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人是無法繃得住的。
例如湯碗在地理考試中對「如何提高土地肥力」一題發表了「多整點土葬」的震撼表述。也有可能是接下來將會進行第X＋1次鞭屍桂道子。亦或是黃一日和上官虹發現老天師來參加拍賣會的真實目的過於抽象。
為什麼是這玩意？
時間倒退到十分鐘以前。
首先要明確的是，老天師很有錢，各種意義上的很有錢。畢竟他的一個徒弟就能拿出來一個中上級別宗門的全部家當，他自然也是有錢的令人髮指。
但是。
老天師很窮。
因為···
「奧。」
面對周離對於「為什麼是師父在刷卡」的疑問，老天師笑著回答道：「你師父管錢。」
這個答案確實是超出了周離的預料。
或者說超出了很多人的預料。
「為啥啊？」
周離下意識地問道。
諸葛清，屬於是一眼看過去就覺得她手不沾凡塵的那種清高仙子。按照常理，仙子是很少會和錢這一方面有太多的聯繫，這是一個非常普遍的刻板印象。
「因為他會亂買東西。」
刻板印象加深了。
平日裡除了面對周離之外一向雲淡風輕的諸葛清此時也咬了牙，在老天師顫抖的搖頭中揭穿了他的老底。
「把錢給他他就會亂花，買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什麼會在子時三刻準時吐口水的羊駝石雕，只要大笑三聲就能自動播放」我輩豈是蓬蒿人」的長袍，還有什麼會發光的飛劍，在陽光下自動反射陽光的鞋子···」
諸葛清冷漠地瞥了一眼假裝雲淡風輕的老天師，沉聲道：「買沒用的就算了，他還不自己用，每一次買完之後都騙三師叔手是給他用的，結果每一次都是三師叔丟人現眼。」
這下戳了龍虎山兩位重量級的脊梁骨。
老天師依舊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他倒不是害怕這三個小輩會輕視自己，畢竟范馬勇次郎撅了男的其他人也會讚嘆他有心中的雌。而且老天師臉皮也厚，一般來說很少有能觸動他臉皮的存在。
劉狂就有點尬住了。
他不算愛面子，但問題是他一直都覺得老天師是對他好才給他買lED七彩虹飛劍和五彩斑斕心情變化道袍，可每次諸葛清都會從中作梗，說這是在丟人現眼。
拜託，上次百草宗的那個小姑娘還特意過來問我道袍在哪裡買的，這難道不是她羨慕的表現麼？
瞬間，劉狂就得出了【百草宗小姑娘羨慕五彩斑斕心情變化道袍→諸葛清年紀和百草宗的小姑娘年紀相仿→諸葛清＝百草宗小姑娘→諸葛清羨慕自己的五彩斑斕心情變化道袍】
劉狂再次看向諸葛清，但這一次沒有尷尬，有的只有憐憫和安慰。
諸葛清麻了。
她能對付絕大多數人，就連老天師也要看她臉色買東西。但諸葛清實在架不住劉狂這種老實人，而且還是腦子裡多了一根死亡搖滾琴弦的精神變態。
「師爺，這一次咱是來買啥的啊？」
周離落了座，好奇地問道。
然後，肉眼可見的，諸葛清、劉狂和老天師都保持了一種若即若離的尷尬沉默。
什麼玩意？
周離頓時心裡一緊，作為北梁著名大畜，他對自己的臉面早已無所謂了，北梁太學的臉該丟完也早丟完了。但龍虎山的臉面，他還是想保留一下的。
主要是他害怕自己落一個「去啥地方就會把啥地方感染成抽象地帶」的名號。
天地可鑑，龍虎山這種隱隱約約的抽象和周離自己是沒有任何關係的，在他來之前，那三師叔劉狂的腦袋就已經產生了無法彌補的東北大裂谷現象，不是他幹的。
這次唐菀可能幹了。
黃一日坐在周離的左側，右側則是唐菀。上官虹沒有落座，倒也不是誰不讓她坐著，主要是她看到僅剩的椅子上似乎有奇怪的血跡，她就懶得坐了。
當然，這也有她喜歡抱著把劍站在原地裝高手的習慣在裡面。
「今天就是來看看。」
老天師的笑容肉眼可見的有些心虛。
「對，就是來看看。」
劉狂的笑容也是肉眼可見的心虛。
「哎，真想找人看看。」
諸葛清心力交瘁的嘆息帶著肉眼可見的無奈。
黃一日也沒有多說，平日裡嘴和孫德峰一個水平的他今日格外的乖巧。主要是旁邊坐著的三位任何一個拎出來都能和他五五開，五秒鐘虐殺他五次的那種。而且這三位個頂個的德高望重，再加上一個更重要的因素···
和上官虹對視了一眼，黃一日堅定了內心深處的想法。
都和周離扯上關係了，這仨不一定是啥正常人。
周離，最好的祛魅夥伴。
與此同時，拍賣會開始了。
拍賣會的流程一般都大差不差，無非就是一個人站在台上介紹拍賣品，然後時間一到開始拍賣，每個人叫錢價高者得。然後還得穿插點什麼「這玩意我們趙家勢在必得」「你們趙家什麼幾把玩意」的經典劇情，如果主角在場還得弄點撿漏的環節，想要多水點字數還可以來一個扮豬吃老虎環節，或是經典疾速追殺。
「這是今日的第一件拍品。」
沒有廢話，也沒有背書。台上的老者背著手走到架子邊，摘下了上面的綢布，露出裡面的一尊青面獠牙銅虎像。
「虎先鋒雕塑，效果是提升五行境以下修行者的感悟能力，數值約為百分之七。雕刻者是劉爽大師，包十五年售後，自提不包郵。」
？
你淘寶法拍啊。
周離有點懵。
台下和包間的人靜靜地開始進行舉牌，很快，這尊虎先鋒雕塑以十二枚上品仙雲的價格賣了出去。
啊···
好拍賣會的拍賣會啊。
第二個拍品則是一個酒葫蘆，效果是裡面的酒會更好喝。
劉狂以五枚上品仙雲的價格買下了。
這玩意的效果說好不好，說壞不壞。你說它卵用沒有，它是罕見的瞬發無消耗仙器，而且還能提升酒的品質和效果。
你說它好用。
那麼問題來了，誰家正常人煉丹給丹藥煉成酒？
修仙人的體質往往都很好，尋常的酒肯定是沒有意義。這個葫蘆對酒的定義是能夠喝醉的酒。也就是說，如果有精神變態想要把丹藥練成酒然後靠這個葫蘆增加效果，那代價就是打架的時候喝多。
劉狂對此表示無所謂。
他會醉拳。
其他的拍品也陸陸續續賣出去了，也有一些流拍的東西。比如周離不理解為什麼會有人拍賣「老天師親筆題字【婦女之寶】「。
「不是我。」
老天師冷靜的反駁道：「如果是我，我會親自寫一個光明正大一類的牌匾，而不是寫這種東西。」
「贗品？」
「也不是。」
老天師自信一笑，「沒人敢。」
「那這是？」周離徹底懵了。
「我寫的。」
劉狂冷靜的說道：「其實我是想寫賓至如歸。」
你能做唐菀的師父不是沒有道理的。
周離釋懷一笑。
「這一件拍品比較獨特，委託者特意標註，這把劍只有一面開刃，一面沒開刃。」
與此同時，展台上也出現了一把銀色長劍。這長劍乃漢制，和上官虹手中的很是相似。但上官虹手中的乃是八面漢劍，展台上的則更傾向於雙刃劍
還有一面沒開刃。
上官虹明顯是有點意動，公孫劍法對劍的限制並不多，而且這把漢劍看起來也很不錯，無論是質地還是上面流淌的氣息都讓上官虹很是心動。
「這把漢劍乃是晉代鑄器大師蒲元所鑄，名為碧雲劍。此劍可汲取他人之仙氣反哺於劍身，也可將劍身中的仙氣集中在一點釋放。起拍價，二十五枚上品仙雲。」
一聽這個價格上官虹冷靜了。
現在的她已經窮的已經要吃辟穀丹了，如果不是還有個周離和黃一日救濟，她現在就隨便找個草垛子以天為被以地為席了。
二十五枚上品仙雲，要她命也沒用。
「這個不錯。」
老天師點點頭，點評道：「蒲元大師乃是當年晉朝僅存的煉器大師，所鑄之劍皆有殺意與靈氣。這把碧雲劍若按照現在的劃分方式，應該算在五行級的仙器。二十五枚上品仙雲，不貴。」
看向一旁的諸葛清，老天師說道：「徒兒，買了吧。」
「好。」
這個諸葛清沒有反駁老天師，因為這碧雲劍確實是正經仙器。
「一成利，借不借？」
就在這時，周離湊到了上官虹身邊，笑眯眯的說道：「看在是老同學的份上，算你三厘。」
「你這也太老同學了。」
上官虹有些意動了，這把劍她確實是很想要，但在看到一旁諸葛清已經舉了牌子後，她立刻冷靜地說道：「算了，已經有一把了。」
「真不要？」
周離笑眯眯地問道。
「不要。」
上官虹一撇嘴，「別煩。」
「馬上宗門大比了，你確定不弄一把好劍？」
周離笑眯眯地問道：「我記得多一把劍公孫劍法也是可以發揮的對吧。」
一時間，上官虹眼神有些飄忽，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周離。
公孫劍法本就是雙劍之法，只是大多都公孫子弟無法完全學會雙劍，只能學單劍湊合一下。但上官虹不一樣，她的雙劍之法造詣遠超其他公孫後人，就連她的師父也讚嘆她「公孫大娘夢中授劍」。
只可惜上官虹沒有改姓公孫，無法繼承公孫大娘的雙劍。他的師父憐惜這個梗直的徒弟，講他自己的八面漢劍贈與了上官虹。但上官虹最強的還是雙手劍法，只可惜八面漢劍太強，強到不容普通靈劍，因此上官虹一直都沒能使用雙手劍。
在看到碧雲劍的一瞬間，上官虹就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覺。這是一個劍客對劍的敏銳，足以讓她確信八面漢劍可以容納這柄長劍。
但是，窮。
她有很多理由去買這把劍，但一個窮字就可以不買這把劍。
「真不要？」
周離還是窮追不捨，「我這裡錢肯定是夠的。」
「真的？」
而就在這時，諸葛清嘴角微微勾起，問道：「乖徒兒，你用的還是我的錢呢，現在就準備對付我了。」
說到這裡，周離不免開始汪汪大笑了起來。
「師父！你失算了！」
周離賤嗖嗖地說道：「你猜猜我包里有多少上品仙雲？」
諸葛清愣了一下，隨後輕輕瞥了一眼周離的腰間，淡然道：「三百二十七枚上品仙雲。」
「師父，雖然卜算是你的本職工作但是下次咱還是別開掛了。」
周離頓時蔫吧了。
「哎？師侄侄你咋賺的錢？」
劉狂都懵了，作為一個買個酒葫蘆都得管自己師侄借錢的人，對於自己師侄侄這如此巨大的財富他自然是懵逼的。
「賭博。」
周離平靜地說道。
「小離啊，咱龍虎山雖然說清規戒律不太多，但這賭博也不太好。你賭了多少錢？」
一旁的老天師擔憂地問道。
周離想了想，沉聲道：「賭我沒賭。」
老天師點點頭。
「我主要是開盤。「
老天師的表情凝固了。
「哎，師侄侄你這腦子太靈活了，我要是有你這腦子我早發達了。」
一旁的劉狂惋惜地說道。
「是的沒錯。」
唐菀頭都不用回，就知道現在的黃一日的表情有多扭曲。
「我師父不知道怎麼稱呼道長的徒弟，就選擇了在師侄後面加個侄。不是迭詞詞，也不是口誤，他真的是這麼想的。」
這一瞬間，黃一日似乎發現了一條宇宙定律。就是只要和周離扯上關係，就會有不可名狀的污染逐漸侵蝕一切。哪怕是大名鼎鼎的龍虎山三長老劉狂，也逃不過去。
如果再加上一個唐菀···
黃一日打了個寒顫，並且堅定了不能讓周離和唐菀去他家的決心。
家裡抽象的玩意太多了，這真不能再多了。
「要。」
上官虹在短暫的沉吟後點點頭，堅定道：「我欠你的五年內還清。」
「一件事還清吧。」
周離丟下了一句話，隨後衝著諸葛清嘿嘿一笑，舉了牌子，出了價。
老天師笑眯眯地看著周離，眼神愈發慈祥。
不錯啊···這小子早就懂了。
因果自理，才能順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