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天正午時分,江月剛剛結束練劍,正要和面癱師父一道去用午膳,行至前廳時,只見一錦衣公子正吵吵鬧鬧,還不住的拿手中的摺扇在空中揮舞,意圖驅趕上前安撫他的府中僕從,口裡還不住的喊著。
「都讓開,都讓開,我要見家姐,看誰敢攔我,誰敢攔……」
「阿煉!」
身旁有人出聲,江月側首,是面癱師父。
難道師父和這聒噪的小鬼認識,她有些疑惑。
「家姐!」
小鬼聞聲,頓時,撇開那些下人,徑直朝江月的方向奔來……
準確的說,是朝著江月身邊的劉依奔來。
「師父,這位公子是您弟弟?親弟弟?」
她不可置信的問。
實在無法將眼前的小鬼和面癱師父聯繫在一起……
這也太不像一家人了。
「當然,她可是我一母同胞的姐姐」,不等劉依回應,小鬼率先開口,同時上下打量江月,「你又是誰,之前為何沒在主公府見過你?」
「阿煉,不得無禮。」
劉依皺眉看向小鬼,語氣略帶責備,繼而目光轉向身旁的江月。
「這位是主公新收的義女,也是我的徒弟,江月,小你兩歲。阿煉,你之前的禮儀都學到哪裡去了,還不快來給江月見禮。」
小鬼被訓,明顯有些蔫耷,不過還是上前抱拳。
「江姑娘,初次見面,在下劉煉,如有冒犯,還望海涵。」
江月眉眼彎彎。
「劉公子好,早就聽聞公子風度翩翩,氣度不凡,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實為人中龍鳳」。
說著,也拿眼將劉煉上下一溜。
別說,他這模樣長的倒是齊整,特別是一雙桃花眼,眼波流轉間分外勾人。
但穿的花花綠綠的,大冬天還拿著摺扇,再加上這麼聒噪……
江月鑑定完畢。
——嗯,是個騷包男。
這種人,她之後還是敬而遠之吧……
許是聽出了她話中的敷衍和虛偽,劉煉臉上笑意加深。
「江姑娘客氣了,倒是江姑娘,今日初見,姑娘這相貌談吐,倒是把這京中號稱第一美人的蒹葭姑娘都比下去了。」
蒹葭姑娘……
江月之前見過她的畫像,確實很美,是一種能激起男子保護欲的美,並且聽聞,其名蒹葭,也是取自名家詩作: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名如其人,人如其名,是個實實在在的美人。
加上其為國師獨女,從小養尊處優,備受寵愛,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個地道的大家閨秀。
這種類型和風格的美人……
和她,完全不是一個路數。
因此,對於劉煉的恭維,她也只當是瞎話,心裡只有兩個字。
——呵呵。
於是,二人的初次交鋒,氣氛詭異凝結。
表面上,一片祥和……
實際上,心思各異……
就在江月覺得她的臉都要笑僵之時,劉依終於出聲打破局面。
「阿煉,我同江月正要去用午膳,你來找我有何事,不打緊的話,晚點再說吧。」
「午膳啊……」
劉煉眼睛骨碌一轉。
「我正好也未用膳,那不如一起吧。」
說著,他自顧自邁步向前,全然不顧身後的二人。
江月嘴角一陣抽搐,臉上的笑再也掛不住了。
這人,怎生如此厚臉皮……
側首看了看身旁的師父,她忽然有些理解這面癱是怎麼來的了。
有弟如此,人生多艱啊……
她不禁搖頭。
「怎麼都站著不動,家姐,江姑娘,快來呀!」
劉煉站在陽光下,用力的揮著手,活像一隻振翅的花蝴蝶。
與他的陽光燦爛不同,劉依的臉色,正肉眼可見的變差,連帶著周邊,都變得低氣壓起來。
處在風暴中心的江月決定,拯救一下自己,也順帶拯救一下騷包男。
「師父,走吧,去用膳。」
劉依看向她,略微收斂了周身外溢的寒氣,終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家弟頑劣,見笑。」
又朝著前方的劉煉,略提高嗓音。
「走吧。」
回應她的,是花蝴蝶歡快的背影。
主公府,正廳。
今日的菜色不錯,都是江月喜歡的,再配上精緻的碗碟,惹得她食指大動。
——當然,如果不是有騷包男在的話,她應該會更有胃口……
江月實在想不明白,為何一個男子可以聒噪至此。
用膳過程中,一直嘰嘰喳喳,若不是面癱師父屢次出言提醒,這個騷包男簡直可以一刻不停的叭叭叭。
說好的,食不言,寢不語呢……
更要命的是,這騷包男居然主動要求加入修習,還給出了一堆理由——
一來,他雖然文武雙全,但在武上還是略遜於文,所以也需要跟著面癱師父修習;
二來,他武雖不敵面癱師父,但指導初學者綽綽有餘,可以在閒暇時指導江月修習,幫助她更好的進步;
三來,正可謂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修習時有個同伴,有助於江月修習精進。
……
可謂是,面面俱到。
理由倒是找的冠冕堂皇,江月心道。
繼而又心生疑惑:這個騷包男不是有家麼,他不在家當大少爺,為何死皮賴臉的想待在主公府不走呢……
未待她想明白個中緣由,一直未發話的主公道。
「劉煉有此心自是極好的,如此一想,江月之後若能有個修習同伴,確是不錯,劉依你看呢,若是無異議,此事便這麼定了,劉家那頭,我自會去說。」
???
江月感覺晴天霹靂,她就一下子,這麼被安排了?
一想到之後要和騷包男朝夕相處,她就覺得很有必要為日後的自己爭取一下,不然這歲月靜好的小日子,只能是一去不復返了……
於是,未待劉依開口,她就搶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