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進來吧！」
藍果兒對她招了招手，然後看向地上的小高，
「活人還能讓尿給憋死？哭就能將事情給解決了？都先進來吧！咱們一起商量下這事兒該怎麼辦。」
小高吸了吸鼻子，這才撇著嘴巴站起身來，卻看都沒看門口的啞妹一眼，氣呼呼率先走在了前面進了院子。
藍果兒知道他這是受委屈了。
看著他的背影無奈搖了搖頭，再次回過頭，對著依舊站在大門口的啞妹招了招手。
聽剛剛高家兩兄弟的意思，這姑娘不會講話。
但聾啞向來一體，她也不清楚她能不能聽到，最後還是試著對她說道，「先進來家裡坐吧。」
啞妹似是聽懂了，點了點頭，邁開步子遲疑著朝她走來。
藍果兒大概猜到，她是能聽到的，心裡多少還鬆了口氣。
如此花朵一般的姑娘，若是個正常人，該有多好呀！
一路上，看著錦園裡的盛況，啞妹多少有些侷促，邁個步子都顯得小心翼翼的。
她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漂亮，又這麼大的房子。
還有前面的女人，她長得也太好看了吧？那臉蛋兒是真白淨呀，好看得就跟那水蜜桃似的。笑起來更好看！就跟那畫裡的菩薩似的。
這應該就是小高的東家吧？可這東家也太和善了吧？一點點架子都沒有呢！
一路想著，三人來到堂屋前。
「喲，這姑娘是哪家的？長得可真俊呢！」
唐母剛從廚房出來，就見藍果兒領著一位姑娘進了門，熱情地上前打起招呼。
啞妹不會說話，只禮貌地點了點頭，唇角向上揚起，回了她一個甜甜的笑。
「小高家裡為他娶的媳婦兒，中間有些誤會，那小子這會兒還犟著呢！」
藍果兒低聲對唐母解釋了句，領著啞妹進了屋。
「事已至此，說說吧，你們都怎麼打算的？」
知道啞妹能聽到，藍果兒索性做回大家長，為他們主持這次談判。
「能怎麼打算？他們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私自領了證，這是包辦婚姻，是違法的！這事兒我可不認！」小高別著頭，一臉不忿。
他的態度，藍果兒早猜了個七七八八，對此也不意外。
她隨即看向啞妹，想聽聽她的想法。可想到她又不能說話，一時還真有些為難。
可哪知啞妹卻再次給了她一個驚喜。
她用手比劃了一個寫字的動作，然後眨著眼睛看向藍果兒，意思是問她有沒有紙筆，她可以將想說的都寫下來。
得知她會寫字，不只藍果兒，就連小高都不禁多看了她一眼，顯然也沒想到這點。
這年代，正常人裡面都有很多文盲，尤其是在農村，更別提她還是一個小啞巴了。
「那你能把你們兩個為什麼會結婚的事都寫寫清楚嗎？」
藍果兒遞給她一個筆記本，還有一支鋼筆，說道，
「婚姻畢竟不是兒戲！而且現在可是法制社會，就像小高剛剛說的，包辦婚姻是可以不算數的。」
啞妹似是聽明白了她的意思，點點頭，卻並沒有因為藍果兒的話而感到一絲慌亂。
藍果兒都被她這淡然的態度，搞得有些懵圈了！
正常情況下，領了證又要被男人退婚，這年紀的小姑娘不應該一哭二鬧三上吊，或是恐懼擔憂不知所措嗎？
可這姑娘是怎麼回事兒？簡直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自然，小高看得也是一臉的懵，這跟他想像中的也太不一樣了。
說起來，他跟啞妹都沒見過幾面，印象最多的還都在她六七歲的時候，最近的一次見面，就是上次他退伍回家的時候。
那天，他走到村口，剛好看她背著重重的一捆柴，像是剛從山上下來。
而她的褲腿不知怎的被劃了個大大的口子，小腿上還有血不斷向外溢出。
出於一個軍人的本能，他二話沒說，上前接過她背上的乾柴，便幫她送去了家裡。
也是那天，他再次見到了他的那位同學，也就是啞妹的姐姐，劉蕊蕊。
不過，劉蕊蕊顯然沒認出他來，只是淡淡給了他一個眼神便進屋了。
反倒是啞妹，看他嘴唇乾裂，還給他倒了一大碗糖水。
說實在的，他同意跟劉蕊蕊處對象，也並非跟她有多深的交情，至於感情嘛，那就更談不上了。
只是憑著記憶，覺得對方性格樣貌都還不錯，而自己又到了適婚年齡，覺得也合自己心意罷了。
畢竟，在隊裡時，戰友們處對象不都是這麼個簡直又直接的過程嗎？
可哪知道到了他這裡，咋就出了這麼大個岔子呢？
當然，他對啞妹也沒什麼實在意見！
當兵這麼些年，他回家次數寥寥無幾，不過每次回去，都能聽到大娘大嬸們把人家誇得那叫一個好。
講實話，這姑娘除了不會講話，論長相，論勤快，論脾氣，在村子裡那真是數得著的！
而自己今天會這態度，也真真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沒有半點心理準備，不服這被人裹挾的婚姻罷了！
思索間，啞妹在紙上已經寫下整整一大篇。
寫完後，她將本子直接遞到小高面前，挺俏的下巴抬了抬，示意他去看上面的內容。
看著上面秀氣整齊的字體，小高抬眸再次瞅了她一眼。
小姑娘的字寫得著實好看！一筆一畫，就跟她的人一樣乾淨中透著股利索勁兒。
可再看清上面的內容，小高只覺自己整個人都要原地炸掉了！
整張紙都被他攥得從筆記本上撕扯了下來，皺巴巴地緊握在手中。
「可惡！」
伴隨著牙齒崩裂的聲音，他幾乎是悲吼出聲，
「他......他們這是將我當什麼了？包袱？累贅？仇人？還是沒用的廢人！」
看他情緒激動，啞妹原本平靜的表情也跟著有了波動，眉頭緊皺在一起，嘴巴張了又張，似是想要說些什麼。
可她是個啞巴呀！她能怎麼辦呢！
她有些著急地看向藍果兒，清亮的眸子因為急迫漸漸泛起血絲。
藍果兒從小高手中抽出那頁皺巴巴的紙頁，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他坐下，這才細細看起上面的內容。