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上帝與半步潮汐
兩天前·朱塔九層。
「知道這世間為何有潮漲潮落嗎？我們千百年來都在觀察著這一個奇觀，卻從沒有認真地思索過其中的道理……你聽過關於潮汐優美的詩句嗎？」
「最美的還是那一句啊——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然而，直到後來我才明白，美只是一種合乎規則的體現，真理總是超越美學的。」
方興語解開了自己的木質髮釵，烏黑及腰的長髮如同黑夜下的瀑布一般墜在他的肩後。
看著昆蘭若有所思的樣子，他溫和地笑了笑，單指一點，一道灰色的芒光便從昆蘭的魂戒中飛了出來。
是那本商務印書館1923年出版的《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這本書昆蘭翻開了第一頁，然後就一直停在了第一頁。
「萬事萬物之間必定存在著某種關聯，在我們這一邊，稱之為『因果』；而在真實物理中，而稱之為『萬有引力』。」
方興語意味深長地說道，對於自己的身份和來歷他並沒有明說，但也沒有刻意隱藏。
「當然，與其說是『因果』，另一個詞你可能更為熟悉——『上帝的意志』。」
昆蘭微微張嘴，原世界中的各種場景悄然浮現在了他的腦海里——
在火焰中捍衛哥白尼「日心說」的喬爾丹諾·布魯諾，即使是全身的油脂都被烈火焚燒，他也要拼命地吶喊道「上帝已死」、還有追求宇宙誕生第一神力的牛頓、叫喊著被「上帝拋棄」的愛因斯坦……
在真實世界中，每一個人都在神學和真理之間徘徊著。
當然，昆蘭從不相信有什麼上帝，抑或是什麼萬物創造者，儘管他和血祖的來歷都指向隕落的天使長……
「當一個存在的能量足夠大，大到可以對行星級別、甚至是恆星級別的天體進行吸引之時，這個就構成了其產生潮汐之力的基礎，這個偉大的存在，或許就是因果之源，那基督所講的『上帝意志』。」
方興語意味深長地看著昆蘭，深邃的雙眼猶如望不見底的幽潭一般。
「你需要一個上帝意志來引導自己，自我封閉的道路很難有所突破，在上帝意志的引導之下，各方的引力差將會引導你領悟最後的半步潮汐之意。」
……
……
雲上似乎有著萬千馬蹄奔騰之音，每一聲踢踏就像穿戴著冰晶般馬掌釘在雲霧之上的脆響，它們攜帶留著熔岩的一掛瀑布——
火紅的晨曦照射在銀色的天水瀑布上，就像從天而降的一口龍炎。
符魚尖銳地嘶喊著，但它依舊只會發出「嚶嚶嚶」的叫喚，「藍色青銅」法陣覆蓋在東宮穹頂的部分驟然間左右分開，迎接著垂天龍炎天水的降臨。
而處於幾十噸壓力重水覆蓋下的唐昊，拼命地想要挪動身位避開這一次襲擊，然而最終還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道可怕的「天水潮汐」，閃耀著銀色光芒的終端，直直地撞擊在他的身軀上。
在末日審判降臨的前一秒，唐昊只能側身祈禱自己結實的右臂可以或多或少的緩解這一次撞擊帶來的力道。
吼吼——
唐昊所在的地方被昆蘭的這一擊「天水潮汐」撞擊地粉碎，地面也轟然塌陷下去了一個直徑二十米有餘的圓形坑洞。
唐昊剛才爆發的叫喊，也被潮汐頭遙遙地帶向了地底深處，而這條身長接近百米的潮汐蛟龍依舊在貫穿著這一處坑洞，蜘蛛網一般的裂紋已經擴散到了周圍的三四十米。
「給我繼續貫穿！」
昆蘭憤怒地咆哮道，他對著水蛟發出命令，讓它帶著唐昊的血肉之軀將東宮地底六十米層層貫穿。
他要將唐昊撞得全身骨骼斷裂，血肉模糊！
遠遠地目睹著這一毀天滅地的一擊，刺血感覺自己腳下的地面依舊止不住地顫抖：
「小姐，你一定要告訴我咱們東宮地下層是中空的……」
這一擊貫穿地面，就像一柄鐵勺捅穿柔軟的奶油蛋糕一般輕鬆，刺血自己全力一擊之下也最多深入地底十幾米而已，而且越往後力量也會被大地給削弱。
千仞雪靜靜地看了刺血一眼，白皙的玉手倒在剛剛的戰鬥中沒有沾染半點塵土，她輕輕地撫摸著游離在自己周身晶藍形態的符魚：
「東宮地底，用來裝填的是岩漿岩中最堅固牢實的鐵幕石塊，整整往下填充了八十米深度。」
好吧，刺血悻悻地擺著手，看來他剛剛的十幾米深度又得減掉一大截了。
「他已經變得這麼強了嗎？」
千仞雪美眸有些渙散，當初被自己追得倉皇逃竄的小男孩，現在已經是可以對抗當代昊天，生撕巨龍的存在了。
天水潮汐的墜落也快接近了尾聲，昆蘭輕盈地躍到潮汐尾部，就像是船長登上了一艘戰船一般，駕馭著其迅速接近被撞擊到地底七八十米深度的唐昊。
此刻的潮汐之尾周圍閃耀著淡淡的藍色，就像是一朵搖曳的幽藍之花一般，上千柄冰碧色的寒劍在昆蘭的前方凝聚出來，對著黑暗的底部釘射而去。
他能感受到黑暗的盡頭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已然爆發，這意味著自己和唐昊之間的戰鬥又推向了一個更高的層次。
「小子，既然你誠心想死，那就讓你感受一下我昊天宗的奧義——炸環！」
即使是跟著幾十米的距離，昆蘭也能感覺得到唐昊全身散發而出的驚人氣力。
就像是剛剛吞吃了十枚烈性煒哥的站街男一樣，迫不及待地展示出他曾經被世人嘲笑的偉力。
在昆蘭抵到地底的時候，他釋放的上千柄寒劍已經被唐昊的一震波動輕易擊碎，泛著寒光的碎片被鑲嵌在甬道的壁面。
看著漆黑無比的泥土和地岩，這時昆蘭突然有一種莫名的衝動。
他猜想如果自己掌控了土行之意的話，或許只需要一招，就可以將現在可以匹敵九十七級頂級斗羅的唐昊輕鬆埋沒在仁厚黑暗的地母懷抱之中。
然而現在，他確實是需要耗費一番氣力進行生死搏殺。
「這就是炸環？」
藍金、碧綠、血紅和白金等尊貴的光芒在昆蘭右手中如絲網一般纏繞著，十多種魂技組合在腦海裡面依次排列好了，就像是一張張成品卡片一般被昆蘭揮土一般丟向唐昊。
冰碧色的永凍之域和深藍色的重水軍團，憑藉著狹隘的甬道率先發起了衝鋒，雙域一境再次奮力敲打著進攻的戰鼓。
而白色的精神衝擊洪流則是搶先了所有招式一步，提前撞擊在唐昊精神世界壁上。
「該死！」
唐昊頓時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混沌，即使是力量和魂力的增強也不能阻擋第二次精神衝擊。
但是他身上的前六道魂環仍然一一炸裂開來，將昆蘭的第一波攻勢盡數粉碎掉。
他的第一道魂環炸裂所產生的瞬間威能都達到了高階魂斗羅水平，而第三道魂環就已經穩穩衝破了封號斗羅。
第六道深邃的黑環在產生了堪比超級斗羅的爆炸威能之後，又化為一道烏黑的芒光注入在了唐昊手裡的昊天錘之中。
布滿血絲的雙瞳再一次溢滿殺氣，唐昊一錘掄出將襲來的昆蘭逼了回去，第二錘封鎖了他的退路，以此使得昆蘭不得不從正面對上自己的第三錘——
又是兩道魂環轟然炸裂融入了昊天錘身，第七魂環和第八魂環，分別是五萬年之上和八萬年之上的力量魂環。
昊天宗的炸環奧義，讓唐昊只需要炸掉前八道魂環就可以抵達九十七級力量型頂級斗羅的戰力。
「礙事的小子，給本座——死！」
完全發紅的錘身在昆蘭的眼裡迅速放大，將他剛剛釋放的冰帝之螯、千道冰劍一一粉碎，接著是他召喚出來凝聚在身前三四層土牆那麼厚的冰皇護體晶盾，僅僅抵擋了半秒便宣告解體。
昆蘭凌空輕點，也借著冰皇護盾爭取而來的半秒拉開身位，稜角排列的金龜盾甲貼回身體隔著半寸，為龍鱗爭取了受力緩衝帶。
做完這一切，昆蘭雙臂護在胸前——
四十萬年修為的冰帝獻祭時，將她堅硬的軀幹骨轉化成為了堪比精金的雙臂骨，它和神級的「冰與火」軀幹骨組成了最後的防禦。
被削減到九十六級層次的昊天錘重重地撞擊在了昆蘭的防禦上，刺耳的轟鳴聲就像兩塊堅硬的合金塊超音速地相擁——
唐昊收回了反彈而來的昊天錘，而昆蘭的身形被狠狠地撞出了地底甬道，加速攀升的過程中掉落了一路的赤金色龜甲和藍鱗。
衝出了坑洞的一瞬間，昆蘭展開了自己八尺長度的龍翼，同時冰霜之翼也附加其上，
「解開法陣！我引他到天上去！」
昆蘭命令著符魚，他定了定身形，看著漆黑的洞口，仿佛在等待這一頭出洞的魔蛇一般。
微微顫抖的手臂和急迫的呼吸，說明著昆蘭接下這一擊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然而在炸環時間內，唐昊可以像捶鐵一般無限捶打自己。
「賢侄，能把我逼到這一步，你已經夠引以為豪的了，自從學會這一招『炸環』後，我只施展了不到五次。」
漆黑的洞口再度衝出了一柄烏黑色的大錘，借著晨光這時可以看清其實布滿了密密麻麻玄奧的符文，像是一條條細小的黑蛇爬在錘身，它們對人只帶有一個視角衝擊——
那就是力量！
面對著唐昊的再次一擊，昆蘭故技重施，但最後昊天錘卻是輕易地穿過了昆蘭的身體。
「又是變戲法，你們師徒都是花里胡哨的。」
唐昊收回了昊天錘，神情不屑地說道，而昆蘭也沒有趁機對唐昊發起進攻，他的身形緩緩浮現在了唐昊的背後。
「這麼說來，圓頂山那一場戰役你參與了？」
昆蘭神情冷峻地說道。
這時的唐昊能量層級已經遠遠地超出了自己太多，但是昆蘭的雙眼依舊凌冽如刀劍。
「你的師父最後是被聖靈教的副教主刺穿的，比水桶還要粗大的角，從背後到胸前，那場景就像犀牛角上掛了一個紙人似的。」
唐昊轉身盯著昆蘭的雙眼說道，他看著其越來越陰沉的臉色，不禁心中湧現出更多的快感。
從對千潯出手的那一刻，他早已拋下了內心僅剩的那一縷不安的良知，既然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夠逃離罪惡，那不如選擇完全融入了罪惡之中。
「聖靈教副教主……跟你一樣又是一個邪君的走狗嗎？」
「哈哈哈，小子，隨你怎麼說，反正你也是一個將死之人，不妨告訴你，參與圍獵的包括我在內足有五道超級斗羅以上的戰力。」
「你那師父天下第一又如何？也只不過落得一個慘死。」
「待到我解決你和地面上的三個武魂殿人員之後，我便會開啟昊天宗山門，讓那些自以為是的老傢伙好好看一看誰才是宗門的未來。」
唐昊已經積蓄好了氣力，他耐心地對著昆蘭說著，並不心急。
因為唐昊自己知曉了昆蘭所有的招式，接下來的蓄力一擊以後者的實力絕對頂不住。
「五個嘛。」
昆蘭喃喃地說道，他似乎看到了那個浪貨左手清風，右手流雲力戰五方巨擘的場景了。
以那個浪貨天下第一的速度，即使想逃也沒人有留得住他。
但關鍵是他不會逃，他要留下來，就像自己那個殿主老爹一樣。
「你小子不會是嚇傻了吧，呵呵，你放心，很快就會送你去地下見他們的。」
唐昊右臂的肌肉開始繃緊，像一隻準備撲食的鬣狗一般。
「其實，你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懦夫，那藍銀皇是死於你的算計之下吧，唐三也只是你想要贖罪的一種方式……我不知道你是從哪一步開始踏入深淵之中，但你應該明白這條路一旦開始就沒有退路，所有的悲劇都是自己所鑄造的。」
奇異的光芒在昆蘭雙瞳閃耀，他此刻顯得意外的平靜，唐昊那如同火山噴發一般的蓄力之招，早已經被投射到自己的腦海里。
「我不會進入地獄，因為撒旦收不下我，天堂之門也不會為我打開，我介於惡魔和神靈之間……今日我會先送你下去，接著就是他們四個。」
銀色的光輝在昆蘭指尖跳躍，紅色的岩漿在其發尖上流淌，朦朧的銀月和初生的紅日印在雙瞳之內。
他在天空之上的星海中找到了自己的上帝，跨入了最後半步的潮汐之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