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偌大城主府只剩下他們兩個活人。
二人來到城主府的庫房。
庫房已經被搬的差不多了。只是還有一些碎銀子,一些女人的衣物首飾什麼的。
宋雪煙長這麼大其實也沒有看過這麼多錢,但是她臉皮薄有些畏手畏腳的。
「玄兒,我們這樣好嗎?不應該讓官府來處理這些剩下的財物嗎?」
寒玉章覺得她有些磨嘰,乾脆沒理她,直接抓了一塊布就把銀票和銀子包好,又挑了一件鵝黃色海棠花紋的襦裙遞給宋雪煙。
「你快換上吧,姐姐。你穿這個色好看。」寒玉章雖然十句話有八句是假的,但是這句話是他發自肺腑的。
在晚宴上看到一個如花年紀的女孩穿了清灰色的道袍,震撼不亞於一個老太太穿著粉衣服。
粉色嬌嫩,如今你幾歲了?
其實仔細看宋雪煙雖然不到驚天地泣鬼神的美麗程度。
但是勝在有一雙大大有靈氣的眼睛,如同深藏地底的幽泉,無風無浪。
宋雪煙沒穿過這麼好的料子,她身上的道袍都是粗麻製成的。
她撫上這件鵝黃色的衣服,如同鼻涕一樣滑膩的觸感,這是宋雪煙最真實的感受。
她對這些外物沒有太多要求,衣服能穿?飯能吃不就好了嗎?
但是她抬頭看著自家弟弟期待的表情,「好吧,那我試試便是了。」
宋雪煙無奈的同意了,只能帶著衣服換上了,但說句實話,穿上也跟鼻涕一樣滑溜溜的在皮膚上。
終於宋雪煙過了十年再次穿上除了青灰色老氣道袍之外的衣服。
她久在山上,皮膚白皙。鵝黃的襦裙襯得她玉雪可愛。
寒玉章點了點頭,誇讚了一句:「很好看,姐姐。」
其實他是個十足的顏控,一開始跟宋玄玩也不排除他覺得宋玄長的好看。
就連身邊人他也要要求能看的過去,他是絕對不允許一個丑的人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寒玉章看她打扮完了之後對她有了幾分好感,但是他得克制住。
女人什麼時候沒有啊,還是兄弟比較重要。
他還得給宋玄報仇呢。
二人搜刮完就打算上路了,「姐姐,柒城我熟,咱們先去飛來樓去住上一晚,明日在趕路吧。」寒玉章說道。
與其說是詢問宋雪煙的意見,實際上就是強迫她必須去,他說完了扭頭就跑。
宋雪煙當只他是小孩子,怕他在黑天裡跑出什麼事,宋雪煙就在後面一邊叫他一邊拼命追他。
結果一抬頭,飛來樓三個大字已經拍到腦門上了。
宋雪煙氣喘吁吁的,又哭笑不得,她走上前去輕輕彈了一下他的鼻尖,「已經是大小伙子了,怎麼還這麼調皮。」
雖然寒玉章執事的早,但終究是半大的小子。
這一下直接硬控住了寒玉章,她敢這麼對自己?還說他調皮,他這可不是調皮,這是狠毒!
他可是山裡的土匪頭子,殺人越貨什麼沒幹過?就被這麼一個小女人給看不起了?
宋雪煙說到:「你看你,我又沒說不讓你去,咱們慢慢走就行了,弄得滿頭汗這是何必?」
寒玉章拼命壓住想要露出的猙獰表情,「我知道了,姐姐,我只是怕咱們來的慢了休息不好,畢竟還有幾個時辰天就亮了。」
宋雪煙輕輕吐出一口氣,說道:「我沒有怪玄兒的意思,咱們進去吧。」
說罷二人便進了酒樓,酒樓規模很大,足足建了三層,連天花板上的雕花都細緻到了人物的頭髮絲。
「掌柜,勞煩給我二人兩間客房。」宋雪煙說道。
掌柜的吐出一口煙圈說道:「你們這麼有緣分,普通客房可只剩下一間了,一晚上二百兩,三樓的包廂.......」掌柜的頓了頓,伸出五根手指頭。
「五百兩?」
「什麼五百兩,看不起誰呢?五千兩!」
這個數字把宋雪煙驚到了,什麼家庭睡上一晚就要五千兩啊,莫說五千兩,就是二百兩一家農戶拼命用一年,也花不完啊。
「掌柜的,這裡何時變得如此富饒了?」宋雪煙有些疑惑,明明十年前這裡還是鳥不拉屎偏僻地界。
「你是外地來的嗎?你有所不知,十年前那場戰爭的結果就是咱們月綸人跟羌族開通了一條商路,凡是咱們的玩意兒運到他們那邊,價格翻十倍,他們的東西亦然,這就吸引了許多有實力有膽氣的大商人來,這樣酒樓生意就好嘍。」
宋雪煙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掌柜手上拿的黑色的杆子看著就不像月綸國產的物件。
可是二百兩他們剛剛應該是拿夠數,就是不知道玄兒要不要跟他住一起。
宋雪煙有點不敢開口,還是寒玉章看出她心疼錢,於是開口說:「那便將普通客房的最後一間給我吧。」
反正這就是跟她在一起的最後一晚了。
少年用他特有的嗓音半開玩笑,「姐姐跟我睡一間屋子可是委屈了姐姐?」
宋雪煙對寒玉章倒不是有什麼排斥,畢竟是自家弟弟。於是也答應下來。
二人帶著包裹便上樓歇息。
「姐姐,咱們明日就離開柒城嗎?」寒玉章躺在床上眯著眼睛看著宋雪煙。
宋雪煙換上了粉紅的褻衣,躺在寒玉章的右邊,「對啊,玄兒,咱們最好要儘快出發,我不確定咱們會遇到什麼麻煩,這才是我下山的第一天,便出了這麼大差錯,我們還是越早找到大哥越好。」
宋雪煙其實已經不困了,眼下的天經過這麼折騰怕是快要亮了。
寒玉章只是輕輕嗯了一聲,「那便快睡了吧,姐姐。」
少年弓著身子側在一邊,像是一隻沒安全感的小蛇,微微透亮的月光打在他的半張臉上,半陰半陽,少年呼吸漸漸平穩。
宋雪煙仔細觀摩他的臉,挺拔清俊,風華不輸哥哥當年。只是哥哥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已經上陣殺敵了。
宋雪煙想著哥哥當年告訴她的幾句詩,又摸了摸脖頸前面的狼牙項鍊,也不覺間酣睡過去。
由於昨夜二人來的晚了,沒見到飛來樓的繁華,今天一大早宋雪煙就被樓下的喧譁的車馬聲給吵醒了。
她發現『宋玄』並沒有在身邊,她估摸著多半是餓了去吃飯了。
於是她隨便從行李中扯了一件衣服用絲帶繫著烏黑的長髮就下樓了,不施粉黛,卻又添了幾分清麗之美。
下樓便看到少年在樓下的會客堂用早點,少年著了一身月白紅絲綢緞,沒到及冠年齡,頭髮用簪子胡亂的別著。
這身衣服在嘈雜的富商中也算不得高貴,但是宋雪煙還是一眼就找到了他。
她快步上前,坐到寒玉章的對面。「姐姐醒了?」寒玉章問她。
「嗯,被樓下的車馬聲吵醒了。」
「這酒樓就是這樣,來來往往的人太多了。自然就嘈雜,不說這些,咱們來用早點吧。」
宋雪煙看著桌上的早點,都是些精細糕點,做起來費時又費時。
就說這棗酥,連棗的紋理都清晰可見。
宋雪煙跟著師父在山上生活早餐都是以清淡為主,她左右看了一眼,發現眾人也都是以白粥加些小菜,好像就她家弟弟早上吃的這麼油膩?
她夾起一塊糕點送入口中,香甜酥軟,就是吃多了容易膩。
「怎麼了,姐姐不愛吃嗎?」寒玉章不愛喝白粥,他覺得早上就是要吃的好些才不算虧待自己。沒人對他好他對自己好點不行嗎?
「玄兒,早上還是吃的清淡些好,吃這麼多精細糕點怕是難消化。」宋雪煙用她認為最委婉的話跟寒玉章提建議。
寒玉章一聽就不高興了,他就愛吃甜膩的糕點怎麼了?
寒玉章捏起一塊芸豆卷塞嘴裡,小時候他沒吃到過糕點,如今大了,恨不得一天三頓都吃。
宋雪煙見他沒搭話,知道是他生氣了。
她夾了一塊糕點放進寒玉章碗裡,「玄兒愛吃便吃吧,姐姐不是說不讓你吃,但是要注意別吃多了,這糕點味道不錯,只是不及我做的百花糕,等咱們到了北面的蕭城姐姐給你做。」
「給,給我做?」寒玉章有些震驚,一個惡毒女人怎麼會主動給宋玄主動做吃的。
這肯定是出於愧疚的彌補。
「知道了,姐姐,早上起來我去雇了馬車,多半一會就到了,咱們快些吃吧。」寒玉章只想快點跳過這個話題。
給他做都怕她下毒!他才不會吃,不過百花糕他沒吃過,好吃嗎?
「知道了,那就謝謝我們玄兒辛苦找馬車嘍!」宋雪煙說道,又順便給寒玉章倒了一杯茶,作為一個醫者,她是真怕這麼吃會上火。
二人上了馬車後,寒玉章又順便買了一包桂圓帶在路上吃。
「姐姐,你怎麼不吃啊。」寒玉章塞了一個在嘴裡。
「玄兒吃吧,有些乏了。我再睡一會。」宋雪煙閉上眼睛,倚靠在馬車上。不知道為什麼身子沉的很,隱隱約約聞到馬車上似有似無的氣味。
困吧,困就對了。
寒玉章特意在馬車裡熏了助眠的香,又吃了那麼多甜果子能不困嗎?
寒玉章叫了幾聲,見她沒有反應,他冷著臉拉開馬車帘子,「一會到了知道該怎麼做嗎?」
駕車的人應了一聲,「放心吧幫主,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