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蘇莞經過霍煙辦公桌,腳步頓了兩三秒,又倒了回來,詫異地問:「你怎麼來上班了?」
霍煙噼里啪啦敲著鍵盤:「我怎麼不能來上班了。」
「今天不是...」
「許明意今天下午的火車,傅時寒送他去了,他們哥們之間還有悄悄話講,我就回來把這兩天的工作補上。」
蘇莞揚了揚下頜,表情不自然地說:「...誰問他了。」
「那許明意臨走的時候,留給你的話肯定也不想聽了。」
「不想聽不想聽,囉哩囉嗦的,那天晚上有什麼話我都跟他講清楚了,沒別的好說。」
霍煙聳聳肩,作無奈狀:「好吧,不想聽就算了。」
蘇莞別彆扭扭地回了自己的辦公桌,時不時抬起頭來偷瞥霍煙。
霍煙埋頭敲鍵盤,漫不經心喃喃道:「某人說過不感興趣噢~」
「哼!」
......
有同事過來找蘇莞做事,蘇莞也跟吃了炮仗似的,端著鍵盤道:「沒看見我在忙啊!不空!」
終於,在她氣急敗壞地折磨了鍵盤半個小時後,霍煙將一張銀行|卡遞到了蘇莞桌邊:「喏,他臨走的時候給你的。」
「這是什麼?」
霍煙說:「某個你並不感興趣的人的工資卡,能讓那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主動交出工資卡,足以證明真心。」
蘇莞撇撇嘴,指尖划過銀行|卡平整的邊緣,故意裝作毫不在意,說道:「你是收了他五毛錢水軍嗎,這麼替他講話。」
「嘁,他五毛錢都捨不得出好吧!我這是自來水。」霍煙說:「欠債的事情我的確不知道,昨天傅時寒才一五一十告訴我,說那時候他整個人都垮了,這些年攢的所有積蓄都砸裡面,這個平時超市買東西連兩毛錢口袋都捨不得要的男人,所有積蓄血本無歸,幾乎一無所有,那樣的情況,你能想像嗎?」
蘇莞的心像被針刺一般,細細密密的痛感漫遍全身。
她能想像,這幾乎可以整個毀掉他。
喪失勇氣,喪失信心,喪失所有的一切。
可那個時候的許明意,是準備要向她求婚的啊!
「往事不可追,你就別想了,至於現在...原諒他,皆大歡喜;要是不想原諒,就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反正卡先收下,橫豎不吃虧。」
蘇莞:......
「看我幹嘛,誰還能跟錢過不去嗎。」霍煙笑眯眯地將卡放到她的襯衣衣兜里——
「密碼是他跟你第一次牽你手的日子,如果你還記得的話,裡面每個月源源不斷匯入的錢,就都是你的。」
蘇莞:......
看著她為難的模樣,霍煙愣了愣:「你不會忘了吧?」
還...真特麼不記得了,誰特麼會記這種事啊!
蘇莞開始摸出手機翻自己的微信,想看看自己當是有沒有發朋友圈留念。
十分鐘後,她絕望地說:「完了,真的忘了。」
霍煙:「要不,你打電話過去問問?」
蘇莞:「......」
那她成什麼了?
**
兩個月後,霍煙收到空軍演習觀禮的邀請通知,作為士兵家屬可以前往邊境p城參觀大閱兵典禮。
這也是霍煙第一次來到傅時寒所服役的空軍軍區,軍區位於高地郊野,視野遼闊,以機場為中心建設而成。
霍煙坐在吉普車裡,探出腦袋四下觀望,一路可見都是遼闊無垠戈壁沙漠景觀,還有那一簇簇挺拔的胡楊。
帶霍煙進來的小兵名叫周小杭,一個看起來愣頭愣腦的小伙子,臉上掛著兩坨高原紅,皮膚黝黑泛紅,性格特別開朗,健談。
「嫂子,你就叫我小杭好了。」
這一聲「嫂子」叫得霍煙心裡挺舒坦:「小杭是哪裡人啊?結婚了沒有呢?」
「噢,我就是這草原上的人。」周小杭見霍煙對自己有興趣,連忙從懷裡摸出一張照片遞給霍煙看:「這是我女兒,可愛吧。」
照片裡是一個容顏和善的女人,攬著兩個雙胞胎女孩,笑容和煦。
霍煙驚呼:「雙胞胎女兒啊!你這也太有福氣了吧!」
周小杭害羞地笑了笑:「是吧,我也覺得,我媳婦兒特別好,今年我跟傅時寒一起寫了調值申請,到時候就回家鄉去,跟我老婆媳婦兒好好過日子。」
看著他滿懷期待的微笑,霍煙心情也覺得一片大好,她已經開始在腦海中憧憬未來與傅時寒兩個人的生活。
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改變,這麼多年都相伴走過來了,他對她的好,是好到骨子裡,當然也壞到了骨子裡。
每天吵吵嚷嚷,熱熱鬧鬧便是一輩子的煙火人間。
「我跟傅時寒是同一個時間進來的,他本事可比我大多了。」
一路戈壁,看多了也覺得枯燥乏味,周小杭索性便給霍煙講起了傅時寒在部隊的事情。
「一開始,我以為他跟我們一樣,都是什麼都不懂的新兵蛋子,除了長得好看些,沒別的本事,呵,沒想到剛進部隊不到三個月,居然破格直接調入了殲擊兵團的技術部,跟著一幫老前輩們開始研發高空高速殲擊機,聽說新一代的雷達導航系統就有傅時寒的主要貢獻。我去,這麼牛逼的新人,幾十年也沒出一個啊。」
霍煙心裡喜滋滋地,她特別喜歡聽別人夸傅時寒,雖然從小聽到大,但就是聽不膩。
臭小子,真行啊。
「你好像很崇拜他。」她笑問道。
「何止崇拜啊。」周小杭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我對他那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我就恨自己是男人,下輩子我要投胎當女人,我鐵定...」
「別!」霍煙連忙止住周小杭的話頭,越說越朝著奇怪的方向發展了。
「你還不知這個呢。」周小杭繼續講述道:「在技術部做了大半年,在一次全軍高空實彈演習中,打黃金咀靶,全軍就他一個人,靶靶命中彈無虛發,就連經驗豐富的老兵都做不到這種程度,這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嗎!」
霍煙搖了搖頭,周小杭眼睛裡冒出了光芒:「他就是個天才!壓根就不是正常人,天才中的天才,神仙!」
霍煙忍俊不禁:「沒...沒什麼誇張吧。」
「真的!」周小杭那高山仰之的崇拜神色,溢於言表:「他太厲害了,絕對不是凡人,跟他在一起,我特麼真的感覺自己渺小,你都不知道,我們部隊的女兵,一個個迷他跟偶像似的。」
「嗯?」霍煙非常會抓重點:「很多女兵喜歡他?」
周小杭愣了愣,恍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說漏嘴了:「這個...也還好啦,雖然喜歡他的女孩真的不少,但是傅時寒都不看她們的。」
還算安分。
霍煙其實也想開了,以前在學校里,喜歡他的女孩還少麼。優秀的男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會發光的,就連周小杭都成了傅時寒的迷弟,更別說那些女孩子們。
「他在部隊就沒犯過錯?」霍煙對這個比較感興趣:「不至於吧,有時候他性格還挺倔的。」
周小杭仔細思忖了一下,說道:「還真有這麼一件事兒。」
霍煙臉盲催促:「快講講。」
周小杭回憶道:「就剛進部隊的時候,統一要求是剃平頭,結果新兵訓練的時候,只有傅時寒腰間盤突出,那一頭帥氣的黑短髮迎風招展,清爽飄逸,英俊不凡。」
霍煙:......
聽周小杭這形容詞,就知道他有多「迷戀」傅時寒了。
「然後腰間盤突出同學被教官逮出來了。」霍煙笑著說:「沒少吃苦頭吧。」
「反正是被罰得夠嗆,教官嚴令申斥讓他晚上回去必須把頭髮給剃了,但是第二天,他還頂著那一頭飄逸短髮出現在隊伍里。」
周小杭的眼神裡帶了些悲壯之色:「教官對付這些不聽命令的新兵蛋子也有自己的法子,反正那天傅時寒是被折磨得夠嗆,半夜回來臉上身上都掛彩了,胳膊酸得抬頭抬不起來,結果第三天...他居然還是那個樣子。」
霍煙漸漸有些笑不出來了。
「教官當時就讓後勤部的同志拿了剃刀過來,當場給他剃頭髮,結果你猜怎麼著,他一個過肩摔加擒拿手,只用了五秒鐘就把人家後勤部的同志給收拾了。」
周小杭依舊是滿臉的崇拜,感嘆道:「真有勇氣啊。」
「後來呢,頭髮怎麼剃了?」
「罵也罵了,罰也罰了,就是沒用,頭可斷血可流,傅時寒就是不肯剃頭。最後還是幾個上級領導給他輪番做思想工作,關小黑屋勸了小半月,才逼著把他這一頭短髮給剃了。」
周小杭搖頭,嘖嘖感嘆:「剃頭那天,他一晚上沒睡覺,摸著自己的頭髮,嘴裡叨叨著什麼對不起要失信了,我看他那眼神,估摸著...是想家了。」
「在兵營里誰不想家啊,沒見有膽子這樣借題發揮的。」
周小杭絮絮叨叨的說話聲霍煙已經聽不見了,她當然知道傅時寒為什麼不願意剪頭髮。
因為霍煙喜歡他的頭髮,所以那一頭飄逸清爽的短髮,他留了四年。
每次去理髮的時候,他都要一再告誡理髮師,上端的頭髮不能削剪太多,一定要留夠長度。
後來學校理髮店的tony老師都認識傅時寒了,每次來剪頭髮的時候都會開他玩笑說,我拿尺子給你量著呢,保證留夠長度讓你回去跟女朋友交差。
傅時寒那時候也只是笑笑不言語,不過清淺的微笑里含著蜜糖般的寵愛之色,任誰都覺得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