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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那個溫柔的吸血鬼

2024-08-24 08:37:47 作者: 一隻貝殼
  雨水淅淅瀝瀝的打在了庭院的細竹上。

  烏雲遮蔽了本該是湛藍色的天空,空氣逐漸變得濕潤起來,涼風帶著青草的香氣,像是從遠方吹來的。

  「天氣真是不好呢,明明剛剛還是晴空萬里的樣子。」良子站在迴廊里打量著外面的景色,伸出手接住了一些雨水,「什麼時候才會停呢。」

  啪嗒啪嗒的腳步聲響了起來,震動地面,青草上的水滴落下,悄無聲息的融入泥土裡。

  「良子,你在幹什麼?」本來舉著油紙傘就要跑過去的女孩——是的,這個年紀雖然可以嫁人了,但不過還是個女孩而已,她看到廊下的良子後,停下了腳步。

  「我在等著去取藥呢。」

  她這麼回答著。

  「取藥?」

  「無慘大人今天的藥就快熬好了,我一會要送過去的。」

  「啊。」由利愣了一下,露出了非常明顯的擔憂表情,「原來你被分去那裡無慘大人那裡了嗎,一定要小心啊。」

  「沒事的,無慘大人只是心情不好而已,我會努力照顧他的。」

  「也不能每天都心情不好啊……」由利小聲的嘟囔了一句。

  良子沒有聽清由利在說什麼,於是朝她燦爛的笑了笑,「你跑的很著急的樣子,是有事情要做吧,快動起來啊。」

  「那我就先走了,夫人那邊要用茶點呢。」

  良子揮了揮手。

  目送著由利遠去的背影,她抬頭看了看天空,突然又想起了別的事情,給無慘大人拿一些蜜餞的話,他會開心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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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似乎是刻意建在院落深處的房間。

  黑髮黑眼的小男孩抱著被子蜷縮在角落裡,用那雙平靜的眼睛看著窗外被雨打濕了翅膀的鳥兒。

  他看了一會,然後伸出手去把紙窗的空隙開的更大了一些。

  那似乎一隻是剛孵化不久的麻雀,還胖胖的,淺棕色的羽毛也細膩柔軟,被雨打濕後服帖了一些,它甚至還不覺得冷,反而興奮的在花盆的邊緣蹦來蹦去。

  為什麼鳥可以飛?

  為什麼它這麼健康?

  為什麼它可以淋了雨還能活動?

  為什麼……我不行。

  無慘面無表情的思考著這些問題,蒼白纖細的手指逐漸抓緊了黑色的窗框,內心也逐漸變得焦躁起來,就像是本就不多的生命力在被人逐漸抽走。

  房間裡似乎有什麼看不見的野獸在啃食著平靜。

  地板,木製的很潮濕。

  燭台,燈火太暗。

  藥的味道,好難聞。

  藥的味道?無慘突然反應過來,又是藥……

  又是藥!我根本就不會好了!醫生都說我馬上就要死掉了!為什麼要喝藥!那種東西有用嗎!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話!

  看吧看吧,那就是鬼舞辻家最小的兒子,不能走不能跑,什麼也做不了,抱著藥罐子苟延殘喘,就像個廢物!

  連這個侍女也在嘲笑我!

  每天都去拿這些東西回來,是要按時提醒宅子裡的人這裡還有個廢物嗎?

  掙扎活下去的無慘,從來都不吝嗇於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他人,在他看來,即使是善意,也很可怕吧。

  良子端著藥進來後,無慘用盡全身的力氣,把身邊的瓷器擺件砸了過去。

  但那終究只是臥病多年的身體,沒有足夠的力度與準頭,瓷器在撞上牆壁後就碎裂了,碎片四濺,最後散落一地。

  少女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剛剛踏進房間而已,就因為隔著門傳進來的藥香被瓷器劃破了臉頰。

  「無慘大人,非常對不起!」良子不明白無慘在生氣什麼,但還是急忙道了歉,把手裡至今穩穩端著的盤子放下後,跪服在了地上。

  無慘沒說話。

  良子只好繼續跪著。

  直至過了很久。

  門外的腳步聲與衣物的簌簌摩擦聲打斷了這片區域的寂靜,隨之響起的話語也打破了良子與無慘,不,是無慘單方面的任性對峙。


  「我聞到血的氣味了呢,有人受傷嗎?」

  時律輕輕敲了敲門。

  理所當然的沒有得到回應。

  良子不敢在無慘未經允許的情況下開口,而這個房間的主人,對懲罰侍女以外的事情都沒有興趣。

  「我進來了。」

  像是一聲通告,時律接著毫不猶豫的拉開了紙門,用非常失禮的方式闖了進來,黑色的斗篷在身後揚起一道柔和的微小弧度。

  「啊,你受傷了嗎。」

  良子臉上的傷口大概很深,地上的鮮血已經匯聚成了一小灘。

  「請不用在意這些!」既然已經進來了,還發出了這樣的疑問,那麼無論如何也得回答了,良子低著頭,小聲做出了回應。

  她看不到,但無慘是可以的,不屬於人類的精緻容貌清晰的倒映在了他的眼睛裡,甚至讓他錯過了開口責備的最佳時機。

  這是神明寵愛的人嗎?

  他情不自禁的這麼想著,隨後心裡湧上了深深的自卑和憤怒,情感翻湧著,咆哮著,隨後被陰暗的思想所放大,那蒼白的臉上竟然也帶出了血色。

  「你是誰?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是妾室的偷情對象嗎?或者是父親的新歡?

  果然,這種人,這種容貌,只能做這些事了吧?

  無慘這麼想著,心裡好受了一些。

  「我嗎?」時律從口袋裡掏出手帕,幫良子止住了血,然後溫柔的看向了角落裡的男孩,血色的眼睛因為角度問題,帶上了美麗的細碎光點,「是被這裡的主人請過來做客的。」

  「你好啊,我叫希維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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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那邊派了人來催,時律很快就在另一個侍女的帶領下離開了無慘的居所。

  時律雖然離開了,可這裡的事情還沒結束。

  不過無慘也不打算再繼續追究良子那根本不存在的過錯了。

  他對剛剛的那個男人提起了好奇心。

  什麼啊,那奇怪的名字。

  「他是誰?」無慘問。

  「啊?您是說剛剛那位先生嗎。」良子攥緊了手裡的手帕,不想連累在她看來是個好人的時律,小心翼翼的回答著,「似乎是老爺的客人呢,不管是武藝還是風雅之事,都很擅長,最近在貴族裡很受追捧。」

  「客人?……給我講講他。」

  「是。」

  被困在這樣的宅院實在太過無聊,周而復始,日復一日,每天看著同樣的風景,吃著同樣的食物,從沒有人願意涉足此地。

  唯一不同的,只有換著藥方抓取的藥物。

  即便是陽光明媚的日子,屋子裡也曬不到太陽。

  叫僕人幫忙把自己帶出去?

  別開玩笑了,被嘲笑的還不夠嗎。

  也許是那一日的雨太過溫潤柔和,也許是那隻眼睛裡的紅色太過美麗,年幼的無慘心裡逐漸升起了巨大的幻想,與此同時一同發芽的還有著隱秘的渴望。

  他幾乎提起了出生至今最大的興趣,每日像是什麼變態一樣,專心的聽著良子帶來得消息。

  那位先生今日與家主在一起賞櫻。

  今日被夫人請去喝茶了。

  似乎是很擅長東方的詩詞。

  有段日子沒來了。

  無慘從這些碎片化的消息中慢慢拼湊出一個完整的形象來。

  這樣的形象又在無聊寂寞的日子裡被反覆修飾著。

  他驚奇的發現了那日沒有察覺的事情,那個男人的左眼處纏著繃帶。

  是受傷了嗎?

  還是說被人們,被這平安京里所有貴族追捧的他,其實是個殘疾?

  自卑感得到一些緩和的同時,無慘也感到了微妙的輕鬆,這種缺陷似乎意味著他找到了同類。

  良子帶來了新的消息。

  我似乎可以見他一面,無慘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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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櫻花隨著風的吹拂緩緩飄落下來,像是在地上鋪了一層薄薄的粉色霧氣。

  花瓣落在池塘里,被浮游起來的金魚吹了一下。

  透明,輕巧,帶上了濕漉漉的水汽。

  「您可以幫我翻譯一下這本文選嗎?」

  鬼舞辻夫人穿著帶著拖尾的華麗和服,小步走著,一邊說話一邊用扇子遮住了半邊的臉,看起來很是優雅,「是我拜託弟弟帶回來的呢,可他實在是愚鈍,甚至都找不到會那個國家文字的人,只能拜託您了。」

  「漢字嗎?」

  「是的,聽說您很擅長這個。」

  時律漫不經心的點點頭,心裡思量著什麼時候離開平安京。

  希維斯是什麼樣的性格他再清楚不過,再說這次沒有硬性的要求,只是滿足溫柔這一點就行了,扮演起來很輕鬆。

  系統給的獎勵也很有趣,扮演度上升,他嘗到的血液將會變得有各自的味道。

  現在能稍微理解希維斯的感受了,因為他不久前還嘗到了奶茶口味的血液呢。

  話題扯遠了。

  總之時律來這裡只是為了見見無慘,好在他變成鬼以後自己能認得出來,雖然系統標明了不能殺死重要劇情人物,但提前辯識一下也好。

  「無慘大人……」

  時律敏銳的聽到了少女帶著擔憂的聲音,於是回頭向著來時的石子路看去。

  鬼舞辻夫人見他回頭,也疑惑的看了過去。

  看到自己病弱的孩子,那一瞬間,她露出了嫌惡和忍耐的表情。

  「你怎麼出來了?」即使不喜歡,討厭的不得了,但尊崇著貴族女子該有的禮儀,她說話還是很柔和,「今天風有些大哦,還是回去休息吧。」

  「良子?」她喚了一聲,「快些扶他回去。」

  「母親,我不想回去。」無慘靠在牆壁上,臉色慘白,眼睛死死地盯著時律,但隨著春風的吹拂,他開始咳嗽起來。

  時律一頭霧水,不明白為什麼鬼舞辻無慘要用那種眼神看著他。

  但他當然不是小氣量的人,現在的無慘在他看來也只是個生病的孩子罷了,於是試探著朝他笑了笑。

  無慘愣了一下,別開頭,「母親,我想要他送我回去。」

  「你這孩子……」鬼舞辻夫人的臉色變得很不好,更多的是被打擾了的不愉快,「怎麼能讓客人做這種事?」

  「沒事,我送他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導師喜歡小孩子所帶來的影響,當然,也有鬼舞辻夫人太過虛偽的原因,比起和她待在一起,時律反而更喜歡無慘。

  他徑直走過去,把身後的披風解下來,搭在了無慘身上,然後把他整個人抱了起來。

  「誒?希,希維斯先生?」良子吃驚的念著對她來說有些拗口的名字。

  無慘反而安靜下來,他已經吹不到風了,反而覺得這斗篷非常暖和。

  對這樣的動作,他也一點都不排斥,反而有果該如此的模糊感覺。

  就是這樣的,他就應該是這樣的。

  他就該和平安京所有的人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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