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隆五年
西禹都城益州掉了好大一個瓜:東夷國皇帝上官徨最寵愛的同母弟弟臨江王上官律要娶益州教坊司的醫奴柳枝姑娘!柳枝姑娘被皇上賜封號「廣德公主」!
益州百姓議論紛紛。
「咱西禹又不是沒有公主,皇上嫡親的廣平公主也正值妙齡啊!」
「關鍵是,東夷國的鬼面將軍是柳枝姑娘的殺父仇人!」
「而鬼面將軍又是上官律的舅父。」
「這回有好戲看了。」
……
雲霧山莊
大家圍在一張地圖前,計劃著營救行動。
一個眉眼如畫,長長彎彎的睫毛猶如蝴蝶翅膀,鼻子高挺細膩,肌膚細膩如玉的女孩指著地圖上蒙達拉山,「這裡是兩國交界的地方,送親隊伍和迎親隊伍肯定是在這裡交接,蒙達拉山地勢險要,我兒時和爹爹他們在這裡居住了幾年,我比較熟悉這兒的地形,師父,就在這裡設伏,怎樣?」
雲尚撫摸著山羊須,點點頭,「蠻兒的這個想法不錯。現在商量一下怎麼救?」
……
旌旗萬里一直蔓延到視線的盡頭,十里紅妝紅霞一般橫貫了蒙達拉山山腰,像清晨梳妝美人腰間的紅帶。一條紅色的車隊穿行於山間,馬脖子上的銅鈴不時傳來陣陣響聲,清遠悠揚。
中間一輛暗紅色馬車旁邊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的隨身丫鬟,雖然已經過去五年了,隱藏在一棵樹上的黑巾蒙面的柳小蠻還是認出了兩人是姐姐的貼身丫鬟紫蘇和白卉。
柳小蠻激動的將拇指和食指搭扣,放進嘴裡,發出一陣清脆的哨聲。
「咻——」「咻——」箭羽鋪天蓋地從林子裡的射出來。
「吁——」馬車被死死的拉停,馬蹄亂翻。
送親團團長左驍衛大將軍謝煥抽刀大喊,「大家小心,有埋伏!保護公主!」箭陣攻勢太猛,送親隊伍里的官員們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
隨行的侍衛們忙抽出劍來,抵擋四面八方的箭。
紫蘇和白卉尖叫著,蒙著頭蹲在馬車底下。
柳小蠻從樹上飛身而下,眼睛直盯著那輛暗紅色馬車,她掀開轎簾,急切的喊道:「姐,跟我走!」
裡面的人伸手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嬉笑道,「野丫頭,你看清楚,我是你姐嗎?」
柳小蠻知道,是自己的這一聲「姐」暴露了自己。
原來是陷阱,就等她們入網了。
柳小蠻憤怒的抬頭,看見眼前這個身著紅衣,容顏如畫,眉目如春風,痞氣笑容中攜帶著妖嬈的氣息的妖孽少年,怒罵,「奸賊,把我姐弄哪兒去了?」
楚符伸手想去扯掉柳小蠻臉上的黑巾,他想看看時隔這麼多年,他的野丫頭到底長什麼樣了?
楚符的魔爪被柳小蠻無情的揮掌擋開,楚符也不氣惱,狹長的丹鳳眼微眯,聲音里是十足的性感和魅惑:「奸賊?孤覺得還是以前的『小滑頭』和『符哥哥』好聽!再叫一次來聽聽。」
「無恥之徒!」柳小蠻使出一記沖拳想要掙脫開禁錮。
兩人在馬車裡你一拳我一掌的比劃著名。
「哐——」馬車頂被衝破,兩人從馬車裡飛出來,在空中繼續搏殺著,難解難分。
柳小蠻不想戀戰,她砍斷馬車繩索,跳上一匹馬,一拍馬屁股,猛夾馬肚子,「駕——」
楚符手指上的黃金龍形戒指射出一根極細的金絲線纏著了柳小蠻的小腿。
柳小蠻低頭一看:用我送的東西來對付我!
柳小蠻彎腰從靴子裡抽出匕首「盤古」將金絲線飛快割斷,同時將匕首擲向楚符,楚符一個側身,匕首從他臉龐堪堪飛過,割斷了他耳鬢邊的幾根髮絲,「咚——」匕首插進一顆樹幹里。
「野丫頭,你用孤送你的東西來殺孤?」
「彼此彼此,這叫禮尚往來!」柳小蠻揮手,「撤!駕——」
謝煥大聲說道,「追——」
楚符接過侍衛遞過來的「盤古」,慢悠悠的說道:「回來!打道回府!」
謝煥一臉擔憂,「太子,皇上想一網打盡這些逆賊,你這樣,我們如何向皇上交代?」
「父皇那裡,孤去交代。」
楚符眺望著遠處飛揚的塵土:野丫頭,下次再見,孤絕對不會放過你了!
柳小蠻一群人來到一處開闊地,向空中放了一隻信鴿。
東夷平陵郡一處客棧里,店小二敲門一扇門,遞給雲尚一隻信筒,「師父,小師妹的信。」
易了容的雲尚展開信,上面寫著:師父,計劃2
「叫大家這幾天提起精神,密切注意來往的人,尤其是車隊!」
「是,師父。」
這天,客棧來了一隊人馬,商人打扮,店小二熱情的招呼,「客官,打哪兒來啊?」
商隊為首的也熱情,「西禹。」
「來咱們東夷是要購買皮貨呢?還是山貨呢?」
男子丟了幾串銅錢在桌子上,「都買。店家,把店裡的拿手好酒好菜都拿來招待我的弟兄們!」
店小二喜滋滋的把銅錢放進圍兜里,不做聲色的打量著他們,其中一個個子嬌小,八字鬍,頭髮用綸巾裹著的小伙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上酒菜時,店小二故意站在那個小伙子的右側,「酒菜來嘍,客官們吃好喝好,還需要什麼,隨叫隨到!客官們慢用!」
店小二哈腰駝背的離開了。
店小二敲開雲尚的房間,「師父,您猜得沒錯,那人是女子,徒兒看到她耳朵上有耳洞,並發現她右耳根有一顆米粒大小的紅痣,和小師妹說的一模一樣。」
樓下,為首的輕聲說道,「大家警醒點,這家店有貓膩。」
「如何見得?」
「剛剛那店小二腳步輕盈,身法矯健,是有武功底子的人。」
「老大 ,我們需要做些什麼嗎?」手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這是在別人的地盤上,不可節外生枝,晚上我們的人輪流值夜,明天一早,和東夷的人交接了,後面發生什麼事,就與我們無關了。」
「好,我讓弟兄們少喝點酒。」
「客官,你需要的熱水來了,」店小二笑呵呵的端著一盆熱水進來。
柳枝點點頭,沒有言語。
店小二放下熱水,把搭在腰間上的汗巾撩起一角擦著汗水,「都入秋了,還這麼熱,什麼天氣,這是?」
柳枝眼尖的看見他腰間露出一塊雙螭紋海棠玉環,這是當年雲師伯給她和小蠻一人一個,柳枝衝過去,抓起玉環仔細查看,是蠻兒的那塊,錯不了。
柳枝厲聲問道,「你這是從哪兒得的這東西?偷的?」
店小二壓低聲音,「它是我師妹的,」店小二塞給柳枝一張紙條,「這也是小師妹的。」
店小二朝門外方向朗聲說道,「客官沒有其他吩咐,小的就離開了。」
柳枝關好門,急切的打開紙條:姐,相信他們!
柳枝就著蠟燭燒掉紙條,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蠻兒只讓我相信他們,沒說讓我做什麼,難道他們已經布置好了一切?
半夜時分,店小二敲柳枝的門,「客官,睡了嗎?」
柳枝迅速下床,打開門,店小二輕聲說道,「跟我來!」
柳枝跟著店小二從客棧後門出去,有一輛馬車停在外面,裡面有一個清雋的男聲說著,「枝兒,進來。」
柳枝掀開帘子,看不清黑暗中的臉,她試探著問道:「雲師伯?」
「上來吧,蠻兒在平陵郡城外等著我們。」
柳枝聲音哽咽 ,「雲師伯……」
「好孩子,這些年你受苦了。」
柳枝撲進雲尚懷裡痛哭起來,為死去的父母,也為這些年自己的苦難。
雲尚輕拍侄女的背,無聲的安慰著。
柳枝想起了什麼,抬頭問道,「雲師伯,和我一起的那些人呢?」
「他們吃了我下了藥的酒水食物,估計現在已經在孟婆那裡繼續灌黃湯吧。」
「我也吃了,為什麼沒事?」
「給你端的那盆熱水裡我加了解藥,你房間裡的蠟燭芯也是解藥。」雲尚走出馬車,吩咐著,「出發吧!」
不遠處,有一個暗中觀察的東夷侍衛悄悄的離開了。
……
同一時間,一支東夷軍隊已經在平陵郡驛站落腳。
幽狼很不理解王爺這樣心急的原因,只是一個教坊司的女子而已,比王爺還大兩歲,為什麼王爺如此看重,還要自降身份扮成鬼面將軍親自迎親。
侍衛一路疾馳,到驛站,把馬韁繩甩給旁人,「王爺休息了嗎?」
「快休息了。」
侍衛來到上官律房門外,「王爺,客棧出事了,王妃被劫走了!」
一道勁風把房門打開,上官律陰沉的問道,「可知是誰?」
「王妃主動上的車,應該是熟人。」
「騎馬?」
「不,馬車,應該是考慮到王妃不會騎馬,又是女子,不好與男子同騎。王爺,我們追嗎?」
「不,守株待兔,去平陵郡城外等他們。」
「王爺英明!」
雲尚一行人看見近在眼前的平陵郡邊境,鬆了一口氣。
「噠——」「噠——」
一陣馬蹄聲傳來,店小二定睛一看,大喊,「不好,是東夷搭子!」
雲尚朝隊伍最前面的戴著鬼面的上官律拱手,「將軍這是何意?」
上官律旁邊的幽狼揚起手中的槍,指著馬車裡的柳枝,「把王妃留下!」
柳枝掀開帘子,看見遠處的「鬼面將軍」,看著這個殺父仇人,她的目光猶如利刃般鋒利,狠狠地刺向「鬼面」,仿佛要將對方撕裂成千萬片。
扮成「鬼面將軍」的上官律心潮澎湃的看著心上人,眼裡全是溫柔和思念。
柳枝衝過去,失控的喊著,「狗賊,我要取了你的狗頭!」
雲尚大驚,「枝兒,小心!」
雲尚揮手,身後的人傾巢而出。
東夷軍士連忙擺陣嚴陣以待。
上官律驚慌的大聲命令,「誰傷了王妃一根頭髮,本王就要誰的命!」
就在雙方打得難分難解時,柳小蠻抱著焦尾琴「碧桐」從天而降,她盤坐在山丘上,心無旁騖的彈奏著《霸王卸甲》,氣勢磅礴、悲壯的琴聲讓東夷軍士如同置身於無盡的痛苦和無奈中,他們捂住耳朵,狂叫著。
「不好,此人用了攝心術,」上官律大呼,「大家快閉息靜心!」
但已經有人中招,七竅流血,紛紛倒地。
柳小蠻見時機差不多,立即發射琴尾里的毒針,三十六枚細如牛毛的淬毒鋼針,既快又勁,像一道道白光射向上官律。
「爺,小心!」幽狼和幾個高手飛撲過來,揮砍著毒針,又一波毒針射來,東夷傷亡慘重。
柳小蠻內力耗盡,「噗——」從口中噴出一灘血水。
雲尚見狀,飛過去抱起搖搖欲墜的柳小蠻,大喊,「走!」
馬車裡,時隔多年,兩姐妹終於相見。
柳枝心疼的擦著妹妹嘴邊的血漬,餵了妹妹一顆定心丸,柳小蠻虛弱的笑著,「如今,狗皇帝沒了姐姐做人質,我們終於可以放開手為爹爹母親還有柳家冤死的人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