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器低空掠過一條乾枯的山谷,不,據女子說這條山谷以前叫「黃河」。
滿目瘡痍,廣大的平原鮮有綠色,一片黃土,從空中俯瞰,只有星星點點的黑色石化樹幹。
這裡,與帝國的天堂般美景簡直天壤之別。
五分鐘後,飛行器降落在一片琉璃鑄就的龐大宮殿之外,琉璃變幻出各種色彩,使人乍一看,這是一座由水晶、金屬、石材建成的宮殿。
「不,這些全是人造鑽石建成的。」女子揮了揮手,飛行器變成了透明,倏忽不見。
「鑽石做建築材料?」諾里斯為之乍舌。
「在你的帝國,當然,鑽石是稀罕之物,因為你的帝國,是幾千年前建成的,而鑽石早已人造化,成本越來越低,它的可塑性強,可以通過調整碳分子結構而轉化為各種屬性,包括顏色,可堅固可柔軟,可導電可控制光的方向,五千年前,人類便已經捨棄了鋼筋混凝土那種笨重而無法更改的建築材料,而改用人造鑽石。」女子向宮殿狀的建築走去,「所以,星際圖書館的建築,是純人造鑽石鑄就的……嗯,對於地球的歷史,我可以專門給你上一堂課呢,但首先,我要帶你去見一件東西。」女子嫣然一笑,快步朝前走去。
遠方停機坪不斷有飛行器降落、消失,「人」們陸續進入圖書館,圖書館內也不斷有人走出來。還有人在圖書館門口比劃著名手勢,說著什麼,這些人看起來與普通人類沒什麼區別,但當他們發現諾里斯之後,都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他幾眼。
諾里斯被人盯得有些發憷,不敢逗留太久,跟著女子快步走入了圖書館。
星際圖書館高百米,橫跨十公里,占地約二十平方公里,是諾里斯見過的最大的建築,跨入高達五十米高的正門,諾里斯仿佛看到了一片星空——如繁星般複雜的機構——整個空間布滿了迴廊、走道、平台,數不清的通道不知通往何方,各色人在通道迴廊中快速通行,從地面到空中,無數影像在屬於各自的空間中閃爍著,仿佛銀河中心若塵的繁星。
「歡迎歡迎,嘉帝雅小姐,歡迎來北京,歡迎來星際圖書館。」門邊一位年邁侍者微微躬身,他的頭髮已經花白,光禿禿的頂門油光發亮,說話熱情洋溢,他穿著精緻的人類西服,戴著機械眼鏡的左眼在諾里斯身上停留了幾秒:「哦,這位是……」
嘉帝雅接口:「他是我帶來的……嗯……貴客,別用你的探測器了,他是個改造人,只不過看起來像純生物人類,因為他是我的……志願者。」
侍者眼中閃過一絲懷疑,隨後滿臉堆笑,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般:「是是,嘉帝雅……小姐,一切遵從您的吩咐……對了,這次您遠道而來是……我能為您做些什麼嗎?」
嘉帝雅對他的識趣挺滿意:「給我一個安靜的VIP包房。」
「VIP包房,Get It!」侍者回頭吩咐:「東區6號街區15層3088號套間。」
「是,領導。」操著標準東北口音的年輕侍者從服務台走來,做了個「請」的手勢,嘉帝雅與諾里斯隨著他登上一輛輕型連座單車,單車毫無聲息地向東面飛馳而去。
諾里斯沒想到,輕型單車坐起來比他的阿布更舒服,不僅行駛平滑完全沒有噪音,而且速度也比阿布快許多。
轉眼,他們進入東區密密麻麻的樓層中間,飛入了懸浮於空中的巨大球體中的一個通道。
單車停下,車後一道光軌從來路延伸過來——單車正是順著光軌行駛到了這裡。光軌消失,年輕的侍者微微躬身:「這裡就是3088VIP室,頂級服務,包含所有的圖書館服務,能查閱銀河系所有的百科資料以及河外星系的部分資料,需要我為您講解功能和使用方法嗎?」
嘉帝雅擺擺手:「需要時喊你。」
侍者的燕尾服筆挺發亮:「是,小姐,這裡有意念控制系統,您只要連續三次用念頭召喚我們,確認後我們將在十秒內趕到,祝您——們生活愉快。」
說完,侍者駕駛單車,打出一條通往其他方向的光軌,單車順著光軌疾馳而去,殘存的光軌停留了五六秒後漸漸隱去。
諾里斯跟著嘉帝雅步入暖白色的甬道,進入巨大的空曠房間,四壁擺滿書架,如繁星般的書籍浩瀚如海。
諾里斯暗暗預估著這間房間有多大時,嘉帝雅已在中央控制台坐下,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虛擬環形屏幕。
「坐下吧,那些書架都是全息影像,裝飾用的。」嘉帝雅道,「整個銀河系的資料,這座圖書館都藏不下——我的意思是,如果還用原始的紙質印刷的話。幾千年前,我們就已經棄用了紙質印刷,剛開始使用的是數字保存,但數字保存需要介質調取才能看到,否則只是一塊晶片而已,這也是我們考古學遇到的最大的困難。後來人類索性改用了另一種技術——共享藏識,它能把無限的知識和資料儲存在若干個星系中,藏識不依賴於物質,可以隨時調用,即使銀河系毀滅,這些資料依然存在……」
嘉帝雅見諾里斯聽得兩眼發直,不再說下去:「看來只能把你當做剛出生的孩子那樣。」
諾里斯坐下:「原來,你叫嘉帝雅,很好聽的名字……」
嘉帝雅沒想到諾里斯剛才似乎全沒聽見她的話,兩頰微微泛紅,沒好氣道:「別打岔……好吧,正式自我介紹:我叫嘉帝雅。諾里斯,接下來你聽到的會超乎你的常識和顛覆你長久來的認知,你做好準備了嗎?」
諾里斯見她神情凝重,深吸一口氣:「早準備好了,我肚子裡全是問號。」
嘉帝雅將椅子轉過去,雙手在空中點擊著什麼,環形屏幕上出現了一些文字,諾里斯看得懂,那是——漢字——帝國通用的四大文字之首。
「來,看看你的天之帝國。」嘉帝雅揮了揮手,屏幕上出現了帝國都城——繁星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