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已經在這個時間段會提前休息的Clovers依然為了等待它的老客人們而亮著燈。
老闆娘穿著碎花圍裙，趴在點單的吧檯上，滿是欣慰，一直衝墨瀾笑個不停。
「謝謝您為了我們還營業到現在……」墨瀾憋了半天，擠出了這幾句話。
「那可是我的榮幸啊，」老闆娘擺擺手，笑得溫暖。
她的笑容跟她的橘色大波浪捲髮一樣，都是十足的暖色調：「你也難得有時間跟莉可一起來，正好我也好久沒見你們兩個一起了，偶爾我也想為了自己任性一下嘛！這不也方便你們兩個聊天麼？」
上次他是一個人來的，那時候才聽老闆娘說，莉可也很久不來了。
「感覺知道我們黑歷史的也只有老闆娘你了……」墨瀾嘆了口氣。
老伴娘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哈哈哈哈哈！我可是見證過你們還是很質樸叛逆的時期哦！」
「我可沒有叛逆……」
「還不承認呢！不過啊，說起來奇怪，有時候會聽到熟人說墨瀾冷冰冰的什麼的，我還在想怎麼會呢，現在看起來果然我沒想錯啊，墨瀾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啊。」
「咳咳，也沒多小……」
「那時候認識你們倆，兩個人還一般高呢，哎呀，真感慨呀。」
「對我來說，你們永遠都是小孩子嘛。」老闆娘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以懷念的口吻說道：「一年前，莉可一個人在外面邊跑邊哭被我看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很心疼，問她她也不說，估計是工作上的事，還是粉絲的事吧，我也只能給她做了一杯甜飲讓她開心一點。從來沒看過她那樣呀，一直都很笑嘻嘻的，那時候才發覺，你們都長大了呀，都是大人了。」
莉可哭了。
墨瀾的眼神迅速黯淡了下去。
應該就是那天他說馬上就要出道了，所以想和莉可保持距離。
既有公司的意思，也有他的意思。雖然他不願意，但以前無論私生還是練習生同期，都帶給了莉可不好的回憶，他不想讓已經出道的莉可再承受那些，很有可能也會對她的組合有影響，才說了那些話。
他不想失去她的，只是想暫時保持距離而已……而且那時候他也很倔強，害怕重蹈覆轍，鑽了牛角尖。他不僅沒有關心當時的莉可，反而是把自己的成功放在最優位，所以莉可說「那我們就再也不要見面了」之後，他還抱著莉可只是賭氣的僥倖心理，之後更是難以拉下臉主動跟莉可求和。
——於是，在那之後，他的成功再也無人可以分享了。
不知不覺中，他也不再向外展現自己真正的心情。
只不過，曾經某天的絕望和溫暖卻一直不停在他腦內循環——那天，他被突然剔除出道名單，收到通知的時候忍不住落下了眼淚，莉可用力抱著他，一向愛說話愛笑的她，只是沉默地聽他哭泣聽他傾訴。她的懷抱十分溫暖，讓他安心不已。
在跟莉可冷戰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不敢打開跟莉可的聊天框。
直到那一天，從新聞知道她摔下舞台，那是他第一次感覺到會永遠失去莉可了……
——叮鈴。
門口風鈴清脆響起。
有人推門進來了。
墨瀾還沒來得及抬頭。
「哎呀——！莉可來啦！」便被老闆娘明艷的招呼成功劇透。
不過，只為了兩個人營業的Clovers，又怎麼會迎來其他客人呢？
不知道為什麼，那天在車上悄悄握住莉可的手，她沒有反抗，在那之後，他總覺得再次看向莉可時，變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有什麼東西在心中不斷地發生著變化，以他難以想像的速度。
莉可向他走來，她沖他揮手，嘴角上揚：
「我可沒有遲到哦，魏先生。」
眼神明媚清澈，卻盛滿惡作劇成功之後的狡黠。
*
「小金告白成功了，」墨瀾說，「你聽說了嗎？」
莉可喝著奶昔彎著眼睛看向他的樣子，讓他覺得自己的眼神無處安放，只能侷促地盯著她手中不斷減少的奶昔。
「是啊！就知道他一定會成功的！那女生就是喜歡他啊，誰會情人節隨便送男生巧克力，啊。」莉可說到一半，感覺不妙，有種自掘墳墓的感覺。
畢竟……「自己」好像也有過類似的……舉動……
萬一，魏墨瀾追問起來，她可不知道怎麼回答。
哪知道，這次魏墨瀾並沒有追究他們之前的玫瑰的含義，只是笑得溫和，說道：「是啊，他們能變成情侶真的太好了，我們也算是送給了他最棒的生日禮物吧？」
莉可鬆了一口氣。
「對啊，」莉可也沖他微笑，「但最重要的還是小金自己的勇氣！」跨越那條線可是需要極大的勇氣！莉可他們只不過是幫了一個小忙而已。
兩個人又圍繞小金聊了一會兒，老闆娘的美味料理也享用完畢，莉可放下了手中的餐具，深吸一口氣，認真看向了墨瀾。
——這次一定要問出她和魏墨瀾絕交的原因！
她還沒開口，今天一直沒怎麼直視她的魏墨瀾，終於抬頭看她，他的目光看上去很柔和。
「莉可你一定想問我，一年前最後一次見面時，我為什麼要對你說想跟你暫時保持距離吧？」
「唔？嗯。是的。」莉可沒想到對方竟然是先提起這個話題的那個。
「因為那時候臨近出道，離夢想越來越接近，承受的壓力卻比想像中更重……」墨瀾說的很緩慢，「那時候公司提了很多要求……正好莉可約我出來，所以我提出了想跟莉可保持距離……」
「……」
「結果就是……我只顧著說自己的事情，甚至沒問莉可為什麼約我出來…最後甚至只是眼睜睜地看你哭著跑走了……」魏墨瀾的聲音越來越低，而莉可猜想的畫面也終於在此刻有了實際景象。
「……」
「其實我並不是想推開你……」對方還在繼續，「但那樣的說法，你一定認為是我為了出道所以想要跟你撇清關係吧？」
「……」如果說「莉可」曾經最在乎的就是魏墨瀾，那麼在他說出那樣的話後，怎麼不可能不受傷呢？結合伊楓說過的，她可是哪怕受傷都想要陪伴著魏墨瀾的人啊。
「直到聽說你摔下舞台……」墨瀾的眼中變得漆黑，「我大腦一片空白，還以為要永遠失去你了…我心裡只有無盡的恐懼和後悔…後悔沒有早點跟你說聲抱歉。」
呼……莉可長長舒了一口氣。
未知的一塊拼圖終於以這樣的方式得以填充。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莉可對他微笑，「拉黑你是對你的懲罰，所以現在我們一筆勾銷了。」
莉可心底的「莉可」或許一直在等待這樣的道歉，等待魏墨瀾的主動求和。
失去之後才懂得的珍貴，莉可也一樣明白。
「你也別哭喪著一張臉了，大明星。」莉可用叉子對準魏墨瀾，「我可不想在你難得的休息日把你的心情搞糟。」
「我不是什麼大明星……」墨瀾被這麼一叫，馬上解釋道：「莉可也沒把我的心情弄糟……」
不如說，他的心情現在滿的快要溢出來了……
接受了老闆娘熱情似火的擁抱之後，兩人離開了Clovers。
晚風微涼。
「老闆娘還是這麼熱情呀。」莉可感嘆道，一件事嗖的閃過她的腦海，「完了！」
「怎麼了？」魏墨瀾本來在整理衣服，馬上抬頭看她。
「我媽讓我們拍個合照給她的，」莉可鬱悶不已，「剛才在店裡那麼明亮，背景也好看，我卻給忘了。」
原來是說著這個，還以為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呢。
「停車場附近燈光還可，去那裡拍吧。」
兩人來到停車場後，終於拍好了照片之後，莉可滿意地點了發送，之後她又一副糾結的表情。
「怎麼了嗎？」他太熟悉莉可了，「你媽還說了什麼？」
「嗯……」莉可抬頭，她今天的妝容很淡讓她顯得異常可愛，「之前我媽說想邀請你去家裡玩，不過我幫你拒絕了，只是跟你說一聲，萬一她之後來問你，你就說你太忙了就可以了！」
……哪怕一切不能恢復原樣，只是保持這樣也很好。
「嗯，好。」墨瀾答應莉可的聲音很輕，努力不讓她識破他的失落。
路燈把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
在很久的過去，兩人也曾經在同樣的路燈下訴說著彼此的心事。
「最後，莉可……」墨瀾猶豫地開口。
莉可也關掉跟媽媽的對話框，好奇看向他。
「……我，」他覺得自己的聲音發緊：「我……能抱抱你麼？」
……
時間停滯了幾秒。
「嗯？」莉可眨眨眼，看上去沒聽懂他的意思。
墨瀾只覺得自己的心狂跳不止。
他究竟是作為什麼身份在向莉可要這個擁抱？
身為朋友？ 還是身為別的什麼？
他不知道……他只是很想把她擁入懷裡，哪怕是一瞬間都好。
「……作為，和好的標誌？」他尷尬編織謊言的樣子一定會被輕易看穿，但是無論如何……
「好啊。」莉可歪頭想了一秒，答應得很乾脆。
她張開手臂，在等他，她的笑容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明亮可愛，才不是只有手機屏幕上展現出的冷艷和陌生。
無數個他們曾經共享的過去湧入腦海，莉可的笑容和那時候她第一次沖他露出的笑容，一模一樣地重合在了一起。
「以後反正也會一直見面，我們也認識了那麼久，你也跟我解釋了原因，我當然原諒你啦，這就是我原諒你的證明。」
莉可笑著說，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他落入莉可的眼中，莉可也落入他的懷中。
她髮絲間的香氣陌生卻讓他沉醉，她的身體還是跟以前一樣溫暖。
五秒。
雖然擁抱僅僅維持了五秒。
但是他計謀得逞了，因為他再次得到了她的擁抱。
「這樣就算扯平咯？」莉可雙手環胸，「我可不想被你的粉絲或者SA的粉絲說我們不合然後被黑哦？」
「怎麼會？」墨瀾輕聲笑了。
路燈頭下的溫暖光芒柔和地籠罩兩人。
*
就在藍瀨覺得自己的意識逐漸模糊時，啪得一聲細小的細微響動讓他瞬間驚醒！
墨瀾回來了！
他知道墨瀾今天和莉可出去約會，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第一手情報，才一直強撐著困意醒到現在。
剛才還被心情不好的久冬追問為什麼墨瀾到現在還不回家。
幹嘛對他這麼凶？ 藍瀨非常委屈。他又不是墨瀾的私人助理！，他怎麼可能知道他回家的時間啊！
不過他還是保守了秘密，沒有告訴久冬，墨瀾出門是為了去見莉可。
畢竟他知道，久冬非常討厭莉可。
墨瀾本以為這個時間回來大家肯定都睡了，沒想到他一進門，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的久冬。
聽到門響，久冬也不抬頭，只是繼續跟誰發著消息。
「……」如果不是心情很好，墨瀾並不打算跟他打招呼。
深吸了一口氣，墨瀾問： 「還沒睡？」
久冬懶懶地看了他一眼：「是啊，大明星不也是麼？剛忙完回來？」
大明星……
不知道為什麼，莉可和久冬都喜歡這麼稱呼他，這種莫名的默契讓他有些不舒服。
久冬和莉可都不肯告訴他被節目組拍照的那天，兩個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沒錯，他很在意。
「……」
見墨瀾一直沒反應，久冬打了個哈欠，揉著頭髮離開了客廳。
終於等到了墨瀾回房間，藍瀨剛想大聲抱怨他很磨蹭，在看到墨瀾的那一瞬間，卻張著嘴半天沒蹦出一個字。
「墨瀾……」過了好一會兒，藍瀨才愣愣開口，「你的臉好紅哦……」
藍瀨認真盯著墨瀾，研究他的表情。
他的皮膚本來就白，現在浮著一層淡淡的紅暈，今天他又把劉海放了下來，漆黑髮色的襯托下的柔和，臉紅的更加明顯。
比起平常冷冰冰的樣子，整個人都散發著溫柔的光暈。
墨瀾後知後覺地碰了碰自己的臉頰，確實很熱。剛才把莉可送回去之後，又開車回來，臉上的熱度竟然還維持著……並且，他的心臟還在加速鼓動著。
「你不會是……」藍瀨的眼睛越來越亮，「你和莉可KISS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