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孟遇安瞠目結舌。就算是穿越,也不至於是這麼個開局吧。
別人穿越,不是高門貴族的小姐,就是英姿颯爽的女俠,再差也是個宮女秀女什麼的,將來還能和英俊的皇帝王爺談戀愛。
到了自己這裡,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老天爺,隨遇而安也不能這麼玩兒吧,這簡直是往死里整。
男人走出破茅屋,順手鎖上了門,留孟遇安呆坐在屋裡。
如果真是拐賣,還能勉強自救一下;現在這種情況,自救根本無從下手。
且不說自己已經從二十七歲的成年人變成了只有一米四的弱小女童;就算還是原來的身體,逃走了只怕也活不下去。
身在這個也不知道是大齊還是大祁還是大岐的陌生朝代,外面說不定還兵荒馬亂的。
孟遇安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貿然行動難保不會死路一條。
賣入青樓,那就賣入吧。所幸現在孟遇安的身體還是個小女孩,按照常理來說,也不會這麼早就接客。
建業既然是這個朝代的都城,想來這裡的青樓條件應該還不錯,暫時能給一口飯吃。
等到孟遇安掌握了關於這個陌生地方的有效信息,趁年紀長到足以接客之前,再想辦法逃走也可以。
能走一步是一步。
孟遇安分析完當下的情況,穩定了心神。
約摸又過了兩個時辰,天色擦黑了,男人給孟遇安送來一點吃食。孟遇安一邊吃,一邊謹慎地和他搭話:
「大哥,我小時候生病發燒,現在腦子不太好,經常性忘這忘那。不知道能不能問問你,我叫什麼名字?之前發生什麼事了?你為什麼要賣我啊?」
男人歪坐在草垛上,瞟了一眼孟遇安,漫不經心地說道:
「你是我三天前從隔壁村張老四手裡買來的,我也不知道你叫什麼。」
「剛買你的時候我還問你的名字,你一句話也不說,當時還以為你是個啞巴。」
「至於你之前的經歷,張老四沒告訴我,我也懶得問。」
孟遇安聚精會神地聽著,忘記了吃飯。男人推了一下她的碗,催促她快吃。
「不過,」男人頓了一下,「你這丫頭倒不像是記性不好,你是有癔症吧?之前胡言亂語說的都是什麼啊?」
孟遇安啞然失聲,面露尷尬。這怎麼跟他解釋呢,說自己是穿越來的?
男人繼續說道:「而且你怎麼叫我大哥?我看你也就十歲的樣子,我當你大叔都綽綽有餘。」
「是是是,大叔。」孟遇安附和著,心裡暗自好笑:活了這麼多年,眼瞅著要奔三了,突然一下又變成小孩子,還真有些不適應。
孟遇安想到剛才最後一個問題他還沒回答,就又問道:「那大叔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賣我嗎?」
男人一下笑出聲:「你還真是傻,人牙子賣你當然是為了賺錢了,周遭幾個村的營生都歸我管,我買人之後再轉手青樓。」
孟遇安內心咋舌,感嘆自己在法治社會生活久了,竟忘記了舊社會買賣人口是合法的——甚至青樓都是。
「大叔,我聽你之前說,這裡是大祁的建業,皇帝姓李,能再給我多講些最近幾年發生的故事嗎?」
男人有些惱了:「我說你這小丫頭也真是,前面一句話不說,現在一說又這麼多。你小小年紀哪兒來這許多問題?趕緊吃完!」
孟遇安不敢再問,只得快速扒拉碗裡的飯。
深夜,孟遇安一個人躺在柴房的草堆上。幸而現在天氣暖和,從日落的時辰判斷,應該是春末夏初。
現在可以肯定的是,孟遇安一定是穿越了,而且是魂穿——畢竟總不至於是她整個人穿過來,身體又變小了。
不好,那原來的身體呢?!
孟遇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先前只怕是已經死了,現在靈魂穿越到這個小女孩身上。
想到這一層,孟遇安更加後悔,早知如此就不該上這個破班,猝死了不說,還魂穿到這個鬼地方受苦。
但唯一奇怪的是,她沒法確定這到底是哪個朝代。如果男人說的話真實可信,那麼應該只有一種可能。
這是平行世界的古代華夏。
孟遇安原來所在的時間線,只是眾多可能性的一種。但歷史上有太多偶然事件的節點,一個輕微的改變就會影響歷史走向。
孟遇安很失望。如果還是自己的世界,還能帶著先知視角開天眼,可現在難辦了。
短暫的沮喪之後,孟遇安打起了精神:不管是什麼樣的平行世界,目前的首要任務就是了解這個社會的基本法則。
在改造世界之前,要先認識世界。
這麼想來,青樓倒還成了一個好去處。這裡三教九流、人員混雜,最是個信息集中之地,不過前提是保護好自己。
翌日,男人帶著孟遇安來到了青樓。
一路行來,這建業城雖有些戰亂離喪後的凋敝之色,但不可謂不繁華。
建業便是南京,在孟遇安的世界有「十朝都會」之稱,在這裡估計也大差不差。
不多時,男人在一座富麗堂皇的樓閣前停下了腳步。
孟遇安抬頭望去,之間匾額上用隸書寫著三個大字:
尋芳閣。
這名字看起來像是個雅所,孟遇安稍稍安心。
進去之後,內里更是雕樑畫棟、亂花迷眼。孟遇安環顧一周,沒有看到什麼粗鄙的人物,倒是有很多衣著華麗的公子王孫。
這些膏粱紈袴一個個傅粉施朱,臨窗而坐,高談闊論。
大堂的舞台上一位異域風情的舞姬正在伴隨音樂翩然起舞。她膚白如雪、高鼻深目、淺發碧眼,有點像斯拉夫人或是高加索人。
「哎呦,老六啊,今天又送來什麼貨色了?」
孟遇安正在出神,被一句尖銳的女聲拉回了注意。定睛一看,是一個渾身裹滿綾羅綢緞的中年女人,攜著濃郁到刺鼻的香味,搖搖擺擺走過來——她應該就是青樓的鴇母。
男人看見她,滿臉堆笑道:「劉媽媽,是好貨呢。」
鴇母上下打量孟遇安一通,撇嘴搖頭:「什麼好貨,面黃肌瘦的,年齡還這么小,我得白養她多少年?」
「哎,話不能這麼說,」男人辯解道,「先當幾年丫鬟,然後再接客,那可是雙倍的利潤,怎麼算您都不虧。」
就這樣,雙方一番討價還價,最終以五貫錢的價格成交。
男人拿著錢欣喜地離開了。劉媽媽俯身問孟遇安:
「叫什麼名兒啊?」
孟遇安答道:「遇安。」
「圓?哪個圓?」劉媽媽似乎是有些耳背,「打今兒起就叫你阿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