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民眾的選擇
伊斯達利亞大祭壇頂端，凱修斯坐在那由於適應體型增長而新建的大理石王座上，噴出一口炙熱的白煙。
「言至於此，你們應該清楚該怎麼做.」
而在王座之下，食人魔、大地精、提夫林、蜥蜴人、雙足飛龍上百位等來自帝國各地的眷族首領齊聚一堂。
白龍、奇美拉等許多有特殊地位的眷屬也擁擠在祭壇周圍，占據著一席之地，就連玩家的代表都有十幾個。
此時的帝國人口已經接近千萬，內部的種族結構也愈發複雜，管理體系都有些臃腫。
而在場的人員，大都是帝國元老院的成員，幾乎每位都有伯爵以上的爵位，是真正操控社會方向的大人物，當然，能夠抉擇帝國命運的存在只有一位——燃燼皇帝。
「rua！殺光他們，搶光他們的錢！讓這些該死的人類見識一下您的厲害！對了，別忘了搶光他們家裡的凍肉！」
凱修斯甚至不需要抬眼，就知道這樣的發言是誰提出來的。
果然，白龍蒂妮婭搖晃著尾巴，高昂著頭顱，格外亢奮地吼叫著，恨不得現在就飛到南方去搶劫。
紅龍直接忽略了她的建議，環顧四周，用平淡的目光掃過眾位眷屬。
思索片刻，兼任帝國陸軍元帥、軍事部部長的多洛向前幾步，半跪在地上。
「陛下，我認為蒂妮婭小姐的話雖然有些誇張，但是並非全無道理，您曾說過這樣一句話：『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內。』
而這次行動將是帝國在費安索大陸的首次亮相，我們必須給他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們應該碾碎他們的軍隊，將所有的反抗者吊死在絞刑架上，將他們的城市變成瀰漫著硝煙的廢墟，讓這些主動挑釁的傢伙感到發自內心的——恐懼！」
多洛的報告聲鏗鏘有力，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自信與決心，還有那股發自內心的狠辣。
凱修斯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既沒有同意，也沒有出言反對。
龍血怪物，這才是燃燼帝國光鮮亮麗的外表下的底色。
他們心中的野獸已經在帝國的鋼鐵牢籠壓抑了太久，只有戰爭時才能被徹底釋放出來，肆意地釋放心中殘暴、毀滅的欲望。
但朗普卻也緊隨其後站出來，在多洛不善的目光下侃侃而談：「主人，我認為多洛公爵還是太極端了，他的情緒已經大於理性，甚至會損害帝國的利益，已經不適合主持這次行動。」
「朗普，你——」
「多洛公爵，請遵守規矩，有序發言。」
沒等對方辯解，朗普就用更高一層的權限凍結了多洛周圍的空氣，讓他連聲音都沒法發出來。
「摧毀北艾瑟爾的一切，聽起來很解氣，但這只會讓費安索的各大勢力對我們產生敵視，甚至會促使他們聯合起來，以對抗帝國這個『龐大而邪惡的存在』。
我們要做的，是展現帝國的實力，在費安索大陸站穩腳跟。
因此，我們應該充分利用帝國機械化、法術化部隊的優勢，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前——對敵人實行閃電般的打擊，將盤踞於北艾瑟爾的勢力徹底覆滅。
隨後，我們將占據那裡的所有城市，讓其他勢力只能捏著鼻子承認帝國的存在。」
「可是那個該死的人類，他侮辱了陛下！也侮辱了帝國！」
「我們不能這麼簡單就放過他們！」
「對，讓他們付出代價！讓他們親眼見識一下，帝國的鋼鐵洪流！」
大地精、熊地精軍官揮動手中武器，不斷地叫囂著——這就是燃燼帝國現在的風氣。
在這些極端好戰派看來，只要對方作出哪怕一點兒反抗，沒有乖乖向他們臣服，就是對帝國、對凱修斯陛下的莫大侮辱，勢必要讓他們付出「慘痛的代價」。
現在的帝國高層中，幾乎不存在多少鴿派，只有鷹派與相對比下沒有那麼極端的鷹派，像奧利維婭那樣的和平分子，早已被排擠出權力的核心。
「可這不利於帝國的利益！只是滿足了你們這些蠢貨的破壞欲！」
「我們要求的就是帝國的利益！凱修斯陛下的權威神聖不可侵犯！任何想要挑戰它的人——都該被碾成碎片！」
「我看你們是利慾薰心了！嘴上說著是為了維護陛下的尊嚴，實際上是為了消耗更多的炮彈，讓你們賺到更多金幣吧？
凱修斯陛下說過，無謂的殺戮只會帶來麻煩，陛下要的是一個秩序的國度，不是野獸的巢穴！」
就這樣，圍繞著南下的戰術，伊斯達利亞大祭壇上的兩方再次展開激烈的辯論，一時間唾沫橫飛，口水四濺。
雙方都是將凱修斯說過的話作為自己的論據，相互指責對方不夠忠誠、不夠為帝國著想，頗有些「引經據典」的意思。
但凱修斯卻沒有耐心聽下去了，他只是抬眼一看，正在激烈爭辯的眾人瞬間安靜下來，剛才還熱鬧非凡的會場頓時噤若寒蟬。
在場的眷屬們紛紛抬起頭來，上百道目光聚焦於紅龍那龐大的軀體。
凱修斯居高臨下的注視著眾人，語氣平靜地說道：「三天，三天內，我要看到帝國徹底進入戰時狀態。」
「是，陛下。」
無論是食人魔、大地精、人類、提夫林，還是那些更加龐然的怪物、龍獸們，紛紛半跪在地，恭敬地低下頭來，齊聲應和。
在燃燼帝國，皇帝的一言一行都值得所有人去遵循、研究和揣摩，甚至有出版社並印刷了《皇帝訓誡》，這些書籍在帝國境內格外暢銷，賣得火熱。
三天，這是凱修斯給出的期限。
對於任何正常的大國而言，三天完成戰備都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燃燼帝國不同。
進入戰爭狀態，對燃燼帝國而言就像是按下按鈕、啟動機器般簡單，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講，帝國從未進入真正的和平狀態。
——軍工廠始終在源源不斷地生產出武器彈藥，而帝國軍隊也持續地進行著訓練，隨時能通過四通八達的鐵軌輸送至南方。
它就是凱修斯與眾位帝國高層為戰爭而精心打造的一台龐雜機械，每一位帝國公民都不由自主地成為其中的零件。
而如今，伴隨著皇帝的詔令，這台可怕的機器即將被徹底啟動，吐出滾滾濃煙，出現在廣袤的費安索大陸上。
此時的伊斯達利亞城已經徹底沸騰，即使身處數百米的高空，也能聽到城內民眾們狂熱的高喊聲，以及《凱修斯頌歌》慷慨激昂、抑揚頓挫的旋律。
而在大祭壇的樓梯上，奧利維婭身著幹練的黑色長裙、抱著厚厚的一沓文件，正向急匆匆地走向帝國頂端。
然而很快，全副武裝的提夫林衛兵們便伸出長槍，將其交叉在一起，攔在她的身前。
「抱歉，奧利維婭女士，陛下正在和朗普大人單獨談話，沒有接到陛下的口諭，我們不能放您進去。」 「可是.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與陛下說！」奧利維婭神情凝重，話語急促，就連那頭銀髮都顯得有些蓬亂。
她不顧衛兵的阻攔，只是一個勁地喊道：「凱修斯陛下——」
「讓她進來吧。」
祭壇的頂端傳來那個熟悉的聲音，提夫林衛兵們立即照做，收回了長槍，讓銀髮少女得以順利通過。
奧利維婭大步走上前來，映入眼帘的是遠比她記憶中更加龐大、也更加陌生的紅龍，對方就這樣盤臥在祭壇頂端，如同神殿中的雕塑，供眾人頂禮膜拜。
不知為何，銀龍感覺凱修斯變得更遙遠了，仿佛已經不再是曾經那位可以交談的龍，而是那些只會出現於神話傳說中、高高在上的存在。
儘管他們同時存在於世界上，但似乎已經進入了不同的維度，相互平行，近在咫尺，卻難以觸碰。
在路上想好的一番話語，此刻都堵在嘴邊，絲毫說不出來。
奧利維婭咬著嘴唇，囁喏許久，才鼓起勇氣開口：「凱修斯陛下，你又欺騙了我。」
「你曾經承諾過的，你說燃燼帝國只是販賣武器，為人民帶來更好的生活，不會去侵略他人的領土，也不會主動挑起任何戰爭。
那時候我還相信了你的話，主動加入帝國議會，為各地民眾奔走，希望燃燼帝國變成一個更加美好、更有秩序的國度。「
奧利維婭倔強地抬起頭來，眼中泛起淚光，聲音都變得有些哽咽，帶上了哭腔。
「是你又一次騙了我。你說帝國不會挑起戰爭，可現在呢？我可是親眼看到了你的宣戰書——更準確的說是侵略宣言！」
凱修斯咧嘴一笑，平靜地說道：「奧利維婭，燃燼帝國向來是追求和平的」
奧利維婭有些惱火，忍不住質問道：「和平？你手下的士兵正在通過那些鐵路集結，無數可怕的武器正在運往南方，你們將在北艾瑟爾掀起更大的災難！」
「災難？我不覺得我帶去的是災難，我明明是在為費安索帶來和平啊。」
凱修斯緩緩起身，舒展著軀體，輕微搖晃著頭顱，神態和語氣都頗為輕鬆，絲毫看不出戰爭即將到來的嚴肅。
「奧利維婭，你知道嗎？三皇戰爭已經持續打了三年了，而且至今還仍未停止。
根據帝國統計部的數據，至少有八百五十萬人死在了這場中，受到波及、流離失所的民眾更是不計其數，而這，僅僅是為了三位國王的私慾。
我已經厭倦了這片土地上無止無休的戰火，我想要為棲居在法德蘭的數千萬民眾帶來和平與秩序，為他們帶來真正的和平。」
奧利維婭毫不留情地諷刺道：「你所說的和平，就是通過侵略來達成的？」
沒想到凱修斯竟然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說道：「戰爭，是實現和平的必經之路，它不是目的，只是手段。
在連續覆滅三大王國後，帝國將會為費安索大陸帶來真正的秩序，至少持續百年的和平——就像神聖法德蘭當年做的那樣。」
「你，你還想要覆滅三大王國？」
紅龍義正言辭地說道：「當然，他們才是引起一切戰爭的源頭。
正是這些自稱為神裔的傢伙凌駕於眾人之上，用盡手段代價爭奪老皇帝的遺產，才釀成了費安索大陸上的諸多悲劇。」
凱修斯的話語擲地有聲，格外堅定，仿佛他才是正義的那方，而非無恥的侵略者。
奧利維婭氣得直發抖：「這，這是在詭辯，我受夠了這些巧言令色了。
凱修斯陛下，不要再用這些語言來裝飾自己了，你明明就是為了一己私慾！為了擴張自己的領土！這是赤裸裸的侵略行為！
你在犧牲自己的人民，在用他們的生命換取利益！」此刻，銀龍的情緒終於徹底宣洩、爆發出來。
作為天性善良的生物，她很難坐視一場侵略戰爭的發生，而且她還是侵略者中的一員——這是任何金屬龍都無法忍受的。
「一己私慾？」
紅龍咧嘴一笑，只是格外自信地搖了搖頭，吐出一口硫磺味的濃煙。
「不，你錯了，奧利維婭。」
他突然伸出巨爪，將化為人形的銀龍握在爪中，隨後展開那寬闊無比的雙翼，揮動起來，製造出強烈的勁風，從伊斯達利亞大祭壇頂端騰空而起。
「凱修斯，你想幹什麼？」
奧利維婭忍不住叫道，在驚慌失措下，她甚至忘了加敬語，但只是青年銀龍的她完全無法反抗現在的紅龍。
凱修斯說道：「我只是想讓你清楚一點。」
「清楚什麼？「
奧利維婭從高空中望向地面，只見此刻的伊斯達利亞格外熱鬧，那些高大的煙囪正噴出滾滾濃煙，那些鋼鐵怪獸正在運轉著。
而在街道里、廣場上，甚至是城郊外，到處都充斥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有身著布衣的平民、穿著盔甲的衛兵，亦有身披長袍的貴族。
「征服那些該死的南方人！摧毀他們的軍隊！」
「凱修斯陛下萬歲！征服！征服！征服！」
「為了燃燼帝國的偉大藍圖！」
無論是什麼身份，這些帝國人皆是神情狂熱、亢奮，揮動著手中的帝國旗幟，口中喊著激昂而粗魯的口號。
就連那些半大的孩子都走上街頭，叫賣報紙，唱著那些支持戰爭的膾炙人口的歌謠。
「這是.」
看著那一張張各不相同、但又表情相似的面孔，奧利維婭感到有些恍惚，又有些諷刺，甚至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行為來。
她真的是在「為民請願」嗎？還是僅為了滿足自己的道德欲望？
難道她才是那個為了一己私慾，而阻擋歷史潮流的人？
凱修斯拍打著翅膀，微笑著對爪中的銀髮少女微說道：「我想糾正的是——這場戰爭，可並不是我的一己私慾造成的，而是
帝國民眾的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