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咒念完,雲渠睜開眼睛。
看著靜靜躺在地上的男人,她眉頭微蹙:「本以為在古代能做更多善事,惠及於人,不想來到這裡第一件事竟是殺人,真是罪過。」
原書中也有過這場戲,只是原主顧念父親與妹妹顏面,從未提起祝念安救災銀兩從何而來,只是一味強勢攔著後者救災,因此反被外人痛罵自私無情。
後來男人便如今日般奪走剪刀向她奔來,原主三腳貓功夫,與他纏鬥片刻才打贏,最後雖未毀容,卻傷了胳膊,還落得個鐵石心腸的名聲。
而這男人,卻被祝念安以「飽受饑寒,傷人實為被逼無奈」為由說服祝太傅,給了百兩銀子,放出京城。
此後人人都道祝二姑娘心地善良,菩薩心腸。
雲渠本以為這不過是場意外,直到置身其中時才察覺不對。
這人分明就是有意毀她容貌,更像是被人指使而來,而方才他拔刀相向的舉動也證實了這點。
並非被逼無奈,而是蓄意傷人。
但如今察覺真相,雲渠卻沒想過留他指證幕後黑手。
她願意給那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她嘆了口氣,抬手將男人腰間荷包拿了回來,這是方才她為表歉意賠給他的銀兩。
人死魂銷,身外之物再無用處,該留給更需要的人,也算為他積三兩福報。
「真是對不住。」她語氣飽含歉意,「今日我失手殺你,來日必當多行善舉,為你積福。」
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傳來,雲渠眼中閃過一抹柔色,轉身離開。
回去的路好走,她很快就到了搭好的施粥棚旁,小廝們已經開始施粥。
「姑娘,您可算回來了。」丫鬟司墨看到她,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您孤身一人離開,還不許人跟著,可嚇壞奴婢了。」
這是原主身邊最忠心的丫鬟。
「放心,以後不會了。」
她不是原主那三腳貓功夫,在現代時與拳王交手都不曾落下風,誠然有內力與輕功的古代不可小覷,但對付一個下盤不穩的男人還算輕鬆。
交代司墨去跑腿後,她便開始為災民們分發衣物。
大胤民風頗開放,即便未出閣女子也能不受約束在外行走,雲渠做起事來也更沒了後顧之憂。
正在此時,一隊訓練有素的護衛匆匆策馬而來,徑直停在施粥棚前。
「太子殿下有令,城外災民一應皆歸東宮安置,閒雜人等不得插手!」為首一侍衛冷聲開口。
雲渠眼神一動。
她才給了女主沒臉,男主這就找場子來了?
隨東宮侍衛而來的三公主挑起馬車帘子,嗤笑開口:「勸你乖乖離開,念安善心善舉滿京皆知,豈是你三言兩語可抹黑?連自己親妹妹都不放過,莫怪太子哥哥不喜你,如此品行如何坐得太子妃之位?丟人現眼!」
雲渠瞥了她一眼,坦然回道:「依公主之言,臣女便該對妹妹搶奪母親救命錢之舉無動於衷,對城外受苦災民視若無物?」
三公主臉色落了下來。
「還是公主認為,臣女便該做得一個不忠不孝,無節無義之人?」
三公主僅十三歲,又素來橫行慣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
眼見四周百姓皆看來,她惱羞成怒,一把拉下帘子:「如此虛偽惡毒,我必要告訴太子哥哥,叫他狠狠責罰你!」
「臣女恭候。」
原主將太子放在心上時,他說什麼就是什麼,甚至受了罰還會為他遮掩,以免影響他的名聲,現在換做她,可不會慣著他。
三公主的車駕迅速離開,東宮的侍衛也已經在接管粥棚了。
女主沒討到好名聲,便也不許她揚善名了。
見司墨猶豫,她微微點頭,示意她們不必管。
待東宮侍衛們占滿這裡後,見雲渠還在為災民分發衣物,不由皺眉開口:「東宮救災,閒雜人等不得插手!」
雲渠微微一笑:「皇上慈悲治下,我等皆仰承其德,見不得百姓受難,自願出人出力,以幫扶災民們。」
侍衛哽了一瞬:「有東宮侍衛在,不必姑娘一介閨閣女子在此拋頭露面!」
「救災銀兩衣物都為我所出,我為災民分發有何不可?還是……太子殿下要強搶旁人善名,慷他人之慨?」雲渠輕聲細語,卻叫周圍人都聽了個明白。
「那可不行!我吃祝大姑娘的穿祝大姑娘的,可不做白眼狼!」一個小姑娘高聲開口。
「對!我們只認祝大姑娘!」
隨著災民們接連開口,侍衛臉色難看,但也不敢再攔著雲渠,以免壞了太子名聲。
角落裡,一個侍衛連忙策馬離開。
不多時,他便拉來了三車銀兩衣食,揚聲開口:「太子殿下心繫災民,特開東宮庫房救災!」
百姓們骨子裡還有著對皇權的敬畏,連忙跪下謝恩。
可隨著那三車東西拉來,與雲渠那二十多車放在一起,反倒愈加尷尬了起來。
大家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不免覺得太子小氣,連角落裡的狗都晃悠悠搖著頭。
災民們更是只認雲渠,嘴裡連謝祝大姑娘。
城外往來百姓不少,見狀心裡也有了計較。
什麼祝二姑娘慷他人之慨,為行善不顧嫡母無錢買藥,什麼祝太傅府公中銀兩皆為夫人嫁妝所出,而祝太傅本人的俸祿家產不見蹤影,還有太子小氣霸道還妄想強搶臣女功勞的那點事……類似的小道消息由此開始流傳。
而這邊,雲渠終於忙完,帶著丫鬟小廝們回府。
馬車上,她略回憶了一番祝家概況。
京城都道祝太傅夫妻情深,後院除嫡出子女外只有兩個庶女,事實卻是他寵妾滅妻,專寵鄧姨娘,即便後者青樓出身也從不介意,而她所出的祝念安,寵愛風頭甚至壓過了原主這個嫡長女。
而祝太傅三女一子,唯一的嫡子祝子豐是原主的親哥哥,單有嗓門沒有眼睛,小腦光滑一片,對母親妹妹屢屢不耐,反捧著庶妹高坐雲端,是個與親爹一脈相承的惡毒蠢貨。
原主單純,對父愛與兄長還有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卻反被利用打壓,惡名滿身,以此襯托祝念安的真善美。
活脫脫的對照組。
不過現下祝子豐還在外地遊學,預計回到戰場還需三天,今日回去需要面對的只有一個祝太傅。
回府時已近黃昏。
夕陽的映照下,古色古香的庭院仿佛泛著柔光一般,瞧來靜謐而美好。
到了正院,祝母身邊的安嬤嬤正在外頭候著,見雲渠回來忙迎上前來行禮:「大姑娘安。」
「嬤嬤不必多禮。」雲渠扶她起身。
安嬤嬤順勢行於她身側,低聲開口:「二姑娘哭著回府,在老爺回來後便去了前院請安,不知說了什麼,老爺勃然大怒,與二姑娘一同來了正院,如今正在裡頭候著。」
雲渠輕輕點頭。
祝太傅只聽一面之詞,祝母病中消息不通,否則也不至於叫祝念安搬空了庫房還毫無察覺。
很快到了正房,她前腳進門,隨後腳邊便重重摔來一個茶盞,大抵因摔的人力道過重,一塊碎片驟然飛起,險些劃傷雲渠右手。
「逆女,你還敢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