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菜館的大門口,沈遇然和向南倆人站在路邊,幫蘇莞指揮停車:「方向盤往左,當心。」
「夠了夠了,慢慢回。」
蘇莞腦袋探出車窗,看了看,無奈地說:「太窄啦,本仙女進不去。」
「你往左打一點。」
「掛著別人的車了!」
蘇莞停下來,看著那幾厘米的距離,簡直崩潰。
「這也太考驗技術了吧。」
沈遇然道:「沒辦法,過年車位稀缺,這還是我好不容易訂到的酒店呢。」
「我來吧。」傅時寒徑直坐進了駕駛位,掛下後檔,方向盤小心翼翼地挪著。
狹窄的縫隙看得霍煙心驚肉跳,眼瞅著就要碰上了,他迅速調轉方向盤挪開,幾番驚險,不過最後竟也分毫不差停在了車位里。
完美。
蘇莞感嘆:「哇,寒總神仙車技啊。」
沈遇然鄙夷地說:「是你技術不到家吧,要誰都像你這樣開車,那保險公司就要賠得傾家蕩產了。」
還不等蘇莞開口,許明意悠悠說道:「上個月某人撞壞了學校的花圃怎麼說。
沈遇然指著許明意大聲喊道:「好你個許明意,咱倆一個宿舍同窗三年,你幫她還是幫我!」
許明意想了想,說道:「我幫她。」
蘇莞得意地沖沈遇然吐了吐舌頭。
再回頭,她發現許明意在看自己,驀然感覺心臟像是放置在烈日下炙烤的冰淇淋,頃刻融化了。
沈遇然笑了起來:「喲~你倆什麼時候這樣好了。」
蘇莞走過來,很自然熟地挽住了許明意的手臂:「我們是好朋友,怎麼,有意見?」
沈遇然悠哉地拖長了調子,笑話道:「和尚也和女生交朋友啊,難得難得。」
許明意的心思已經不在他們的互懟上,他感受著身邊女孩親昵的動作,不知道為什麼心跳得那麼快,那麼快,全身都僵硬了,任由蘇莞拽著他進了飯店。
深呼吸,平靜。
幾人走進了包間,很快香噴噴的飯菜上來,開動之前,傅時寒提議舉杯:「新的一年,大家事事順利,前程似錦。」
沈遇然道:「寒總起頭,那就每人說一句吧,我先來,就祝願大家找工作的找到好工作,考研的呢上四百分,出國的收到好offer!」
蘇莞也笑說道:「認識你們,我特別開心,你們是我自小到大最好最好的朋友,願友誼地久天長。」
許明意:「友誼地久天長。」
沈遇然反對:「老二,你怎麼跟著人家說。」
許明意:「她把我要說的都說了。」
沈遇然:「那你倆還真是心有靈犀啊。」
蘇莞只是笑,而許明意依舊端的一臉嚴肅鎮定。
向南:「那我就祝大家,談戀愛的修成正果,暗戀期的求仁得仁。」
最後霍煙說話:「你們把該說的都說了,沒給我留下,那我就祝我們家寒哥哥身體康健,平平安安。」
傅時寒在眾人鄙夷的目光下,單手摟過霍煙的後腦勺,在她額頭上印下淺淺一吻:「真乖。」
眾人紛紛叫囂還讓不讓人活了,秀恩愛快走開。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許明意藉口說要去洗手間,起身離開,沒多久,蘇莞也藉口離了席,一路追上去,卻發現他並未去洗手間,而是徑直來到了飯店前台。
「43桌多少錢,麻煩您算一下。」
服務員計算之後,回道:「算上酒水,一共八百零六。」
「零頭免了,算八百行嗎。」
「不好意思先生,我們飯店不講價的。」
「這樣...」許明意默了片刻,從包里摸出了一張卡:「刷卡吧。」
就在服務員正要接過卡片的時候,卻被另一人伸手奪過,許明意轉身,迎上了蘇莞幽深而複雜的目光。
「這就沒意思了啊,說好大家一起aa的。」蘇莞道:「再說了,就算要請客,也不該是你啊。」
「今天除夕,你們沒有陪家人,出來跟我吃飯,應該由我來請客。」
今天的和尚似乎變得很不一樣,平時讓他幫忙帶早餐,就算是一塊五毛的也一定要人家還,今天怎麼突然變大方了?
蘇莞雖然沒法反駁,但就是不同意:「說什麼也不能你給錢,你賺錢這麼辛苦。」
她說完自己也摸出了錢包:「我來結。」
「蘇莞。」許明意聲音低醇,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完整地叫出她的名字:「能不能給我個面子。」
蘇莞抬頭,訝異地看著他。
他那雙平日裡掩藏在卷劉海下的單眼皮雙眸,竟然是這般深邃,眸子裡仿佛埋藏著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能夠將人深深吸附進去。
她仿佛看見了他眸底隱藏的一份倔強和固執。
蘇莞將卡還給了他,卻是心疼不已。
這種感覺嚴所未有,從小到大,萬貫家財供她揮手揮霍,她從來不知道心疼錢是什麼感覺。可是現在她突然明白了,就像鈍刀子割肉似的,每一分每一毫,都是他辛苦掙來的。
許明意拿到了帳單之後,仔仔細細地核對了上面列出的每一項菜品和價格,確定無誤之後才刷了卡。
離開的時候,眾人執意要將錢還給許明意,然而許明意這一次卻非常堅持不肯收。
「你們過去照顧我很多,讓我請你們吃一次飯吧,難得有宰我的機會,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
他說得很輕鬆,而眾人心情卻很沉重。
許明意平時小氣,沈遇然總說他是一毛不拔鐵公雞,可是玩笑歸玩笑,到底沒有人見怪。
生活從來不會善待任何一個人,他只能咬牙靠自己。
他們知道,所以善良也從來都是藏在細節中,不動聲色。
許明意沒有吃早飯的習慣,於是傅時寒或者向南會打包早餐到研究組吃,順帶也遞給許明意一個大白面饅頭,說是買多了吃不了的,讓他幫忙分擔分擔,或者買夜宵的時候多帶一份。
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地維護著他的自尊心。
**
江流東涌,泛著粼粼的波光,倒映著湖面一整個江城夜景。
一簇簇煙花在天空中綻開,傅時寒從身後環著霍煙,陪她欣賞著江邊的煙花。
她身形嬌小,被他整個圈在懷裡,他的衣服上散發著羽絨服特有的鴨絨味道,霍煙吸了吸鼻子,然後回過身來,和他面面相對。
傅時寒將她的下巴往上提了提:「看我做什麼,看煙花。」
霍煙露出調皮的小眼神:「我在你眼睛裡看啊。」
傅時寒垂眸,長睫毛覆下來,掃著眼瞼,此刻他的眼神分外柔和。
他不確定地問:「所以你是在...索吻嗎?」
霍煙:...
她轉過身去,不再理會他。
傅時寒的心情卻蕩漾了起來,他撩開了她的髮絲,細細密密地開始親吻她白皙柔軟的後脖頸。
霍煙被他弄得很癢,偏頭躲開,笑著說:「你能不能正經些。」
喜歡正經的。
傅時寒挺直身軀,清了清嗓子,沉這調子說道:「霍煙同學,寒假的英語閱讀任務完成了多少,明天帶過來我檢查,還有,馬上就大三了,對未來有清晰的規劃嗎。」
霍煙正要說話,傅時寒立刻又道:「沒有的話,我來幫你規劃,建議是考研,但如果你想工作,下學期開始留意實習公司...」
霍煙伸手捂住耳朵:「求你放過我好不好,我錯了我錯了,你還是變回臭不要臉的傅時寒吧。」
哎,提到這些真是壓力山大,他簡直比家長老師還要嚴格,而霍煙又屬於比較散漫的人,真不想聽他在耳邊叨叨逼逼說這些嚴肅的事情。
傅時寒像是奸計得逞似的,眉宇間溢了幾分得意之色,霍煙憤憤瞪他一眼,說道:「你還笑,我找男朋友,不找老師,您高抬貴手,放過我行不行。」
「男朋友,是要這樣的。」
「怎樣。」
她話音剛落,傅時寒已然俯身,柔軟微冷的唇,輕輕觸上了她平整的額頭,緩緩下移,到她淡淡的眉間,然後是她的鼻樑,最後落在她的唇上。
試探性地,他先輕輕觸了觸她的下唇,緩緩加深,咬住她,品嘗摩挲,一路輕吮細吸,耐心地等待著她身體的反應。
她青澀地回應他,微微張開嘴,他的舌便滑了進來,與她來回糾纏。
令人眩暈的親吻中,霍煙感覺身體裡仿佛一團火焰竄上來,在她腦海里炸開,頭暈目眩,仿佛身體在無限下墜,她不想思考,只是本能地想要抱緊他的腰,用力,再用力些,讓兩個人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
「煙煙,我感覺到了。」
「什麼?」霍煙的唇被他吻得充血,紅撲撲的,嬌嫩欲滴。
傅時寒用鼻尖逗弄地蹭著她的鼻尖,輕笑道:「你很想要我。」
霍煙臉紅了,那種全身墜落的空虛感,無論怎樣緊緊擁抱都覺得不夠,只想要將他放進自己的身體裡融為一體的感覺...
「你別說了。」霍煙難為情:「這種事意會就好了,說出來幹嘛。」
這下子是真把傅時寒給逗笑了,她居然還要跟他意會。
「你別笑!」霍煙攥著他的衣領,故作怒意:「你還笑,很好笑嗎!」
「好了,不笑了。」傅時寒環著她纖纖細腰,認真而篤定地說道:「霍煙,答應我,一直這樣好好的,行嗎?」
霍煙抬眼看他,生平第一次,她覺得傅時寒的眼神里是帶了一些患得患失的情緒。
太珍貴的東西,總是害怕弄丟,霍煙太明白這種感覺了。
霍煙反握住傅時寒的手,鄭重地對他說道:「傅時寒,你陪我長大,我陪你到老,咱們一直這樣,好好的。」
**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新的一年終於來臨。
城市上空綻開了一簇簇煙花,耳邊鞭炮聲迴響不絕。蘇莞發現身邊的許明意一直用手死死捂住耳朵,心下好奇,問他:「你害怕鞭炮嗎?」
許明意聽不見她的聲音,於是大聲喊道:「你說什麼,聽不見!」
蘇莞大聲說:「我問,你害怕鞭炮嗎?」
「聽不見,再大聲點。」
「你喜歡我嗎!」
她問完這句話,突然怔了。
許明意驟然鬆開了緊捂耳朵的手,目光變得有些閃躲,不再清澈。
而蘇莞往後退了兩步,惶惶不安地說:「鞭炮好吵。」
「是...是啊。」
「我剛剛是問你,害怕鞭炮嗎。」
「噢,我小時候險些被鞭炮炸過,那...那時候農村放炮仗,我還小,就站在炮仗邊,什麼也不懂,被...被嚇壞了,幸好沒事。」
他前言不搭後語,宛如一個真的被嚇壞的小男孩似的。
蘇莞並不確定剛剛那一句你喜歡我嗎,他究竟聽見了沒有,現在要不要再開口問一問呢。
「那個...我問你個事,你老實回答我。」
「我知道,你想問我那時有沒有受傷,我沒有受傷。」許明意說:「只是嚇壞了而已。」
「不是,我不是想問這個,我是想說...」
「農村過年放鞭炮就是這樣,十里八村,特別熱鬧,小時候我和奶奶住在一起,她喜歡聽炮仗聲,我就去鎮上買很多鞭炮,給她聽響兒。」
「許明意...」
「你沒去過農村對吧,現在好了,以前農村的房子都沒有廁所的,一邊是茅廁,用欄圍著,另一邊就是豬圈,上廁所的時候還能挺見豬叫聲。」
他突然笑了,像完全變了一個人,變得喋喋不休:「晚上睡覺的時候,老鼠在木頭的地板上跳來跳去,有時候睡熟了還會被弄醒,它居然在啃你的腳趾甲。」
遠處,沈遇然叫人過來一起幫忙放煙花,蘇莞也被拉了過去,她戀戀不捨地望了他一眼:「許明意,待會兒再找你。」
她離開以後,向南走過來,遞給他一根煙。許明意猶豫了一下,還是拒絕了,他會抽,但是不抽,沒錢買煙,養不起這癮。
「人家姑娘要跟你說終身大事,你跟人家說農村的茅廁和豬圈在一起,和尚,你這腦子怎麼長的。」
許明意睨他一眼,淡淡說道:「我也在和她說終身大事,農村的鞭炮、豬圈、老鼠...這就是我的前半生。」
髒污與落後。
那樣的好姑娘,皮膚又白又乾淨,身上還香香的,他那雙因為長年勞作而長滿了粗繭的手,怎麼捨得碰她。
不如讓她知難而退。
迎了新年,玩玩鬧鬧一陣之後,晨光已經熹微了,眾人掛著熊貓黑眼圈,卻依然很興奮,這應該是最後一次肆無忌憚地放鬆了,後面還有一項難關在等著他們。
新學期伊始,圖書館啟用了全校最大的一個多功能展覽廳,進行周岩和丁沛老師帶的兩個課題小組進行智慧機器人演示。
正中間觀禮台的位置留給了校領導,學生們陸陸續續到場,將整個禮堂觀眾席塞得滿滿當當,還有學生一排排站在了過道牆壁邊,都是過來旁聽的。
兩個小組的成員分別被預留在第二排左右兩邊的位置,霍煙遠遠望見了許文池,以及她身邊的姚薇安。
姚薇安今天盛裝打扮,深灰色冬裙配白色小襯衫,臉上精緻的妝容襯得她光彩靚麗。
兩人的目光無意間撞上,姚薇安嘴角勾勒一抹笑,意味深長,仿佛有什麼秘密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
從她的微笑里,霍煙感覺到貓膩。
校領導最後才進來,三三兩兩坐在了前排的領導席位,他們一進來便預示著展示會即將開始。可是霍煙看了看自己身邊這一排空蕩蕩的位置,不免心焦起來。
那幾個男生在搞什麼鬼,居然比領導來得還晚,這馬上就要開始了啊。
霍煙給傅時寒打電話,電話卻沒人有接。
不會還在寢室睡懶覺吧!
主持人過來詢問霍煙,霍煙只好推說組員們被一些事情耽擱了,要晚點到,可以讓對方小組先上台演示。
就在許文池他們幾人剛剛走上舞台,傅時寒和向南幾人姍姍來遲。
向南抱著自己的電腦,一落座就開始噼里啪啦操作起來。
霍煙附在傅時寒耳邊問道:「你們搞什麼鬼?」
傅時寒神秘一笑:「待會兒請你看出大戲。」
**
許文池小組的機器人名叫安德魯,約莫半米來高,做得比較纖瘦,卻有一顆大腦袋,腦袋前面的黑色屏幕上面可以自動檢索圖書館的書籍。
許文池介紹道:「我們的機器人除了完成日常的圖書館接引工作以外,最大的一項獨創設計,就是可以精準定位每一本書籍的位置,幫助同學們迅速找到書籍的位置,可以精確到樓層,閱覽室,書架幾層甚至第幾排。」
觀眾席位響起一片掌聲,霍煙卻嗤之以鼻,越看越生氣。
分明就是抄襲,偷盜,他居然還能說得面不紅心不跳,真是臉厚如牆了。
看著她氣鼓鼓的臉蛋,像只金魚的似的,傅時寒覺得好笑,捏了捏她臉上的肉:「等著看吧。」
他回身問向南:「搞定了沒?」
向南快速輸入了一串代碼之後,扶了扶眼鏡:「馬上就好。」
霍煙不解:「你們今天是怎麼了,怪怪的。」
沈遇然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哼哼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讓他們得意了這麼多天,現在是時候反擊了。」
許明意平靜地說道:「冤冤相報何時了,不如一次斬草除根,以絕後患,阿彌陀佛。」
霍煙:......
佛祖要是聽到這句話,指不定氣成什麼樣。
台上,許文池已經開始操控機器人進行著各種各樣的動作,引得台下掌聲不斷。
「我們這款安德魯最大的優勢,就是可以與人進行智能交流,我們可以請一位同學上台來和它聊天談話,有誰自願上台?」
事先準備好的「託兒」是姚薇安,她提了提裙擺,正要起身上台,卻不曾想,沈遇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台下,許文池一說這話,他立刻竄上了舞台。
「我來我來,我來和這個什麼安德魯聊聊天。」
許文池臉色一變,擋在機器人面前,冷聲說道:「你想幹什麼,別搗亂,快下去。」
「不是說請同學上來和機器人交流互動嗎,我也是同學啊,要看我的學生證嗎?」
許文池弄不清沈遇然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是台下領導和老師都看著呢,他不可能公然把沈遇然趕下去,只能硬著頭皮讓開了路。
反正當著這麼多老師同學,他耍不了什麼花樣。
沈遇然知道,許文池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像是生怕他一個暴起毀掉他們的安德魯機器人。
他怎麼會做這麼不文明的行為呢。
沈遇然走到安德魯面前,笑眯眯地跟它打招呼:「嗨,你好。」
安德魯也伸出了機械的手臂,沖沈遇然揮了揮:「你好。」
「安德魯,你知道什麼是偷竊嗎?」
此言一出,許文池身形突然僵硬,出口斥道:「你亂問什麼!」
沈遇然悠悠回身:「圖書館經常發生偷竊事件,作為服務同學的機器人,應該時時刻刻保持警惕,我這樣問它有什麼問題?」
許文池說:「機器人又不是狗,他怎麼能分辨誰是物主誰是小偷,難不成你們的機器人還有這樣的功能嗎!」
他才不信呢!
沈遇然拍了拍安德魯憨傻的小腦袋,道:「人工智慧可以進行複雜算法,甚至可以模擬人類的大腦,通過分析人類的行為、表情的變化,甚至紅外感觀以辨別人類的情緒,所以區區的防盜功能怎麼難得到我...」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們家寒總呢。」
許文池氣急敗壞說:「你到底想怎麼樣。」
「急什麼。」沈遇然轉身面向機器人:「安德魯,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安德魯很禮貌。
「你的父親是誰。」
「父親...」安德魯停頓兩秒:「你是說我的主程設計者?」
「對。」沈遇然盯著他:「你的主程設計者,是誰?」
安德魯:「我的主程設計者是許...」
突然,他反應了兩秒,然後緩緩改口:「我的主程設計者是傅時寒。」
此言一出,全場震驚,底下同學們交頭接耳,鬧哄哄響成一片。
許文池整個人像是石化了一般,反應了很久,暴怒地質問沈遇然:「你對安德魯做了什麼!」
沈遇然聳聳肩:「大家都看到了,我只不過是提了一個問題,安德魯如實回答,僅此而已。」
「它...它怎麼會胡說八道!」
沈遇然悠閒地說:「這是你的機器人,你問我?」
他轉向機器人,說道:「安德魯,請你大聲告訴所有人,你的主程設計者是誰!」
「傅時寒,我的主城設計者,我的父親是傅時寒,我不叫安德魯,我叫瘋帽子。」
好幾個許文池小組的同學也跑上了講台,準備要重啟程序。
周岩老師在台下質問道:「許文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周老師...這...」
許文池也無法解釋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這時候,傅時寒緩緩站起身:「如果你無法解釋,那就由我來解釋。」
看著傅時寒踱著步子走到了台上,連後排的蘇莞都傻眼了:「他們這是說好了要砸場子,連傅時寒也跟著胡鬧?」
「不是胡鬧。」
霍煙知道,傅時寒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他既然已經做了這樣的選擇,必然有應對的完全之策。
他總是有這樣的力量,能讓周圍人無條件信任。
見傅時寒上台,周岩教授更加不明所以:「傅時寒,你們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傅時寒緩緩說道:「我讓向南入侵了安德魯的主腦。」
「大家都聽到了!」
許文池激動地衝著觀眾席嚷嚷道:「傅時寒用黑客手段入侵了安德魯,它才會說那些奇怪的話,他們今天是有備而來,要毀掉我們的展示會!」
現場討論聲更加激烈,同學們一臉疑惑不解,傅時寒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肯定有隱情。
果然,周岩老師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你們給我下去,不要再丟人了。」
「聽見沒有。」許文池指著傅時寒道:「快滾下去,我呆會兒再找你算帳。」
卻不曾想,周岩老師轉向許文池:「我說的是你。」
許文池懵了:「周老師...」
周岩老師轉向領導席,對坐在末位的圖書館館長說道:「我們組退出,不用再演示了。」
許文池連同幾位小組成員全傻了眼:「怎麼回事啊,為什麼要退出。」
「是啊,我們辛辛苦苦準備了小半年,怎麼說退就退了?」
......
周岩老師轉向許文池:「是不是一定要鬧得不可收場。」
許文池還未說話,姚薇安反而站了出來:「周老師,雖然您是指導老師,可是這件事,您是不是還欠小組一個解釋,文池為了這次展示會,可是辛苦了好幾個晚上,您說讓他們退出就退出,這也太**了吧。」
「姚薇安,別說了。」許文池臉色漲得通紅:「我們退...退出。」
就在小組成員抱著機器人走下展台的時候,坐在領導席正中間的校長突然開口,聲音冷沉——
「這件事,你們是不是還欠我們,以及所有同學一個解釋。」
小組成員面面相覷,而許文池脹紅了一張臉,求助的眼神望向了周岩教授。
周岩教授搖了搖頭,說道:「是我沒有教好他們。」
傅時寒道:「既然他們不想解釋,我來解釋吧。」
許明意和李湛已經將自己的機器人扛上了展示台。
「跟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小組的機器人瘋帽子2.0,想必大家都很好奇,為什麼是瘋帽子2.0不是1.0。」傅時寒望向了許文池身邊的安德魯:「因為1.0就是安德魯。」
許文池頹喪地靠在了牆邊,低下了頭。
「時寒,不要賣關子了。」丁沛教授說道:「把事情的真相講出來。」
「是。」
傅時寒望向周岩:「想必周岩老師知道,學院不久前從美國高價購入了一套主程保護系統,封閉性極強,如若是自主研發編寫的機器人程序,代入這套主程保護系統,是絕對不可能給黑客以任何機會入侵機器人主腦。」
「但如果改寫或者乾脆直接盜用了別人的編程,在對方掌握主要編碼的情況下,這套保護系統就會形同虛設,所以,向南只花了兩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就黑入了安德魯的主腦。」
領導和同學們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雖然聽得不是很懂,但是結合沈遇然剛剛所說的盜竊,他們大概也能夠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具體怎麼操作我就不細說了。」傅時寒深吸一口氣:「許文池竊取了瘋帽子1.0的創意和全部編程代碼,並且一字不改地用在了安德魯身上,這才給了我們入侵的機會,簡而言之,安德魯就是瘋帽子1.0。」
霍煙攥緊了拳頭,目光死死凝注著展台上的男人。
他字字句句鏗鏘有力,每個字都像是落在許文池身上的酷刑,讓他難以安身。
小組的每一個人,臉上露出了痛快的神情,或許真相會被無恥的謊言遮掩一時,但絕對不會被永遠掩埋,當它緩緩浮出水面的時候,黎明將至。
「接下來是瘋帽子2.0時間。」
傅時寒嘴角浮現一絲微笑,從容且自信——
「不要太驚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