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時寒眼疾手快,一把摟過霍煙。
她的腰很細,一掌就能整個握住,與此同時,陣陣甜香撲入懷中。
傅時寒眼角微挑,勾起一抹輕挑的弧度。
周遭女生發出絲絲抽氣聲,議論紛紛。
鮮少能看到傅時寒主動碰觸女生,還是以這樣的姿勢——他幾乎將她一整個摟入了懷中。
夏日的衣衫布料單薄,霍煙感受到腰間那雙大掌的灼燙溫度。
她的背緊貼著他平坦堅硬的腹部,隱約能觸到肌肉的輪廓。
霍煙手壓在他的胸前,迅速穩住了身形,低低說了聲:「謝謝。」
聲音軟糯,就像彈彈的棉花糖。
傅時寒心頭像是被一片羽毛掃過,痒痒的。鼻息間發出一聲輕嗤,算是回應了。
林初語沖霍煙擠眉弄眼:「哎喲喲,臉都紅了,快感謝我吧,這麼好的機會都給你了,邊上多少人羨慕呢。」
感謝個鬼啊!
霍煙簡直想一腳把她踹到牆上去。
就在她窘迫萬分之際,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裡被人塞進了什麼東西,硬硬的,帶著略有些尖銳的稜角,還有溫度。
霍煙回頭,對上了傅時寒平靜的目光,他淺淺勾了勾嘴角,眸子裡熠著光。
霍煙立刻會意,他給她遞了東西。
像是地下同志秘密接頭會晤似的,霍煙一言未發,收下了他悄悄遞過來的東西。
從手感來看,應該是疊成了奇怪形狀的硬紙條。
**
好不容易出了大禮堂,霍煙拉著林初語敏捷地穿過人群,一口氣跑到校園後面的林蔭道上,這才停下來,氣喘吁吁。
林初語納悶道:「你這傢伙做什麼都慢吞吞,剛剛跑得跟兔子似的,怕學長因為剛剛那一摔,找你麻煩呀?」
「對呀!」霍煙大口喘息,望望身後:「他肯定得找我麻煩,說不定還要教訓我呢,他這人很壞的!」
林初語攬著霍煙往後門小吃街走,渾不在意道:「說的你好像認識他似的,還教訓你,你知道嗎,在學生會查寢的時候,好多女生故意把違禁電磁爐、大功率吹風機,擺在明面上,想求他教訓都求不來呢,他根本就不搭理女孩子好吧,你就別白日做夢啦。」
「我認識他。」霍煙坦誠地說:「他很壞,總喜歡喜歡捉弄人,有一次趁我睡著,還把我羊角辮兒剪了,不過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
「你吹,接著吹!」林初語戳了戳霍煙的腦袋:「你這丫頭一本正經說大話的功夫,怎麼練出來的,怎麼那麼逼真呢?」
霍煙委屈巴巴道:「我真的認識他,他剛剛故意走我後面,給我塞東西來著。」
林初語抱著手臂,懷疑地問:「給你塞什麼了。」
霍煙這才想起來,攤開緊握的手掌,掌心裡燙著一顆扁平的粉紅色摺紙桃心。
借著路燈仔細看來,這不是平常的紙,這是一張......百元的鈔票!
林初語驚訝地說:「錢?」
霍煙也愣住了。
傅時寒居然遞給她一百元錢,還疊成了桃心的形狀!如果剛剛發現的話,她是絕對不會收下的!
她以為傅時寒像以前一樣,又給她傳小紙條呢。
然而,等霍煙小心翼翼將桃心給展開以後,赫然發現,這個鼓鼓囊囊的桃心不是由一張百元鈔疊成的,而是......
五張!
現在霍煙手裡,多出了皺皺巴巴的五百元錢,她眉毛也擰得皺巴巴。
林初語不敢相信:「傅時寒偷偷塞給了你500元錢?開什麼玩笑!」
霍煙將錢折好放進口袋裡,對她說:「嗯,開玩笑的,我逗你呢。」
「你可忒壞了,我差點就要信以為真了。」
霍煙抿了抿嘴,不再多說什麼。
回想起多年以前,第一次見到傅家的那個男孩,是在兩方父母的宴席間。
彼時的傅時寒年不過十二,皮膚瓷白,年紀輕輕眉宇間便有了一股子少年英氣,俊朗無雙,一雙灼灼桃花眼,內勾外翹。
他端端正正坐在席間,一張小臉繃得嚴肅又正經,儼然小大人的模樣。
霍煙看見他,就像見到天上的星星一樣。
而那時候,霍思暖眼睛裡也冒了星星。
因為從小的姻親,雙方父母一個勁兒將傅時寒和霍思暖推一塊兒。
初中,高中,大學,兩個人都在同一個學校,同一個年級,而霍煙總比他們低一個年級。
傅時寒和霍思暖的相處,就像電視偶像劇里的演的一樣,舉止端莊的淑女和禮貌帥氣的紳士。
那時候霍煙覺得,傅哥哥和姐姐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據說從來不會和女生交往的傅時寒,高中時期唯一的女性朋友就是霍思暖。
那時候,霍煙聽了媽媽的話,不要打擾傅家哥哥和姐姐的相處,別總屁顛兒屁顛兒跟著他們玩,要給他們留出獨處的空間。
所以霍煙也總是躲著傅時寒,儘管他從來沒有承認霍思暖是他的女朋友,但是在霍煙心裡,他就是姐姐的男朋友
然而躲也躲不過,傅時寒時常來找霍煙,有時候是翻了牆來家後院兒,有時候是在學校里無人的牆角截住她,也不干別的,跟她插科打諢鬥鬥嘴皮子,或者捉弄捉弄她。
在霍煙面前的傅時寒,完完全全另外的一個人,什麼矜持穩重,都是裝出來的。
他丫就是一混蛋,流氓,臭不要臉的小痞子。
當然,這樣的傅時寒,也只有霍煙一個人見過,說給別人,別人壓根不信。
「什麼,你說傅時寒捉弄你,欺負你?」
「老天!他怎麼不來欺負欺負我。」
「好了你別做夢了,快醒醒吧。」
反正說了別人也不信,霍煙索性也就不要到處告狀了,反正好的那一面,他留給了其他人和霍思暖。
badboy那一面,他留給了霍煙。
霍煙心大神經粗,也懶得和他計較,不過縱使他有千般不好,但也不是全然的壞人。
譬如有一次,霍煙被壞男孩堵截在學校後門外,傅時寒看見了,眸子裡像是結了冰似的,二話沒說擼起袖管子孤身上前,三五兩拳便撂倒了所有人,揍得那些壞男孩嗷嗷大叫,再也不敢靠近霍煙。
霍煙是那種「只要你對我有一點好,縱使千般的壞,她也只記得那一點好」的女孩。
更何況,傅時寒對她可不止一點點的好。
譬如現在她手裡的這皺巴巴的五百塊。
剛剛林初語約她出去擼串,她猶猶豫豫的態度被傅時寒看在眼裡,知道她手裡拮据,才用這種方式接濟她。
爸媽都沒這麼體貼過。
他關心她,大概因為她是霍思暖的妹妹吧。
不過這五百塊,霍煙是絕對不能要,一定得找機會還給他。
**
夜間,女生宿舍樓最不缺乏的就是熱鬧。陽台邊,能聽到女孩們嘰嘰喳喳的聲音,要麼是看見奇怪昆蟲嚇得尖叫,要麼是談天說地暢聊人生。
林初語洗澡的時候問霍煙借洗髮水,另外一名室友蘇莞特別大方地將自己的洗髮水遞給了她。
然而兩分鐘後,洗手間裡的林初語嘶聲力竭尖叫起來。
霍煙的位置距離衛生間最近,第一個衝過去:「怎麼了!」
林初語顫聲說道:「alterna!三千六一瓶的洗髮水!我的媽呀,我剛剛這一擠,起碼擠掉兩百塊!蘇莞!我對不起你!」
霍煙鬆了一口氣,還以為她摔跤了呢。
室友蘇莞家裡很有錢,從她的穿著打扮就能看出來,是富貴人家養出來的小小姐。
可是三千六一瓶的洗髮水,還是讓霍煙有些咋舌。
林初語雖然家境一般,但平時喜歡看一些時尚雜誌,當然也是懂貨的,難怪剛剛發出那樣慘烈的尖叫了。
「瞎叫喚什麼。」蘇莞毫不在意地說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洗手間見鬼了呢。」
「這特麼比見鬼還讓我小心臟砰砰跳好嗎。」林初語誇張地說:「alterna的洗髮水,兩百一次的頭,我要洗二十分鐘,誰都別攔我!」
「行行,你洗一個小時也沒人攔。」
霍煙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邊,拿起手機打開了通訊錄,猶豫著想給傅時寒發條簡訊,謝謝他,也告訴他這五百塊錢不能收。
半個小時後,林初語從洗手間出來,霍煙的簡訊還沒發出去。
「我感覺,我的頭髮重獲新生。」
「有這麼誇張嗎,你要喜歡,那瓶洗髮水送你了。」蘇莞雲淡風輕地說。
「臥槽,你說真的?」
「對啊。」
「蘇莞有錢人!你還缺腿部掛件嗎?瞅瞅我還順眼嗎?」
蘇莞笑了笑:「行了,別開玩笑,大家都是室友,以後相互照應,應該的。」
林初語雖然這樣開玩笑,不過洗髮水還是沒收,畢竟是別人的東西,價格還這麼貴。
晚上女宿夜聊,林初語說起了迎新晚會上霍思暖的《天鵝湖》,嘖嘖感嘆:「她真是太美了,簡直就是我女神。」
蘇莞卻冷哼一聲:「什么女神,霍思暖就是個打腫臉充胖子的女神經吧。」
「你說什麼!」不等林初語開口,霍煙調子卻冷了八度。
蘇莞不屑地說道:「不是嗎,她家也不算有錢,撐破天中產階級,她卻穿名牌,提名包,整天和她們藝術學院那幫富家小姐當朋友,那種圈子我又不是沒混過,攀比啊,勢利啊,沒一個好貨,個頂個的虛偽...你說她圖什麼呢,為了這點虛榮,把自己的家都榨乾了,是不是蠢,是不是女神經?」
霍煙的手,捏緊了床單,幸而現在熄了燈,看不見她臉上變化的神情。
林初語說:「她不是還有傅時寒嗎,他們可是有婚約,全校都知道。」
「嚯,有婚約又怎樣,傅時寒會為她的吃穿用度買單嗎?不可能的!」蘇莞是個直腸子,繼續說道:「更何況,我覺得傅時寒根本不喜歡她。」
林初語驚呼:「不喜歡!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傅時寒說過他喜歡霍思暖嗎,既然倆人有婚約,又彼此喜歡,為什麼還沒在一起?所以呀,我覺得這就是霍思暖一廂情願,嘖。」
霍煙終於生硬地開口:「別人的事情,你不是當事人,這樣子背後隨意猜測議論,不大好吧。」
幾個室友都沒想到平日裡人畜無害的霍煙會突然生氣。
「隨便聊八卦唄。」蘇莞也沒生氣:「我敢說,就是現在,不止我們一個宿舍議論她,既然要招搖,就要承受得起旁人背後的閒言碎語。」
「別說了,睡吧。」
一直沒出聲的室友洛以南止住了蘇莞的話。
「睡了睡了。」蘇莞打了個呵欠:「霍煙,別生氣啊,我這人沒事兒就喜歡八卦,要是得罪你了,道個歉。」
「嗯。」
女生宿舍重新陷入靜謐的夜色。
她握著自己的手機,屏幕光線將她秀美的臉蛋照出一圈暗光,猶豫了片刻,還是刪掉了給傅時寒的簡訊,關掉手機,輾轉反側。
蘇莞的話,說得很難聽。霍煙雖極不願意承認,但她心裡明白,她說的是事實。
霍思暖的吃穿用度,幾乎榨乾了這個家,父母省吃儉用下來的錢,全給她花銷了。
傅時寒是不可能給她花錢的。
霍煙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傅時寒從來沒有為霍思暖花過一分錢,那麼他塞給她的五百塊,到底算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