德烈。」索科夫知道自己如果不能說服安德烈,是無法從他的手裡獲得子彈的,便在腦子裡組織了一下詞彙,接著說道:「我以前去靶場打過槍,槍法還不錯。如果槍里能有子彈的話,和敵人遭遇時,我沒準還能消滅一兩個敵人。」
誰知安德烈聽後卻笑了起來:「索科夫,你真是太想當然了。上戰場打仗和靶場上射擊,完全是兩碼事。我們連以前就有一名戰士,參軍前曾經是市裡的射擊冠軍。然而上了戰場之後,他看到朝自己衝過來的敵人,手卻在不停地哆嗦,連扣動扳機這樣的動作都無法完成。如果不是他身邊的班長踢了他一腳,又罵了他幾句,恐怕他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索科夫從安德烈說話的語氣中,聽出那名射擊冠軍後來犧牲了,好奇地問:「這位射擊冠軍犧牲了?」
「嗯。」安德烈點點頭,臉上的表情變得黯淡,「在烏曼突圍時,他為了救我而英勇地犧牲了。」
這時前方隱入樹林的道路,忽然傳來了摩托車的轟鳴聲。
「安德烈,可能是敵人。」索科夫連忙拉著安德烈躲進了路邊的草叢,嘴裡繼續說道:「快點隱蔽起來,別讓敵人發現我們。」
很快,一輛三輪摩托車就沿著樹林裡的那條土路駛了出來。
車上只有兩名德國兵,一名帶著擋風鏡開車的摩托車手,一名端著衝鋒鎗坐在挎斗里的士兵。
當摩托車行駛到距離兩人還有三四十米的位置,忽然停了下來。
「索科夫,這是怎麼回事?」安德烈戰戰兢兢地問:「他們是不是發現我們了?」
索科夫看清楚那名坐在挎斗的士兵下車後,直接把衝鋒鎗挎在了肩上,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煙盒,遞給了摩托車手。兩人一人叼著一支煙,開始在那裡吞雲吐霧。
「沒事,他們只是下車抽菸。」
安德烈端起槍,朝兩名德國兵瞄準。但瞄了半天,卻遲遲沒有開槍。
索科夫看到這種情況,立即聯想到電影《兵臨城下》里,那位政工人員和瓦西里躲在史達林格勒車站外的噴泉里,政工人員舉槍瞄準德軍軍官,卻遲遲不敢開槍,最後還是把槍交給了瓦西里,讓他完成了人生的首次五殺,為他日後成為著名的狙擊手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看著安德烈舉槍瞄準了半天,最後又放下了,還在不停地喘氣,索科夫心裡就明白,沒準待會兒對方會把槍交給自己。
果然,下一刻,安德烈就小聲地問索科夫:「索科夫同志,你有把握擊中目標嗎?」
對索科夫來說,要想幹掉站在摩托車旁抽菸的兩個德國兵,簡直比在靶場打固定靶還容易,更何況那兩個德國兵所在的位置,距離自己只有三四十米,要幹掉他們,還不是小菜一碟。於是他點點頭,說道:「沒問題,把槍給我吧。」
但就在索科夫的手已經摸到那把步槍時,安德烈卻把槍收了回去,還不放心地問:「索科夫,你真的有把握嗎?」
索科夫被他的話氣笑了,既然要讓自己來消滅敵人,卻又不信任自己,這叫什麼事兒。於是他收回了手,不滿地說:「安德烈,如果你不放心的話,就你自己打吧。」
安德烈尷尬地說:「我要是能打准,我早就開槍了。」
「那你還磨蹭什麼?!」索科夫見對方磨磨唧唧,頓時火就上來了,一把抓住他手裡的槍,直接奪了過來,不滿地說:「你看著我來收拾這兩個德國兵吧。」
把槍拿到手裡後,索科夫並沒有盲目地開槍,而是拉開彈倉瞧了瞧,見裡面果然是三發子彈後,就關上了彈倉,趴在地上瞄準遠處抽菸的兩名德國兵。
第一個要打的目標,是從挎斗里的那名敵人,自己將他擊斃時,坐在摩托車上的摩托車手,肯定來不及取下背在背上的衝鋒鎗,對自己所在的位置進行火力壓制;也無法及時掉頭駕車逃跑,只能眼睜睜地成為自己的靶子。
主意打定,索科夫瞄準那名德國兵的胸口扣動了扳機。完成射擊動作之後,他並沒有立即查看有沒有命中目標,而是拉動槍栓讓子彈上膛,直接朝摩托車手扣動了扳機。
兩聲槍響過後,還沒有抽完煙的兩名德國兵,就一前一後地倒在了地上。
見索科夫如此乾淨利落地幹掉了兩名德國兵,安德烈的臉色變了變,眼裡閃過驚喜。過了好一會兒,帶著幾分討好問道:「是在靶場上練的?」
索科夫不由愣了下,隨即很快就點頭:「嗯,我的槍法是在靶場練的。」
本來索科夫擊斃了這兩名德國兵之後,還在琢磨該如何向安德烈解釋自己槍法如此好的原因。既然對方已經幫自己腦補了一個理由,便順水推舟地說:「沒錯,我去過很多次靶場,我的槍法就是在靶場練出來的。」
說完這話,索科夫將手裡的步槍還給了安德烈,然後起身朝那兩名死去的德國兵跑去,只要搜颳了他們身上的武器,自己就不用拿著燒火棍上戰場了。
當索科夫收集完兩名德國兵的衝鋒鎗,和十幾個彈夾之後,安德烈才提著兩支步槍小跑過來。
「索科夫,這是你的槍。」
但索科夫卻搖搖頭說:「安德烈,還是你留著吧。我覺得上了戰場,還是衝鋒鎗能發揮的作用更大。」
見索科夫已經把兩把衝鋒鎗背在了身上,安德烈除了羨慕還是羨慕,不過這些都是索科夫的戰利品,他可沒臉去和對方爭搶。
停頓片刻之後,安德烈試探地問:「索科夫,我們接下來去什麼地方?」
「你會騎摩托車嗎?」
「會的。」索科夫對安德烈說:「你來騎這輛車,帶我去前面偵察一下,看能否找到我們的部隊。」
「索科夫,你不會想騎德國人的摩托車吧?」
「難道不行嗎?」索科夫望著安德烈,提醒他說:「上尉給我們兩人的任務,就是偵察敵情。有現成的摩托車不用,難道你還想走路去執行任務嗎?」
聽索科夫這麼說,安德烈覺得對方說得有道理,便直接騎上了摩托車,掉頭朝德國兵來的方向駛去。
坐在挎斗里的索科夫,端著衝鋒鎗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環境,一旦發現什麼可疑的情況,他就會毫不猶豫地開槍。畢竟如今是戰爭年代,如果不想死得太早,那麼就需要隨時提高警惕,及時地發現並規避風險。
「索科夫,」安德烈扭頭大聲地問索科夫:「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沿著道路一直往前開。」索科夫說道:「等聽到我叫停的時候,你再停車。明白了嗎?」
「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