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進入林中,各自散開,盤膝打坐,自不必多說。
梁岳坐下以後,先是仰頭望了一眼上空,只覺樹冠遮蔽之下,鍾靈之氣蘊養在一處,每次呼吸都有心曠神怡之感。空氣之中道韻流轉,濃郁得不需仔細參悟都能感覺到。
可真是個好地方啊。
想必道宮也是花費了很大力氣,才能打造出這麼一片修道林。
據說古時候的仙門,都是在這樣的仙山洞府修煉,難怪那個時候修為有成的鍊氣士多。而現在天地間的靈氣就沒有那麼濃郁,所以鍊氣士才少,而武者就成為了主流。
天地靈氣變少的原因,只在道宮、玄門這樣的大型仙門內部會有所流傳,傳說是因為……神仙境太多了。
上古時人間只能供養一位神仙境,留出來的靈氣足夠大批鍊氣士修行。而現在的天地間足有三位神仙境,形成制衡的同時,留出來的靈氣就變得十分稀薄了。
每每有一位神仙境隕落以後,世間天驕數量都會迎來一個井噴式的增長,修行者破境也會變得更容易。
所謂修煉,修到高處免不了都是一場搶奪。
這一點和朝堂上也是很像,權力只有那麼多,我想要多一點,就必須從你手裡搶過來。
這些年梁輔國打倒那麼多的政敵,也不全都是十惡不赦的貪官奸臣,有些也只是因為擋住了他成為權相的路,不得不踢開而已。
思緒飛轉間,林間的道韻也逐漸明晰開來,據風道人的說法,他們只能選一道呼應。
梁岳稍加抉擇,決定嘗試一下最強大的那一道,說不定就是他所說的千年道緣果。若是能拿走這一顆,絕對是此次道宮之行最大的收穫。
他試探著去參悟那一團道韻,對他來說這是最熟練的事情,在悟道樹下待習慣了,現在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悟性被提升到了什麼程度,總之道韻對他來說簡直就像是肉眼可見的一樣清晰。
即使是看似最強最玄奧的道韻,也不過片刻功夫,就已經參悟結束,與他無形中的神識凝為一體。
隱約聽見身側傳來嘭的一聲,應該就是那一枚道緣果落地了。
梁岳便想撤回神識,去服下自己的果子。可沒等他將神念分離出來,忽然就有另一股道韻撞了過來,幾乎是硬生生地融入了他的神念之中。
誒?
梁岳不解,不是說兩顆道緣果不會選擇同一個主人嗎?
可送上門的道韻,不要白不要,他當然也不會拒絕,稍加參悟,再度融為一體。
這一抹道韻參悟結束之後,他只覺周圍數不清的道韻飛衝過來,就像是爭搶一樣,從四面八方撞過來與自己融為一體。
不是。
你們這是做什麼呀?
慢點,慢點,太多了,裝不下了。
不是,你們一個一個來呀!
……
「呼——」
齊應物緩緩睜開眼,長舒一口氣。
在他身前,已然墜落了一枚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道緣果。此果人頭大小,外皮粗糙,有許多看起來像是流星錘的尖刺,看起來果肉還不少,一個就能吃飽了。
他參悟的是一枚百年道緣果,看起來紋路深厚,他已經很滿意了。
那枚千年道緣果,他沒有去嘗試。
畢竟很簡單的道理,如果是尋常天驕都可以參悟走的道韻,那根本不可能留存千年之久。
不遠處是聞一凡,她依舊在打坐參悟,看來有可能是在嘗試那一枚千年道緣果。
除了她以外,視線所及的其他人也都已經睜開了眼。不過大家都有些驚訝的樣子,以一副目瞪口呆的神情看著遠處一個地方。
齊應物好奇地轉過去,接著他也瞳孔擴張,神情詫異。
在眾人的視線里,他們看到了一個……
被一大堆道緣果埋起來的人。
……
風道人他們還守在林外,怕進去打攪了年輕人們悟道,所以沒有靠近。
這群人里又沒有弼馬溫,道緣果用蠻力也摘不下來,他也不擔心所有的果子都被摘了吃了。
正在等候著他們出來,就見遠處一道清風,一位容貌滄桑、目光明亮的老道飄然而至。
「師父。」風道人見了此人,立刻喚道:「您老怎麼來了?」
這人正是比道宮掌教還要高一輩兒的天符道長,在宗門之內德高望重,如今的道宮高層過半都是他的弟子。
不過天符道長就在後山潛心修行,不太插手道宮事務,風道人都有幾年沒見過他主動出門了。
「我怎麼來了?」天符道長凝眉道:「我察覺到修道林內有異動,就過來看看。」
青陽洞天的令符只有兩枚,一枚主令符在掌教手中,副令符就在天符道長手中保存,這也是風道人為何每次都要請掌教鈞令而後讓劉丁兒、劉甲開門。洞天之內有何異象,他們都能夠第一時間察覺。
「有何異動?」風道人轉頭看過去,「今日是參與奪城之戰的弟子們在此參悟,掉幾枚道緣果是正常的。」
「你師父我還沒老糊塗,奪城之戰有幾個弟子?」天符道長沒好氣地問道。
「九個。」風道人回答。
「那為何現存九十顆道緣果落下了七十六顆?」天符道長道。
「什麼?」風道人一驚,轉身就朝林中飛掠而去。
幾人沖入林中,就看見了其餘天驕正在那裡瞠目結舌。
天符道長止住腳步,沒有上前,只在遠處眼含深意地看著這個場景。
在林木中央,梁岳正撥開把自己埋住的大堆道緣果,還一邊在揉著腦袋。
「疼死我了,全砸頭啊。」他口中還嘟囔著。
「小子,你做什麼?」風道人氣急敗壞,衝過來喝問道。
「我?」梁岳一臉茫然,「我照前輩所說,參悟道韻,求取道緣果啊。」
風道人指了指這一地散落的道緣果,「這麼多,全是你求下來的?」
「不不不。」梁岳撿起地上體型最大、道紋最深的一顆,道:「這顆是我主動參悟下來的。」
「那剩下的呢?」風道人又問。
「剩下的……」梁岳撓撓頭,十分無辜地說道:「全都是它們主動的,我是被迫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