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章 甄嬛傳6

2024-09-14 16:09:20 作者: 成都過客
  而此時的柔則正處於痛苦的掙扎之中,雖然周圍的丫鬟產婆甚至她的生母覺羅氏都在一旁給她加油打氣,但柔則心裡還是充滿了對未知和死亡的恐懼。

  太疼了,她能感覺到自己身體裡的血液正在不斷流失,汗水打濕了衣衫,骨頭甚至正在吱吱作響。

  「好疼,額娘,我好疼啊。」

  覺羅氏抹著眼淚,心疼的抓緊女兒的右手,她何嘗不知生孩子有多痛苦,可是女人都是要有這一遭的,現在最重要的是讓柔則順利的生產完。

  「孩子,孩子你放心。額娘在呢,一定讓你平安生產的,你加油啊,想想你肚子裡的孩子,他還沒出生呢,你不能泄氣啊。」

  柔則搖著頭,淚水止不住的從眼眶奪目而出。一陣又一陣的宮縮提醒著她,此刻正在生孩子,她感覺自己的靈魂正飄在半空中,麻木的看著下面那個女人陷入生與死的掙扎。

  「不行,我做不到,太疼了,我不想生了,好疼啊!!」

  覺羅氏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能不停的催促著產婆還有太醫幫忙順產。

  可是產婆和太醫的一席話,卻讓在場眾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福晉的盆骨實在是太窄了不利於生產。若是要順利生產,怕是得多吃些苦頭才行。」

  覺羅氏聽後沉默一瞬,早知道如此,當初就不該順著柔則去練什麼驚鴻舞。

  練舞的女子大多身形纖細,但太過纖細的身體是不利於懷孕生產的,否則也不可能嫁過來三年才懷上孩子。

  「我現在不想聽這些,你只要告訴我能不能保證我兒順利生產?」

  太醫現在也急得滿頭大汗:「微臣只能盡力。」

  柔則一邊順著產婆的操作用力,一邊又聽著太醫的話,頓時便泄了氣,產婆見柔則失了力氣立刻暗道不好。

  「福晉,福晉,快用力啊!胎兒已經下來了,要是沒有力氣,孩子是會被憋死的。」

  覺羅氏也立刻回到柔則身邊,鎮定的命令下人們去取人參切片讓柔則含住。

  柔則舌根下含著人參片,沒一會兒便又重新有了力氣。順著陣痛以及產婆的指揮不斷的用力。

  產房外胤禛此刻已經換了常服,只是面色鐵青,手上的佛珠轉個不停。

  其餘的小妾們此刻已經疲憊不堪,偏偏又不敢真的打瞌睡,怕的就是惹怒胤禛。

  宜修回頭望了一下她們,又看了一眼柔則產房的方向,斟酌一會之後,向胤禛開口道。

  「貝勒爺,她們在這裡也無濟於事,不如讓她們都回去休息吧。」

  胤禛此時也打量了一下眾人,除了宜修和齊月賓之外,幾乎所有人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看著就讓他心生火氣。

  「福晉在裡面生產,你們打扮那麼好看幹嘛?趕緊滾回去。」

  無端端的被斥責一聲,眾人頗有些不甘的瞪了宜修一眼。宜修面無表情的望著產房的方向,齊月賓行完禮之後,深深的看了宜修一眼,隨即便在下人的服侍下回到自己房間去了。

  胤禛見她不走沉默一下後問道:「你怎麼不走?」

  「長姐在裡面受苦,做妹妹的自然在外面守著才好。」

  胤禛細細的打量著眼前的女人,不知何時起,剛入府時溫婉賢淑的宜修已經變得十分沉穩。

  這讓他忍不住想起,柔則還沒入府之前,自己也曾和宜修有過一段溫存時間,眼神莫名柔和了一些。

  「你有這個心便好。說起來弘暉如何?我這做阿瑪的,只看過他一次,現在應該病好了吧?」

  「弘暉已經好了,現在在朝暉院裡面玩鬧。」

  聽了這話,胤禛忍不住皺起眉來:「都已經三歲了也該啟蒙了,不能再讓他跟著你這般混玩。我去請個先生來,讓他仔細教導著弘暉。」

  宜修一聽頓時大喜,她頭疼的就是弘暉的學習問題,雖然自己也識字可以教導一些啟蒙類的書籍,可四書五經這類的東西,她是一點也不懂。

  現在胤禛已經開始正視弘暉的學習了,只要按部就班的讓胤禛的目光在弘暉身上多留幾分,想來父子之情會更加深刻。

  「妾身替弘暉謝過貝勒爺。」

  「不用,弘暉也是我的兒子,將來我還盼著他能好好輔佐他的弟弟。」

  宜修原本還有些溫暖的心,此刻墮入冰窖之中。他臉色僵硬的朝胤禛道謝,實則卻在心底里淌血。


  所以在你的眼裡,我的兒子就只是姐姐兒子的陪襯嗎?他可是你第一個兒子,就這麼糟踐他。

  宜修恨的咬牙切齒,原本已經放棄要針對柔則的想法再次被提了起來。她意味深長的瞄了眼產房的方向。心裡的陰暗猛然壯大,不停的期盼最好柔則在此次生產中一屍兩命。

  不知是不是宜修的想法過於靈驗,產房突然傳出一陣嘈雜之聲,胤禛心裡頓時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怎麼回事?」

  一個產婆滿手鮮血的跑出來,神色中的慌張藏也藏不住:「貝勒爺不好了,福晉她血崩了。」

  胤禛被嚇得頓時兩眼發蒙,他不顧眾人所難就要闖入產房,覺羅氏聽到動靜出來後,想再勸一勸,卻被胤禛一把推開。

  只見裡面到處瀰漫著血腥味,柔則面如金紙的躺在床上,下身的血液一直往外流。

  太醫正在全力的施救她,然而血液流的太快量太大,僅憑一些藥粉根本就止不住血。

  太醫見胤禛進來了,他神色糾結,最後在男女大訪和救人中選擇了救人。

  「貝勒爺現在想救福晉就只能施以針灸,只是人體穴道複雜,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若要讓不熟練的人來扎針恐怕會耽擱福晉,所以臣懇請貝勒爺恩准讓臣親自施針。」

  此話一出全場的女子都不幹了,覺羅氏更是跳出來反對的:「不行,絕對不行!男女大防,怎能讓一個男子在我女兒身上用針。不是有女醫嗎?讓女醫進來,你口述讓她來。」

  可是太醫卻是面露苦澀的說道:「若是可以,我自然願意讓那女醫幫忙,只是臣有一門獨門手藝,可以讓施針的成功率增加三成。

  那女醫不懂我的獨門絕技,使用普通的失真手法恐怕還是幫助不了福晉,所以臣雖有罪,但也請貝勒爺好好考慮。」

  聽完太醫的話,眾人也忍不住議論起來,他們當然希望柔則能夠挺過這一關,可若是因此失去貞潔,就算能夠活下去,柔則以後的恩寵也會大打折扣,甚至胤禛每次想起這件事,都會想到有一男子在他妻子的肚皮子上摁來摁去。

  而胤禛也顯然想到這一點了,臉上露出一抹不悅的神色,他仔細打量著這名太醫,雖不年輕俊朗,但也不是那種老到頭髮花白的年紀,還能看到他年輕時的俊俏。

  這樣一位風韻猶存的人物,即便知道此人不會對柔則做什麼,但他心裡還是生起一抹醋意來。

  「不必了,就如岳母所說那般吧,讓那名醫女代為施針,你在旁邊幫忙指點一下就夠了。」

  那位太醫嘴唇蠕動一下,見眾人堅決的神色,頓時精神氣也散了,繼續跪在屏風外指導那位女醫施針。

  女醫在太醫的指點下迅速而穩重的幫這柔則施以針灸,很快止住了血。覺羅氏見果然有用,忍不住催促女醫繼續施以針灸。

  等到柔則的肚皮的上插滿了銀針之後,她下身的血液總算止住了。

  接生婆摸了一把肚子驚訝的說道:「哎呀,這胎兒頭已經到盆腔了。福晉,你快用力再多用點力,孩子就能生出來了。」

  然而,此時的柔則已經徹底脫力,即便海碗的催產藥和人參灌她肚子裡也生不出半點的力氣。

  柔則越掙扎,孩子便越生不出來,就連胤禛也開始急了起來。

  「菀菀,等孩子生下來之後我們就不生了。不管他是男是女,都是我們的寶貝。

  男孩我便教他讀書啟事,讓他做大清的巴圖魯,女孩你就教他彈琴作畫,做大清有名的才女。」

  柔則疼得眼冒金星,雖然胤禛的情話說的很為動聽,但這孩子死活都生不出來。

  中間太醫也來給她診過脈重新換了藥方,可惜灌再多的催產藥下去,胎兒依舊是毫無動靜。

  柔則在產房裡面掙扎了兩天兩夜,可再這麼掙紮下去,孩子很有可能會憋死在肚子裡,大人也會有危險。

  在此期間,太醫已經多次強調他已經無能為力,最好辦法就是讓產婆動刀子,只是這樣一來,很有可能會出現一個問題那就是產後熱褥症。

  得了這種病產婦死亡率是極高的,但若是不動刀子憑現在柔則的情況來看,是根本就不可能平安生產。

  胤禛糾結了整整一個晚上,在太醫和蘇培盛不斷的催促中,艱難做出的決定。

  「動刀吧。」

  覺羅氏有意想阻止,但看著女兒痛苦的樣子,也覺得早點把孩子取出來,或許能讓柔則解脫。


  八月初七,太陽從東邊升起,映照著雲彩天邊一片橙色。

  胤禛愣愣的看著那朝霞,只聽耳畔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還有眾多下人們驚喜的歡呼聲,依舊覺得恍如隔世。

  「恭喜貝勒爺,賀喜貝勒爺,福晉她生了位小阿哥。」

  胤禛愣了許久,直到孩子被塞到他懷裡時這才反應過來。他看著那小孩略有些瘦弱身子,通紅的小臉忍不住大笑道。

  「好,好,我的兒子終於生下來了!來人,全府上下賞一個月月銀,柔順堂上下賞銀兩個月。」

  下人們跪在地上感激胤禛的賞賜,而胤禛在等裡面收拾完之後,立刻便抱著孩子來到柔則身邊。

  「菀菀,你成功了,你看看我們的孩子。」

  柔則此刻已經精疲力盡,她淡淡的掃視著胤禛那驚喜的面龐,又費盡力氣看到了孩子的小臉,眼淚在此刻奪眶而出。

  「婉婉,不能哭啊,月子裡是不能見眼淚的,否則要得月子病的。」

  柔則聽到額娘的寬慰聲,卻是根本就止不住淚水。胤禛看他這樣心疼的將他抱在懷裡,細細的安慰。

  「沒事的,這不是好好的嗎?你看咱們現在有了兒子,你也平安無事了。什麼好哭的?別哭了,好不好?」

  柔則則哭的好不可憐,將自己埋在胤禛的懷中,覺羅氏抱著自己的外孫看著女兒女婿那般溫存,無奈的笑了笑。

  這般溫馨的場面讓剛剛進來的宜修愣在了原地,看著那一家人溫馨的場面,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個闖進來的外人一般格格不入。

  什麼時候回去的宜修自己也不清楚,他漫無目的的走在路上身後是滿臉擔憂的江秋。

  「側福晉,您當心看路啊。」

  宜修宛如遊魂一般,飄飄蕩蕩的回到自己的院落。突然感覺腳上一重,低頭一看,原來是弘暉跑過來撲著他。

  弘暉原本還驚喜額娘終於回來了,只是看額娘神色不對,眼睛中似乎有淚水,忍不住問道。

  「額娘,你怎麼了?」

  怎麼了?宜修茫然的撫摸著自己的臉頰,感受著淚水划過的濕潤,心裡一片冰涼。

  不是早就已經見識到胤禛對柔則的感情了嗎?為什麼還會這般傷心呢?

  她慢慢的蹲下來,雙手緊緊攥住弘暉的小肩膀,在孩子疑惑的目光中,猛地將他抱在懷裡。

  「弘暉啊,額娘就只有你了,不要離開額娘好不好?」

  弘暉被宜修的樣子嚇到了,他不知道額娘這是怎麼了,但小大人的他此刻盡顯懂事的學著奶嬤嬤哄她的樣子,輕輕的拍撫著宜修的後背。

  「額娘放心,弘暉永遠都不離開額娘。」

  那一天宜修抱著弘暉哭了整整一夜,而柔則這邊卻是各種的不順利。

  先是血止不住,隨後胎衣也怎麼都取不下來。

  而柔則也果然如太醫所料,在產後第三天便患上了熱褥症。

  得了這個病,幾乎所有的人都被趕了出去,只能隔著屏風與柔則遙遙相望,僅剩下一兩個心腹丫鬟來照顧她。

  而太醫不管怎麼給柔則換藥,都無濟於事,只能讓柔則靠自己的毅力撐過這一關。

  可惜柔澤越燒越迷糊,等到第五天的時候,更是燒到在額頭打個雞蛋都能煎熟的狀態。

  胤禛徹底坐不住了,親自進了皇宮向康熙請求多派幾個太醫過來。

  康熙雖然最疼的是太子,但面對四兒子也是有求必應的,於是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跑來了四貝勒府圍著柔則打轉。

  他們各施神通希望能夠幫助柔則戰勝病魔,但是柔則狀態卻是越來越糟糕,她高燒不退,身體越來越消瘦,呼吸也越來越微弱。

  等到第七日時,太醫徹底宣告救治無效。

  那一日胤禛發了狂,他不停的要挾太醫們要他們想盡辦法開藥,一定要把柔則救回來。

  可是太醫們已經竭盡全力了,依舊阻擋不住柔則的生命如鮮花消逝一般。

  生命的最後,柔則忽然精神了,全部的人都知道她這是迴光返照。她伏在胤禛的雙膝上,任由對方撫摸著她的長髮。

  「我命薄,不能伴四郎於左右。還望四郎能夠保重自身,莫要因為菀菀而傷心欲絕。」

  「我唯有二阿哥一個兒子,還請貝勒爺好好照看他。我不求這孩子以後有多出色,只希望他能夠平安長大,娶妻生子就好。」

  「我的妹妹宜修,是我對不住她。這麼些年來,我也不曾為她做過什麼。四郎以後就請你幫我照顧她吧,莫要讓她遭受厭棄。」

  柔則的面色越來越蒼白,說話也漸漸吞吞吐吐。胤禛心痛如絞,卻也只能一個字一個字的答應。

  最後的最後柔則伏在他的雙膝間,想要抬手撫摸一下胤禛的臉頰,食指還沒有觸摸到,人便徹底沒了氣。

  「菀菀!」

  「福晉!」

  覺羅氏抱著孩子,跪在地上痛苦不已。胤禛將自己的臉貼在剛剛斷氣的柔則臉上,仿佛這樣就能將自己的溫度傳遞到他的身上一般,可惜回應他的只有越來越冰冷的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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